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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昨天怎么锁门了?”宋华楠倒是先开了口。
“嗯?”
她昨天又习惯性的锁门了吗?一个人在锦绣山庄住的太久,有些习惯早就浑然天成,比如合上门的下意识动作就是将门锁上,比如一定要在入睡前将壁灯定时。其实是她不肯承认,她一直也是害怕一个人的。
原来不是他没来,而是被拒之门外了。
宋华楠昨晚又在书房忙到半夜,轻手轻脚的走到主卧门口,手握在门把上的那一刻就知道门被锁了,他暗暗用力,打不开。
门内一片寂静,她睡着了吧,他默默的在门口伫立了一会儿,就往客房走去。
笙歌看了看他的脸,并没有明显的怒色,还是淡然如斯,悬着的一颗心微微的放下一点。
宋华楠将报纸往桌子上一放,站起来往门口走去,边走边回头。
“我去公司了,晚上会早点回来。”
门被嘭的一声合上,笙歌屏息了几秒,直到外面传来车子发动的声音。
“叶小姐,宋先生要搬过来住了吗?”王嫂将桌上的报纸收拾好,笑着问她。
“没有。”笙歌摇着头。
“宋先生说以后一直让我再这边伺候着,不用回城北了。”
笙歌抬起了头,看着王嫂,有点惊讶。王嫂也没顾上她的表情,自顾自的接着说“我寻思着,过来陪陪你也好,老让你一个人住在这么个大屋子里,也就宋先生放心。若是让夫人知道了,怕是又有一顿说辞。”
“王嫂,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请别告诉别人。”
王嫂在宋家待了近三十年,从伺候宋老夫人算起,一直到宋华楠,也算是半个宋家人。宋家那批仆人中,也就只有王嫂,在城北订婚宴那天看到她,还能熟悉的唤出她的乳名。
“哎呀,真的是笙笙啊,越长越水灵了,自小我就觉着你和少爷配,还真……”
王嫂的话音未落,宋老夫人一抹凌厉的目光扫过来,她噤了声,赶着去厅子里帮着张罗,笙歌却在原地站了好久……
“我哪能告诉别人啊,我就是心疼你。”
笙歌耳边隆隆的响,她想笑却笑不出来。
她没有资格被心疼,因为一开始就是心甘情愿的。
我们的回忆,被顺时针忘记12
宋夫人杨秋琴临着晚上才到锦绣山庄,中途打过一个电话来,说是有事情暂时耽搁了,笙歌这才放了心。
还是宋华楠先回的锦绣山庄,才进门就听着厨房里噼里啪啦的,打仗似的。叶笙歌戴着围裙有模有样的跟着王嫂身后打下手,看到宋华楠进屋,还笑了下“你回来啦。”
脚上的拖鞋忽然就沉了一下似的,他愣了愣,胡乱的点了下头就往二楼换衣服去。
庭院里有车子驶进来的声音,这儿静,连开车门关车门的声音都一清二楚的,笙歌卸下了围裙就往屋外跑,天已经灰蒙蒙的了。
杨秋琴见着笙歌就欢喜的不得了,也顾不得进屋,在门廊里就拉着她的手上下的打量起来。
“笙笙,等久了吧。”
“妈妈,快进屋说,外面冷。”笙歌将人拉进来,赶紧合上了门,这冷气去还是见缝插针的往屋里钻。
宋华楠特意去主卧换了衣服,那房里总得有点他的什么东西,叶笙歌才不会那么轻易的就忘了他也是要睡主卧的。还未踏出房门就听着楼下母亲的声音,正大声的抱怨着屋外怎么连丝火芯都没有,这么暗乎乎的可别扭了脚。
叶笙歌说了句什么他没听清,就又听见母亲再说她瘦了,是不是华楠欺负你了。
宋华楠一脚迈在楼梯上,正好将叶笙歌的表情收入眼底,她正微笑着摇头。
他心里忽然就升起一股子的烦闷,她倒是告了状,他心里也该比这会儿好受一点,他实在是瞧不得叶笙歌这副逆来顺受的样子。
“妈妈。”宋华楠叫了一声。
杨秋琴抬眼看着楼梯上正慢慢走向来的儿子,握着笙歌的手还是没放开,拉着她就往前走了几步,宋华楠伸出手来,两个人就这么一左一右的站在母亲身边。
“见着你们,烦心事就都散了。”
“每天到处飞来飞去的旅游,您还有什么烦心事啊?天塌下来我个子比您高,铁定给您撑着。”
“你这小子。”杨秋琴看了一眼儿子,笑得咧开了嘴。
笙歌不动声色的站着,宋华楠在他母亲面前的样子让他忽然想起了远在巴黎的Yves夫妇,他在他们面前的时候也是这样,轻松的像个孩子。
“要是你们住在宋园就好了。”杨秋琴忽然感慨一句。
宋华楠没说话,笙歌也没做声,她猜想,怕是又和家里的老夫人闹矛盾了。
这婆媳俩的梁子不知道是何时结的这般的深。笙歌记得在她小的时候,宋家的阿姨和奶奶,虽称不上有多好的关系,但是也从不冷言冷语,遇上重大的节日,还会偶尔结伴去市场采购,回来的时候也总不忘给他们这群孩子带点解馋的小零食。
好像都变了,她离开之后好像什么都不一样了。
丰富的菜色摆了整整一圆桌,杨秋琴细细的问着宋华楠公司的事情,笙歌插不上嘴,就在一旁默默的听着。
好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一起吃饭,一起谈天,哪怕只是听着也让她觉得快乐。
“笙笙,明天去祭拜你母亲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我们的回忆,被顺时针忘记13
笙歌正低着头吃饭,忽然话题转移到自己的身上,她有些措手不及。
杨秋琴和宋华楠都抬头看着她。
“准备好了,就是城南买不到妈妈最爱吃的甜心香芋。”她答。
她今天寻遍了所有甜点店,都说没有。
“是啊,我记得那时候寻芳就爱吃甜点。”杨秋琴笑起来,略微有些伤感。“你这偏甜的口味,就是随了你妈妈。”
“我没有新意,每年都是这个,也许妈妈吃腻了。”笙歌的声音凉凉的,带点自嘲的安慰。
宋华楠的目光落在叶笙歌的身上,她微垂着脑袋,正蹙着眉心,不自觉的,他又想起巴黎那双盈满泪水的眸子,心像是被什么锐器扎了一下,竟有点疼。
杨秋琴舟车劳顿,早早就去客房睡了。
笙歌洗完澡坐在床头翻阅这几天的医疗日志,明天是最后一天的假期。
房门虚掩着,她没关上。没一会儿,宋华楠就推门而入,顺手锁上了房门。
“你今天怎么这么早?”笙歌放下手里的东西,看着他。
“怕来晚了又得睡客房。”宋华楠淡淡的道,伸手打开了衣柜,取出自己的睡衣。笙歌看着他,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将自己的东西都搬到了主卧。
笙歌背对着宋华楠躺了下去。他躺下来的时候随手关了灯,她开着灯睡惯了,一下有点不适应。又总有一种芒刺在背的感觉,她一动都不敢动。
宋华楠的呼吸声渐渐的平稳起来,她翻了个身,黑暗里睁大了眼睛,牢牢的锁定着他的轮廓。
他们明明还隔着两三个人的距离,可是她还是屏着息,生怕微小的动作也惊扰了他。他知道的宋华楠的睡眠从小就浅。
那时候一到夏天的晚上,北边小树林里蝉鸣总是此起彼伏的响。笙歌虽也觉得厌烦,但是从未被影响过睡眠。宋华楠就不一样,一到夏天就变得格外的烦躁。晚上睡不好觉,白天就拿着口小网站在树底下捕蝉。
笙歌总是躲在树荫下等他,心里其实暗暗希望他失败。她听老师说过,一只蝉,五年的等待,五年的煎熬,才换来阳光下半月的歌声。那时候的她不知道五年是个什么概念,只是觉得那是一段很长很长的时光。
树高人小,宋华楠往往挥舞着小网一整天也捕捉不到一只蝉,捕不到就愈加的烦躁。就这样一直周而复始,愈演愈烈……夏天就过去了。
这一觉又不知道是何时睡过去的,半夜被噩梦惊醒的时候笙歌狠狠的抽搐了一下。许久没有见到的外婆竟出现在了她的梦里,叫喊着妈妈的名字,哭得悲天动地。她从未见过外婆哭,甚至连那个画面都想象不到,可是梦里的场景竟那么真实。
她伸手抹了抹了脸,泪水竟早已濡湿了她的枕头。
笙歌沉沉的叹了口气,半晌才记起,身边还有一个宋华楠。
身旁的人动了动,双臂环过来,轻轻的把她拢进了怀里。
她紧张的深呼吸,鼻尖瞬间都是他的沐浴乳的味道,心莫名的安定一点。
“把你吵醒了吗?”
“嗯。”
我们的回忆,被顺时针忘记14
他的回答太坦然,笙歌顿时有点拘谨。
“对不起啊。”
“别说话,睡觉。”
他闷闷的声音在笙歌的头顶上回荡,她轻轻的点了点头,就不敢再动。这样被他抱着,他坚硬的手臂穿过了她的脖颈,明明咯的有些疼,她还是贪恋着这一刻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