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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得出来,林言澈今天很高兴。
中午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的声音明明就是睡意朦胧,鼻音浓重。可一听他说要喝酒,想也没想就应允了。
那份迫切,像是怕他会忽然后悔一样。他握着电话的手抖了抖,心里升起一股子的愧疚。
对于林言澈,他是真的显得有些不仗义了。
他们是何时开始变得这样生分的,他细想了想,竟也想不出个中明确的端倪。
大概,只是因为一个人。
“今儿个是几时了?”
汪赫正专心的开车,听到宋华楠忽然发问,他愣了愣,赶忙回到“今天十八了。”
“十八。”宋华楠默念一遍,又闭上了眼。
“机票已经订好了。”汪赫说罢,又往后视镜看了一眼。
宋华楠只是点了点头。
“您交待的冬虫夏草和上好茅台,已经提前空运过去了。”
他睁开了眼,目光移至车窗外,没有答话。城市的流光溢彩晃着他的眼,忽然就觉得眼睛涩涩的。
冬虫夏草,老头怕是不会稀罕,倒是这茅台,定会让他喜笑颜开好一会儿,他不最搀这酒香吗?
只是,他那身子骨,还能喝酒吗?
他想起Emma哽咽的声音,轻轻浅浅的又不胜悲伤,她说“宋,你再来看看他吧,也许……不行了。”
他靠在后座上,手轻搭在额头。耳边似乎幽幽的回荡着老头低沉的声音,工作之余,他总喜欢给他唱法国的民谣,偶尔显摆他弹得并不拿手的吉他。Ce-Train-Qui-S‘en-Va(离别的车站)和Sur-Le-Pont-D’Avignon(在亚维依桥上),但是唱的最多的,却是那首Only-A-Woman‘s-Heart(女人心),这么一个欢快又传奇的老人……
心像是被狠狠的逼仄到了谷底,宋华楠打开了车窗,冷风席卷而来,吞没了他的一声轻叹。这世上之人,又有哪一个逃得过生老病死的宿命。
这街道上的景物一遍一遍的掠过眼前。宋华楠嘴角一沉。
“汪赫,你绕圈圈做什么?”
“您还没说,要去哪儿呢?”汪赫小心翼翼回答道。
宋华楠沉默了片刻,缓缓的说“去锦绣山庄。”
“哪儿?”汪赫一怔,不敢确定自己有没有听错,只得硬着头皮又问了一遍。
“锦绣山庄。”宋华楠的声音高了点,有点不耐烦。
锦绣山庄,汪赫心中默念了一遍,脚下的油门踩的重了点,这会儿有了目的地,他就不用战战兢兢的带着他兜圈圈了,他松了口气。
只是,去锦绣山庄做什么呢?虽然那里有个漂亮温婉的叶小姐,但是老板好像从来不去那里……少的他都快要忘了去那里的路。
总有一个人,是心口的朱砂16
远远的传来喇叭声。笙歌没转头。
她看着黯淡一片的锦绣山庄,心想着这才是它该有的样子。没有光明,也不会有期待。
眼前忽然亮堂起来,有车子向这里驶来的声音也清晰起来。她回过头,车灯太亮,她伸手一挡,看不清来的车辆。
这地方,不常有人来。她推开车门,下车站在大门口。那辆车也停了下来,熄了车灯,她这才看清,是宋华楠的车子。
没等汪赫下车,他就自己推开车门,长腿一跨,整个钻了出来。
叶笙歌定定的望着前方,宋华楠面无表情的站着。车内的人朝她礼貌的点了点头,发动车子掉了个头又扬长而去。
夜风像是冰冷的箭,穿透厚厚的大衣,笙歌打了个哆嗦。宋华楠没和她说话,径直从她面前走过,表情比这冬日的风更冷。
笙歌缩了缩脖子,快步追上去。
“早上你怎么走了?”她想和他并排走,可是他的步子又大又快。
宋华楠头也没转,有清甜的酒香和烟草味飘进她的鼻腔。
“你怎么又回来了?”笙歌不死心,继续跟着。
“你怎么那么烦?”宋华楠顿住了脚步,回过头来瞪着她,“再说一遍,这里是我的。”
笙歌噤了声,不知道哪又惹得他不痛快。她继续跟在他后面。
宋华楠大手往墙面上的总开关一按,整个房子的灯“噗噗噗”的亮起来。
笙歌眨了眨眼,这一室的灯光刺得她眼睛疼。宋华楠伸手开始脱外套,她走过去,将他的外套收在怀里。隔层是热的,外面却是冰冷冰冷的。
他坐到沙发上,往后一靠,整个人都陷进柔软的沙发里,又顺带回头看了看叶笙歌。她把他的外套挂在衣架上,正慢慢的解自己的长围巾,那暖融融的毛线蹭着她白皙的脸。她把围巾往长发下面一绕,整把乌发散落在胸前。
“叶笙歌。”宋华楠忽然开口叫她,声音带着酒后的慵懒。
笙歌回过头去看他,他整个人仰在沙发上,双手张开着,像是振翅欲飞的鹰。
“你说,人为什么会死?”他的声音越发的沉闷。
“嗯?”笙歌一愣,往前走了一步,想看清他脸上的表情。
“你也不知道?”他挑了挑眉。
“我为什么该知道?”笙歌笑了,反问他。
他坐起来,挺直了身子。语调冷漠又有点理所当然“你不是医生?”
“我只是医生,不是上帝。”笙歌转过身去,继续摆弄衣架上的衣服,怎么今天挂上了他的大衣,她的衣服竟没处挂了……
宋华楠没有再说话,只是站起来往二楼走。
笙歌仰起头,他烟灰色的拖鞋像是一团小小的乌云,罩在她的心上。
她把手里的围巾往衣架上随意的一挂,快步跑上去,她总觉得,今天的宋华楠有点奇怪。
笙歌倚在客房的门框上,喘着气。
宋华楠的手正掀起衣角,他脱衣服的姿势停在那里,瞪着她,笙歌自动忽略了他凌厉的眼神。
“我只知道我们无需执着这没有理据可循的生死,活在当下就好。”
她的声音悠然飘进他的耳里。
宋华楠看着她微扬的嘴角,脸部的线条在灯光的包围下特别的柔和。
他收紧了瞳孔,“你还不出去?我要洗澡了。”
笙歌点点头,退到门后,忽然又喊了一声等等,脑袋再次探进门内。
宋华楠的衣服已经扔在了床上,露出线条完美的上身。
“喂,你!”宋华楠吼她。
笙歌的目光滑过那古铜的肤色,脸瞬间就红了。她快速的合上了门,有些窘迫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
“我只是想问你,你明天还回来吗?”
“不回来。”隔了好一会儿,他淡淡的声音隔着房门又传出来。“我明天要去出差。”
笙歌笑起来,兀自在房门外点头,也不管他是不是看的到。
多难得,宋华楠,竟也会向她报备行踪了。
还没跟你牵着手,走过荒芜的沙丘1
笙歌坐在机场的咖啡厅里,面前放着一杯咖啡,她用小勺往杯里扔方糖,一块接着一块,像是在玩耍却一口都不喝。
离飞机起飞还有一段时间,她是进来打发时间的。
Jacques-Yves的病例静静的躺在她的包里,四年前不过是胃出血,不过这几年的光景,竟已经癌变。笙歌叹息一声。她记得他,那个将络腮胡的胡型修剪的极其漂亮的幽默老头。
那时候笙歌是刚进皇家实习,握着点滴针头的手还会颤抖。Yves一眼就看出她的生疏,却还执意要她扎针。他的结缔组织厚,血管深,笙歌找了半天还是迟迟不敢下手。他耐心的等着,用他并不流利的中文鼓励她“我相信你。”
他说话的时候胡子会一抖一抖,他的鼓励只让笙歌更紧张,那次整整扎了三针才顺利完成了输液。她甚至不敢抬头去看他的眼睛,他却笑了,用略微夸张的语调赞扬她“wonderful-job!”
笙歌低着头,以前每次想起这幕,她都会忍不住扬起嘴角。今天却是心酸难抑。
“一杯黑咖,谢谢。”
身后有熟悉的声音响起来。
笙歌还来不及回过头去,那人绕到她面前。
黑色的呢绒大衣,整把卷发都被顺到右边,散落在胸前,白皙的左耳上缀着一颗椭圆的黑宝石。潋滟红唇是整个人身上最鲜艳的颜色,她的唇角微微上扬,唇线干净优雅。
“小姨!”笙歌轻轻的唤出来。
柳尚绿把行李箱推放到一边,笑着在笙歌对面坐下。
“去哪儿啊?”
“巴黎出差。”
服务员将她的黑咖啡放在桌上。神秘的黑色氲荡而开,空气立刻充满了黑咖啡特有的清爽和香醇。笙歌皱了皱眉,她最喝不得这样苦的东西。
“我刚从美国回来,带回些野生的花旗参,本想着给你送去。”她的瞥了眼行李箱。拿起咖啡,只抿了一口就放下了杯子,眉头微皱“这机场的咖啡还真当是入不了口。”
笙歌笑起来,预料到了她的反应,她一贯挑嘴。
“花旗参给我做什么?”
“你得空就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