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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中泪已干涸,风干的泪痕凝滞在脸上有凝滞的麻木。越行近辛者苑,易水的心便下沉一份,那汩汩水声,和着岸边的捣衣声,节奏急促而焦灼。像是驱散不开的心底的阴霾,逼迫着易水的心魂沉沦在那交替杂浊的嘈杂里,不能散去。
身后和着凉风,辛者苑经年失修的门户半开着。与锦如搀扶着,忽而听得不阴不阳的一阵笑声,继而便有尖锐的声音,突兀的横亘在易水渐渐平和的神思间。“按律例,贬谪入辛者苑者,不得有同类党徒陪伴,。”
易水回过头去,身后立着的宦官,苍白的面色,倨傲的神色。那令人厌恶的一身皂色,充斥着令人作呕的晦暗。易水的目光停驻在他身上仅一瞬,就被他身后不断的嘲讽打断。
“进了辛者苑还想有人服侍么?当真是个小姐的身子,丫头的命!”
夜色含混,易水辨别不出那尖利的嘲讽源自何处,却见水杏越前一步,狠狠道,“既然遭了贬谪,不过是一道的受苦人。何苦这样为难我家小姐,当日里你们谄媚延英殿的时候,我也替你们害臊!”
那笑声更得意,渐渐的贴近了过来,易水下意识的拉着水杏退了一步,却被水杏一把挣开,紧接着便是一声脆响。易水昏聩的神思骤然被惊醒,水杏已然捂着脸半跪在了地上,嘴角丝丝缕缕的竟渗出血丝来。
想是怒得极了,水杏一把挣脱开易水的手,奋力的前扑过去。却被两个力壮的宫奴牢牢拉住,那声音在夜色里越发的尖利如同一把尖刀,划破了眼前的阴霾。
☆、第二十九章 堪尽落花能几醉(2) (2616字)
易水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一番闹剧,深知此情此景不过是世态炎凉而已。手扶一扶额角,重重的蹙一蹙眉,“够了!”
众人纷乱间猛然听了这一句,当真安静下来,一时间目光齐刷刷的落在易水身上。易水深吸了一口气,淡淡的别过脸去。
像是沉静了许久,终于听得一声冷笑,“果然是做过娘娘的,气魄就是不一样。”易水抬起眼来,夜色迷茫,分辨不清来人形容模样。易水只觉得这声音熟悉,却不可瞬时分辨。
那声音分明是女子,静立在院子里的一隅,不过须臾,复道,“即便是中宫又能如何。到了这儿,才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
这一语道明,院子里的众人早有人附和着笑了起来。水杏被两个宫奴狠狠按住,挣扎不得,却是锦如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不顾四下里凉薄而讽刺的目光,直直的叩下头去。
“奴婢恳求公公,奴婢等并无同类党徒之事。”那奸佞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满意的冷笑。“国有国法,宫有宫规。杂家不管你从前是什么呼风唤雨,达官富贵。进了这辛者苑,只有杂家这一个管事的人。凡事不论大小,可由不得你了。”
锦如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也不抬头,只是一手牵着那太监的衣摆,眼中浮起泪意来。“既然如此,奴婢等甘愿入辛者苑为奴,替,替公公效命。”
那太监渐渐的蹲了下来,伸手抬起锦如的下颌,静静的看了一刻,易水只觉得那目光的阴霾里纠缠着无尽的欲望。直直的逼视过来,直令人心中作呕起来。
“你当真愿意,入辛者苑为本公公效命?”
锦如纵然荆棘百经,此时也不免生出几分怕惧。脸悚然的惨白,如同天上那一轮寒月,冰凉透骨,自那决绝里,透出恐惧和绝望。
“好!”易水见那苍白鬼魅的脸上忽而便绽放开满意的笑容。放开了锦如,慢慢的站起身来,指一指那钳制住水杏的两个人。“放开她。”
而后目光自易水,水杏身上闪过,最终又落在了锦如身上。停了半刻,终于吐口,“好,你们三个,住到西外间。”
目光梭巡,易水和水杏皆是一抖。仿佛这话语里冷冽的迸发出冰来。伸手搀扶起了锦如,易水的眉头轻蹙,却也是微微屈一屈膝,“多谢公公照顾。”
那老太监只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应答了,便回过身去。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看了一眼。易水只觉得,男贪婪而浑浊的目光,简直是污秽了锦如一般,不由得伸手将锦如揽在身后,斜身挡了一挡。
那老太监见状终究是悻悻的去了。易水别过头,见锦如颤抖着抬起手擦去眼底的泪光。轻轻的吸一吸鼻子,“奴婢没事。”
水杏仍旧愤愤的,伸手接了包裹,见四遭里敌意的目光如同一把把利剑,在暗夜里刺穿了胸口仅存的一点温热。终究是低下头去,随着易水和锦如往西外间里去。
辛者苑大致分三个区域,中部为宫女居住区,或者是于辛者苑或偏宫掌管事务之人。北部和西南部关押的大多是大明宫内外。犯罪官僚家属妇女没籍没入永巷劳动居住之处。
故而辛者苑名义上是劳罚之所,实则不过是大明宫里囚禁女眷宫奴的一处所在。而又不比掖庭,辛者苑但凡是进来的人,就再没有活着出去的机会了。
西南两趟低矮的房屋皆是黄泥和稻草所垒筑。易水看着房舍中破败的一切,勉强居住三四个人的通铺,单薄的被褥,长年不曾修葺的门窗,会不时的刮进风来。
水杏不由得蹙眉,“怪道宫里人管辛者苑叫活地狱。如今看来,比地狱还要难过几分。”说着从地上捡起扔在了地上的纸捻,点了灯,刚刚将包裹打开在通铺上,忽而惊叫起来。
循声望去,见是一只硕大的老鼠,自铺上吱吱叫着,蜷缩在角落里。被水杏一声惊叫,忽然弹跳着匆匆逃窜而去。易水与锦如的都不由得到倒抽了一口冷气,拍一拍胸口,缓缓道,“吓死我了。”
水杏终究是年幼,禁不住这样多的惊吓,早就嘤嘤的哭了起来。易水伸手抚摸着水杏的额头,又拉着锦如一道坐下,带了一丝苦笑,“如今你便要哭,须知以后有多少苦头让你哭也哭不出来呢。”
水杏也低头擦一擦眼泪,哽咽到,“奴婢只是替小姐委屈,小姐自幼身家虽不是望族,可也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几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说着又将脸埋在手心里,含混道,“皇上也太薄情,不念一分旧情还要这样折挫您。到底是进宫害了您了。”话犹未完,却已经泣不成声,只听得啜泣声迭起,渐渐的哭出声来。
易水心头一酸,将水杏单薄的身躯搂进怀里,轻轻的抚慰着。深宫十余年,易水早已晓得宸煜是何等薄情之人,今日此情此景其实已经算是法外开恩,能逃离大明宫却苟且偷生,实在是幸之又幸了。
水杏抽噎不止,锦如只坐在灯下,手里团来散去不过是那单薄的包裹,易水微微蹙眉,唤了一句,“锦如。”
锦如猛然回过神来一般,看向易水眼中却含着泪光。易水的心痛了一痛,缓缓道,“今日为了我,你受了大委屈。”低下头想了一想,再难道明也不得不说清楚,索性又抬头看着锦如,定定道,“只是你日后要小心,切莫再像今日这般冒险了。”
见锦如置若罔闻一般,不由得从心底重重的嗐了一声,焦急道,“那老太监恐不会善罢甘休,锦如啊。”只说了这一句,就再也说不下去。看着眼前凄惨境况,竟也扑簌簌落下泪来,一边抬手擦拭,一边道,“只是我连累了你们。”
三人低头感伤,却听得嗵的一声,从窗口猛然的飞进来一块石头。虽然不起眼,可是细细看来,那石头也有半个馒头大小,若是砸中了人,恐怕也不是闹着玩的。
水杏吓了一跳,跳起来拾起那石头,呈给易水。接过那石头,上面还沾着露夜的冰凉,窗户纸上漏了一个大洞,易水将石块握在手中,起身自那洞中向外看,却并没有一个人影。
这般一来,三人反而添了几分惶然,易水的心头也紧了一紧,手里的石块也就越发的凉。水杏的脸本就惨白,此时更是连唇色都没了。那风从漏洞里吹进来,打透了本就单薄的衣衫,易水不知是冷还是怕,便没来由得冻得浑身发抖。
三人面面相觑,水杏的眼中都是惶恐,失口道,“别是鬼吧。”锦如立在易水和水杏身后,目光看向那漏洞,又看向易水。目光相交,总添了几分温暖情意,易水轻轻的一拍水杏的额头,“妮子胡说,越发没忌讳。”
纵然如斯,这一惊不小,加之方才受了那样许多的折挫,此时早已是身心俱疲,再也支撑不住。将那石块扔在窗下的一角,找了张草纸仔细的遮盖了窗户,一口气吹了灯,易水看着那九天之上洒下的绵柔月光,只觉得那静籁里透着言不尽的凄清,令人心寒。
☆、第二十九章 堪尽落花能几醉(3) (2214字)
天不亮外面便嘈杂起来,借着窗子透出的一点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