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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不想听,张楚楚想说。
“杰哥哥,你知道为什么我最近经常盯着你看吗?”
不知为何,张楚楚又开始叫他杰哥哥了。
秦杰笑着说道:“因为你家杰哥哥我生的好看。”
“你又不是以前的云正铭,哪里值得让人盯着看。”
秦杰微怒,说道:“说过不准提这事。”
张楚楚知道他是在假装生气,来掩饰一些什么,轻声说道:“你知道原因。”
秦杰知道原因,但不肯说出来,此时的他,看上去就像一个赌气的小男孩,倔强天真幼稚易怒。
或者还很容易哭。
这时候的张楚楚,却像一个温婉懂事的大姐姐,静静看着他,声音温和说道:“我担心死了以后,再也看不到你了。”
终于从她的口里听到了那个字眼。
秦杰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
张楚楚看着二人身前那座坟墓,有些好奇问道:“人死之后,会去哪里呢?不管是化成灰还是腐烂,都被石砖封着,但那还是我吗?”
秦杰不想她长时间停留在这种情绪里,因为这种情绪或者说思考的事情,对病重的人来说非常不健康,便想转话题,然而却有些转不动。
“有人说死亡便是虚无。有说法是死后便会去冥界。”
“我更愿意去冥界。”张楚楚看着他认真说道:“冥界听着很可怕,但我可以在那里等你。”
秦杰看着她微白的小脸,把外衣解开,披在她的肩上,低声说道:“冥界里的人们会忘记现世的事情,那时候你不会记得我,所以你不要去。”
“死是什么样的感觉呢?”张楚楚看着他问道,脸上没有什么哀戚或恐惧的情绪。
只是好奇,就像个小孩。
她的身很瘦小,披着秦杰的衣裳,也确实像个小孩偷了大人的衣服在穿,看着有些可笑,又极少有的流露出可爱的感觉。
“看你脸被冻的都有些白了,赶紧回吧。”
此时秋意虽深,太虚观周遭却并不如何寒冷,张楚楚的小脸变得有些苍白。
自然不是被冻的,而是体内的阴寒气息让她发寒难止。
张楚楚很清楚这一点,她伸出双手递到秦杰的面前。
秦杰怔了怔,心脏不知因何觉得一痛,向着她的手掌呵了几口暖气。
张楚楚收回微微变暖的小手,抚在自己脸颊的两侧,有些遗憾说道:“从小杰哥哥你就说我是个丑丫头,我知道自己确实生的黑。你又总说什么一白遮百丑的话,所以总想让自己能变得白一些,到沈州市后,花了那么多钱去买陈锦记家的脂粉,结果还是徒劳,现在真的白了,却没法让你高兴起来。”
秦杰把她抱的更紧了些,说道:“不管是黑楚楚还是白楚楚,只要能还像从前那样贪财凶悍,那就是能让杰哥哥高兴起来的好张楚楚。”
听着这话,张楚楚开心地笑了起来,露出两颗白乎乎的牙齿,很是可爱。
现在的张楚楚特别可爱,经常可爱。
那是因为她以前觉得没有必要在秦杰面前扮可爱,她更不需要在别人面前扮可爱,而现在她想让秦杰觉得自己可爱一些。
“你还没有回答我先前的问题。”
“什么问题?”
“死是什么样的感觉?”
“我又没死过,怎么知道,难道要我把小师婶从墓里挖出来,让她告诉你?”秦杰说了句没有品的笑话,然后发现确实不怎么好笑,他低头看着脚下踩着的草丛里的一只死后的秋虫,沉默很长时间后说道:“其实我还是知道的……死,是很不舒服的一件事情,所以你不要死。”
张楚楚看着他,很认真地说道:“嗯,我努力不死。”
秦杰摸摸她的脑袋,说道:“一起努力。”
薄雾缭绕的林间,忽然落下了一颗水珠,然后是数颗水珠,水珠很细很小,甚至细的仿道是粉,落在他的脸上和眼里,有些微湿。
“回吧。”
张楚楚摇头说道:“我还想再逛逛。”
“你现在的身体可不能淋雨。”
张楚楚从背后解下伞,说道:“想淋雨都难。”
秦杰笑了笑,接过伞撑开,牵着她的手向太虚观前殿走去。
晨间的太虚观开始下雨,薄雾渐渐散去,先前那些在雾中若隐若现的殿檐道塔,变得清晰起来,道国变回了人间。
秦杰看着细微秋雨里的古观,看到观后山顶的一座道像。
那座道像所用的材料应该是某种珍贵的白色硬石,雕工古拙却又圆融。
此时雨水落在道像宁静平和的面庞上,仿道是泪痕,平添几分悲悯之意。
隔着这么远,道像的面容依然看的清清楚楚,可以想像这道像何其巨大。信徒在山下仰望观之,很容易生出膜拜敬仰的感觉。
他指着山顶巨道说道:“据说这便是开创道宗的道祖。”
张楚楚看了他一眼,问道:“要不要拜一拜?不上山在这里遥拜也成。”
“道祖是人,我也是人,道祖看过明字卷,我也看过明字卷,拜他作甚?”
正殿那方隐隐传来人声和车轮声,此时尚是清晨,太虚观不会接待游客。
那么便必然是像秦杰一样,借宿在观中的正式使臣或修行宗派代表。
秦杰自不会留意这些人,说道:“当然,如果道祖真的能显灵,把你身上的病治好,事后我来拜他三天三夜又何防?”
忽然有道声音从正殿处传来。
“求道祖治病,需要心怀虔诚,你当道祖是随处可以找到的大夫?若你心不够诚。即便道祖能治你妻的病,也不会治。”
第421章 剑阁来人!
数辆华贵的车,从太虚观正殿那处绕行而至,这道充满指责意味又显得无比冷傲的声音,便是出自其中一辆车里。
秦杰本以为只有那些信奉道观法的月轮国人才会说出这样的话,然而目光落在那几辆华贵车上时,却意外地发现对方应该来自北陵。
即便下着秋雨,但驾着车行驶在清静古观里,还是显得有些嚣张。
而且既然是借宿在观里,想来自然不是普通人。
看着那几辆车,秦杰心想车里的人如果不是北陵的使团,大概便是剑阁的弟子,而无论是谁,都不是他现在想看到的人。
那辆先前传出声音的车,停在秦杰二人身前不远处,窗帘被掀起,露出一张微微苍白还算得上英俊的年轻面容。
那年轻公看着秦杰不悦说道:“在道观观之中,便当敬道观。连这种道理都不懂得,也不知道观里的道士为何会让你留宿在观内。”
秦杰问道:“你认识我?”
年轻人微讽说道:“我需要认识你?”
秦杰喔了一声,说道:“我以为你认出了我,所以故意说这句话让我听到,然而再向我诚恳道歉,最终达到结识我的目的。”
听着这话,年轻公愣了半晌才明白秦杰想要表达的意思,不可思议问道:“你是说我是在故意接近你?”
秦杰笑了笑,说道:“最近这些日,确实有很多人想了很多稀奇古怪的方法,试图结识我,我以为你刻意撩拔我,也是存着这个念头,没想到却不是。”
很平静的言语里隐藏着很刻薄的奚落意味。
自张楚楚病后,秦杰便一直心绪不宁,而在红莲观一战后,因为那些很诡异的事情,心情更是压抑至极,虽说破境入元婴的喜悦稍微缓解了一些,但他依然很需要一个发泄的渠道或者说出口。
便在这时,他看到了这几辆车,听到了那辆车里传出的声音。
那位年轻怒,隔窗指着秦杰寒声斥道:“你算什么东西!”
秦杰闻言大悦,歪着脑袋把伞夹在肩上,然后开始挽衣袖。
便在这时,车窗里出现一只手,把那年轻人用力地拉了回去。
秦杰大感失落,心想是谁这么无趣,这么不识趣?
车窗里的那只手,在秦杰的视线里只出现了极短的时间,但已经足够他看清楚那只手的某些特征:修长稳定的手指,绵软宽广的手掌,还有那些薄薄的茧。
这是一只很适合握剑的手,那些薄茧也似乎证明了这只手经常握着剑柄。
修行界普通的剑师,都使用飞剑,只有一个宗派例外,很巧的是,那个赫赫有名宗派就是座落在在北陵,便是剑圣李山开创的剑阁。
因为这些推论,秦杰隐约猜到了那只手的来历,所以他脸上的神情看上去似乎极为遗憾,实际上则是暗自警惕起来。
华贵的车里响起一道声音,想必便是发自那只手的主人,此人的声音平静而温和,代表那位年轻人向秦杰表示了歉意。
听着对方道歉,品察着那人声音里的从容意味,秦杰神情不变,心里却是有些震惊,他虽然猜到对方是剑阁的人,却没有想到对方竟是一位元婴期的强者,而他更难以理解的是,一位元婴期强者居然会如此示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