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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宛如终于醒转了神思,一面辩解一面凝神思忖,易水冷眼看着她搜索枯肠,微微一笑,垂眼缓缓自纱幔后行来,至榻前屈膝作了一礼,“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与苏宛如对视的一刹,易水的目光里已满是温然的体贴,“皇后娘娘方才好险,让臣妾悬了这半日的心。”
苏宛如苍白的脸色渐渐泛起两抹红晕,易水不待她开口,已然屈膝跪地向着宸煜道,“臣妾眼见而未能救转娘娘于险地,恳请皇上治罪。”
宸煜因怒气而拧结的双眉微微一挑,向着易水道,“苏氏昏厥时贵妃在侧么,那么苏氏是因何事晕厥,贵妃亦是最为清楚了?”
易水低垂的眼眸里含着一抹歉然的笑意,低低颔首望仙髻上的流苏垂落遮住半下面容,影绰珠光中,唯听得易水道,“是,臣妾与皇后娘娘安坐于慕晚亭中闲话,臣妾以己度人,深知初为人母之不易,特地叮嘱皇后娘娘安心养胎,静心养身。”
言至于此,易水的目光瞥向蜷缩在榻上的苏宛如,额间的珠翠泠泠一响,复道,“不想娘娘突然面色雪白,臣妾尚不及询问,就已然昏了过去。”
一番遭遇为易水所言转眼便成了关心则乱的事不关己,苏宛如蜷缩在一隅,亦不由得惊起向着易水扑来,“易氏毒妇,你竟敢信口雌黄诬陷本宫,欺蒙圣上,你该死!”
易水陡然一闪身,已跌坐在了地上,宸煜一把抓住苏宛如纤细的手腕,“事到如今,你可还有什么话说?”
苏宛如与宸煜相距不过尺余,已然为宸煜的凛然怒意逼住,一动且不能动。易水跌坐在地上,一壁为锦如扶起一壁道,“皇上若是亦以为臣妾信口污蔑皇后,皇后与臣妾身边侍从宫人十数,皇上亦可一一审问,也好还臣妾一个清白。”
宸煜转首,目光扫向皇后近身侍奉的众人,终于冷冷开口道,“今日是谁侍奉皇后去了慕晚亭?”
一语甫落,已有五六名宫人越众而前,垂首侍立在宸煜眼前,由着宸煜话音落尽,悉数跪了下去。“回禀皇上,是奴才们侍候娘娘逛御景园。”
宸煜的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的宫人,继而道,“贵妃与皇后所言所行你们可曾亲眼目睹?”
易水垂眸扶着锦如立在一侧,内寝里的空气似乎都带着重量,窒闷在胸口里,让人喘不上气来。忽然听得一声抽噎,为首的女官已然俯身叩下首去,怯怯开口道,“启禀皇上,奴才们立在慕晚亭外侍候,只见得贵妃娘娘与皇后娘娘相谈少顷,贵妃娘娘便自慕晚亭中呼唤奴婢们传唤御医,打点皇后娘娘回宫,并不曾听得二人言语。”
当日跟随慕容氏的宫人已然被宸煜遣散,而今服侍在栖凤殿的不过是掖庭中挑选后尚显稳妥的人伺候。素日为苏宛如所累禁足在栖凤殿已然是怨声载道,此时阵前倒戈亦算不得奇事。
“皇后只是晕厥吗?”宸煜听了那女官回话,沉默了半晌,钳制着苏宛如的手已然加了一分力气。
“皇后娘娘的确只是晕厥,并无旁症。”易水听得一声惊呼,宸煜一扬手,苏宛如已然从榻边跌落回方才蜷缩的一隅中,嘤嘤而泣不成声。
宸煜重重的叹息惊破了内寝的沉闷,易水见他一甩衣袖,别过身去,“苏永盛传朕口谕,苏氏亵渎国法,欺君罔上,自今日起囚禁于栖凤殿,只留四人看守,不许其自尽自戕。栖凤殿自即日起,封宫。”
第四十一章 断续凉云来一缕(1)
封宫的旨意一出,苏宛如这一生就算是尽了。易水含着几分悲悯看向蜷缩在角落里的苏宛如,富丽堂皇的栖凤殿即将掩埋她年轻的一生,一生啊,生死皆在这冰冷的锦绣堆中。
宸煜已然拂袖而去,苏宛如红肿着双眼,紧紧的抱着怀中打湿大半的锦被,眸光随着宸煜的身影渐渐远去,又渐渐坠堕在绝望里。
“贵妃。”自语般的一声轻叹,唤住易水款款而行的脚步。徐徐转身,抬眼直视着苏宛如苍白而略显浮肿的面容。
“皇后娘娘。”低头敛裾,唇边沾染着温和的笑意。
“你早就知道,是不是?”苏宛如的双唇轻轻的颤抖,双眸里绝望的神色越发迷离,易水的面容在眼中由清晰渐渐模糊,渐渐化作一汪春水,流逝而去。
“你早就知道,我不过是皇上手中的一枚棋子。”苏宛如极力的克制着夺眶而出的眼泪,哽咽一声,唇角颊边皆是凄苦的笑意。
“你早就知道,你们早就算计好要一着置我与我父亲于死地。”苏宛如死死的盯着凤榻上的彩绘雕花,那密密匝匝的凤栖牡丹,百鸟朝凤的图样儿,生生的刺痛了她那一双流泪泉。
“我真傻,前有慕容氏一族俱灭,苏氏不及慕容氏十中之其一,皇上要铲除了苏氏自然不费吹灰之力。”苏宛如自嘲着,两手不住的擦拭着两颊湿凉的泪痕,那眼泪却是越擦越多,再也止不住去。
“皇上何尝将我放在心上,我不过是一枚棋子,更是一枚弃子,皇上只须将我玩弄于鼓掌间便是了。”苏宛如的话语中带着忧伤的嘲解,淡淡的叹息声不绝于耳。
“试问开国至今,有哪位皇后大婚甫过,便被禁足于宫中不得外出的?”唇边的笑意越发的凄切,满面的惨白与双目的血红格外凄恻。“本宫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本宫,呵呵,我要这皇后的名位何用?”
“留着皇后的名分对照着今日的不堪,讽刺之极。”易水垂眼聆听半晌,才缓缓开口,目光自远处收回,一瞬不瞬的落在苏宛如脸上。
“臣妾不妨替您直言,何况今时今日您大可以郁郁而终,为大明宫添一缕哀怨的孤魂。”
不顾苏宛如惊诧的神色,易水索性一言而尽。“您这样活着,大明宫没有人会记得您。您死了,百年后青史无名。”轻烟似的一笑拂过,继而道,“即便记得,也不过是继慕容氏后又一位废后罢了。”
苏宛如的双手攥得紧紧的,骨节间都透出青白颜色。易水端视着她的神色,淡淡道,“臣妾,不敢保证能保全您皇后的名位,但只要您活着一日,我必保全您一日安乐荣华。”
“多谢你。”苏宛如的眸中寒光与泪光交融凝和,唯有听得易水这一句话,才升腾出一丝暖意。
“不必,您是皇后,即便遭受皇帝厌弃,也依然是皇后。”易水侧过半边面庞目光睨向苏宛如,“皇后高高在上,我身为妾妃自然不能亵渎您的尊严。”
苏宛如慢慢的收拢着双臂,低微的依靠在角落里。易水目光凝滞半晌才道,“东风临夜冷于秋,臣妾会教人抬几篓银炭来。”
言之将尽,易水觉得生冷无趣,转身徐徐步出内寝。栖凤殿光华璀璨一如往昔,年年岁岁如此,不同的是这其间之人的命数。
“贵妃!”苏宛如的声音穿破了栖凤殿的冷寂。“你当日不肯做皇后,是不是因为我的缘故!”
大殿中药气未散,草药的清芬里透着丝丝的苦涩,易水尽力抚平低迷的情思,半晌才道,“即便没有你,我也不稀罕这中宫凤座。”
一语道尽,噬人的寂静如同洪水,漫卷了空荡荡的大殿,衣袂轻扫,栖凤殿的檐角如同暮春的蝴蝶,只待着秋成,再消弭而去。
“微臣拜见贵妃娘娘。”冯远长揖下去,许久都不曾抬头。
“冯大人请起,你与本宫之间无须如此大礼。”易水侧身余光扫过英哥儿,锦如已不知何时悄然退去。
冯远抬头的一刹那,易水分明见得他目光里急切的探寻,然而很快,那探寻便化作了失望,消失在眸光里。心中轻叹,所谓有情人不能眷属,即便是皇恩浩荡,温香软玉相伴,每每想起,每每相见,亦必然触痛心肠。
“冯大人。”见冯远神色怔忪,易水不由得出言提醒。冯远身形一震,陡然抬起头来,“微臣在,请娘娘吩咐。”
“本宫许久不得冯大人请平安脉了。”说着目光向着叠秀山脚下的琊芳亭望去。冯远会意,微微的一笑,“是,微臣亦记挂娘娘身体康健。”
步至琊芳亭,此时正值暮春时节,易水目光扫过园景深处的海棠,熹光飘渺间,海棠含苞待放,玲珑娇嫩如同女子面容,惹人爱怜。冯远轻搭着易水的脉象,面色略略迟疑,易水已然开口,“平安脉可否平安?”
冯远躬身做了一礼,起身道,“脉象平安,只是若不悉心将养,恐怕来日会有所不虞。”
易水微微蹙眉,“殚精竭虑,日日身涉险境,如何能够安稳。”眼眸中带了几许凌厉,看向冯远道,“你与本宫相识多年,应该知道,本宫如今最想知道什么。”
冯远的眉心一动,已然颔首道,“是,微臣侥幸得娘娘抬举赏识,自然事必躬亲,尽人臣之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