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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这接连而来的伤痛,大明宫几日间愁云密布,阴雨连绵悱恻,几日不见晴转。宫人皆道上天可怜兰妃,几日的大雨,正是天地为兰妃所动容。
七日之后,易兰的棺木挪入梓宫,宸煜悲恸之余,下旨以贵妃之礼厚葬于易兰,并死后竭尽其哀荣,追封孝元静贵妃,蓬莱殿中侍奉易兰的宫女,晋封正九品随侍奉仪,享嫔位俸禄,为感念孝元静贵妃恩德,特请旨永居蓬莱殿,守护孝元静贵妃梓灵。
易兰的厚葬,易水失子的哀伤渐渐冲淡在日日翻覆涟涟的泪水里。宸煜的厚赏在易兰的丧仪后,亦连连不断的进了延英殿。
这样格外的看顾和恩宠,使得宫里一时流言纷飞,说是易氏姐妹独霸后宫,兰妃薨逝,贤妃失子,地位却是风起云涌,俨然在大明宫里煊赫荣耀至极。
这话传进延英殿,易水正用着冯远新配制的药方,静静的用尽了药,口舌皆被苦得透了。推开锦如递上来的蜜饯,招一招手对锦如道,“去,把小福子叫进来,狠狠的掌他的嘴。”
小福子很快被带了进来,因为不明所以易水只见他在门外磨蹭,让人取了香炉来,放在小福子眼前。小顺子本自是这内监里的头领,今日见小福子犯了错,也陪在身边等候训示。
易水只是指了一指,小顺子已然捻起一根烧了半截的香来,直直的要杵到小福子的脸上。小福子吓得连气都喘不匀了,直直的叩头求饶,易水看着他因为用力,额头上都泛起一片青紫色,不由的蹙眉,别过眼去,淡淡道,“够了!”
锦如站在身侧看着易水别过头去,才训斥道,“娘娘成日的教导,你只是不上心。外间的混话还敢拿到宫里来说,犯了错处你有几个脑袋顶着!”
小福子年幼,一边哭,一边向易水求饶。待锦如言罢,方哽咽着断断续续道,“奴才是替娘娘委屈,娘娘的妹妹没了,宫里人反而拿娘娘的伤痛说嘴,奴才是气不过,才回宫说漏了嘴,娘娘饶过奴才,奴才再也不敢了!”
心中厌烦,纵然知晓延英殿上下并无一人不忠心,却也无法将接连袭来的死讯和宫中的流言纷飞置之不理。锦如在一旁劝慰着自己不宜动怒伤体,想着易兰的猝然离世,宫中的言语刻薄如斯,心下越发寒凉,不由得直直的落下泪来。
带了几分惶急,锦如忙着拿帕子替易水拭泪,一面忧心道,“娘娘如今身子尚未大好,此时流泪老来迎风而泪流不止,可如何是好?”
泪流不止,自靖乾五年的那个冬天,易水偏过头去,独自擦拭着泪水。自靖乾五年御景园一番奇遇,自身的喜怒哀乐早已与大明宫,延英殿系在了一处,等闲无可剥离。纵然剥离,也无可逃避那已然无从愈合的,深深的伤痛烙印。
锦如低叹了一声,手中紧紧的攥着绢子,眼角不经意也垂下泪来。相对默默饮泣半晌,才开口道,“娘娘思念兰妃娘娘,每每伤心,奴婢时时看在眼里。只是兰妃娘娘此去并非了无牵挂,娘娘细想,兰妃娘娘的五殿下还那样小,纪年失怙可怜莫过于此。”
平息下心头辗转不息的悲伤,锦如的话语,一字一句皆敲打着昏聩而沉沦的神思,生发出一片无可忍耐的触痛,终于醒转过来。
目光扫向锦如,见她情意切切,满目的悲悯和哀怆。“娘娘若是一病不起,后半生缠绵病榻,五殿下日后长路漫漫,又有何人可以抚育保护他左右,佑他平安长大,了解兰妃娘娘这一片未尽的心思?”
心中瞬间清明如同雷电交鸣一般。看着锦如平静而衷恳的面容,心下震动不已。挽了锦如的手,掌心的脉络相连,渐渐生发开一样的心事。眸中的精光一轮,半晌才开口狠狠道,“兰儿不明不白的去了,今后我命中所系便是五殿下,有谁敢伤及他一根指头,我必使那人提人头来见!”
不过三五日间,宸煜的赏赐依然源源不断的流入延英殿,不再遣苏永盛派人送回去,大小物件儿照单全收。易水一反常态的顺从,令宸煜连日来的郁悒终于得以纾解。自苏永盛呈了宸煜赏赐的紫玉如意来的那日,易水于榻上谢过,不由得挽留了苏永盛一会儿。
如妃被贬谪为庶人,居于永巷,却日日诅咒谩骂易水不休。易水听得苏永盛无意提及,轻声一笑带过。而后才听苏永盛道,五殿下现寄养在懋妃宫中,有乳娘与宫人一道辅助懋妃照顾五殿下。
如妃的倒台,懋妃如同雨后的春笋,几乎是一刹那间,跃入所有人的视线,易水颔首沉思半晌,苏永盛躬身款款道,“孝静元贵妃娘娘猝然离世,只可惜了五殿下自幼失去母亲庇佑。”
易水轻咳了一声,锦如适时的奉了水药而来,趁着易水服药后休养,才低低道,“苏总管费心了,五殿下寄养在懋妃娘娘宫中,娘娘未必不放心。”
“懋妃娘娘还有自己的孩子,老是劳烦着她也不是个长久的法子。”不经意的提起了一句,也就搁下了,眼看着苏永盛笑吟吟的会意离了延英殿去。
第三十六章 夜深微月下杨枝(3)
延英殿空旷而宁静,四角里小臂粗的蜡烛,时时不安分的跳跃着,挑动着这静籁如斯的漏夜里,不平复的情思。
宸煜的手臂揽在腰间,似是不经意般,轻言低语,“你瘦了。”
像是枕畔间的一句呢喃。眼光空洞的看向床帏,试想着床帏之外,这隐隐的烛光里,内殿是怎样的一片帷幔深深,春意无限?
在心底轻叹一声,大明宫的女人,或者唯有在这枕席之间,方可有一方转圜之地。轻言软语在悱恻缠绵之时,亦有着非凡的说服力。
晨起更衣,装金龙袍,明黄的绣龙玉带,玉佩香囊琳琅腰间,易水轻嗅着那龙涎香熟悉的辛香味道,起伏浮动间,突兀在熹微的晨光里,格外的静人心弦。
“好了。”依依起身,一手被宸煜搀扶住,目光交融,笑意盈盈。“身子不好还要强挣扎着起来。”
“臣妾视煜郎为夫君,夫君晨起,为妻怎好托懒不为夫君下堂?”
含着一丝狡黠的笑意,眼见着宸煜面色动容,已然伸出手来。轻巧的一转身,略带了几分俏皮。见宸煜愣在当地,复半转了脸来,轻笑道,“已近辰时了,煜郎要满朝文武参臣妾一本,方才罢休吗?”
宸煜的眼神里,有惊喜,有感动,又时隐时现几分深深的歉疚。易水自持着心中的那几分情意和温度,淡淡的凝视,含着缱绻于心的温柔。
宸煜意欲伸出手来,终于又收了回去,深深的望了易水一眼,方道,“朕回来与你用早膳。”
唇边浮起一抹明媚的笑意,“臣妾领旨,臣妾恭送皇上。”
立在宫门前,宽大的衣袂被清晨的风悉数卷起,灌入深深的凉意。笑容随着那寒意凝结在脸上,御驾远去,似乎看见了明黄色镀金镶龙的御辇走过长长御阶,接受着文武百官的朝拜。含元殿的屋顶那样的明亮,琉璃金瓦,闪烁着皇权独有的色彩。
“皇上要来用早膳,馔食务必要精致可口。”
反转身来,锦如与水杏英哥儿立在一处,恬然的一笑,心中有无限的疲惫不可言说。缓缓行回内宫,坐在镜台前,镜中人依旧是旧日容颜,只是那清冷的眉目间,平添几分世故的憔悴。
糖蒸酥酪,枣泥山药糕,鸭子肉粥,糟香鹌鹑,油盐炒枸杞芽儿,并着一道酸笋鸡皮汤。待得妆毕,已然是将近两个时辰,看着桌上的馔食倒也别致,虽不十分丰盛,却最是引人食指大动的小菜。
刚刚舒了一口气,已然见宸煜含笑跨了进来。“朕正饥肠辘辘,你这儿却已然备好了。夙卿果然与朕心有灵犀。”说着目光已然扫过菜品饮馔,复笑道,“虽不十分丰盛,却实实的勾起朕的馋虫来了。”
易水一手替宸煜盛粥,一壁道,“臣妾素来不精通于饮食,勉强准备了这些,只愿皇上不嫌弃臣妾笨拙便罢了。”
伸手接过粥碗,宸煜是极欢欣的样子,“此时没有君臣,唯有你我二人。夙卿心意难得,煜郎怎好嗔责娇妻呢。”
轻啐了一声,依势在宸煜身边坐下,一壁替他布菜,一壁道,“煜郎今日神清气爽,必然是朝堂之上,不曾有烦心事。”
宸煜低头喝着粥,闻听易水此语,朗然一笑道,“今岁黄河水利颇为稳固,黎民免于一难,又添了丰收之象。实在是大快人心。”
恬然一笑,适时的替他夹取各色菜品,欢颜道,“煜郎康泰鼎盛,才能国运隆昌。国运隆昌,方是万民之福。煜郎素来系心国事,到底是天道酬勤。”
宸煜盏中的粥已然下去了一半,因夹食了一块糟香鹌鹑,不由得赞道,“这鹌鹑不错。”言罢亦夹食与易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