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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道人常年在董事会里静修悟道,与南海舟上的青衣道人乃是师兄弟,自然明白云正铭这句回答的意思。
他看着云正铭说道:“师兄的看法,我这个做师弟的不见得赞同,但也找不到反对他的理由,不过就算我们的心意都是上天的意志,但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能够在董事会里修行,能够看天,能够和那些道门前辈朝夕相处,就算你什么都不做,就这样平静地修行下去,总有一天都能回复当初的实力,甚至会获得更好的境界,你为何要如此行险?”
“因为世上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在修行。”云正铭回答道。
他这句话没有说完整,他很清楚自己在董事会里静修的时候,那些人也没有停止前进的脚步,李彤已经成为了副董事长,王雨珊已经晋入了元婴期,最关键的是那个叫秦杰的人不会等自己。
他需要时间。
他不可能在这座道观里平静修行数十年。
因为他虽然神情平静,心情似乎也平静,但还无法获得真正的平静。
在战胜李彤、杀死秦杰之前。
中年道人忽然闻到了一抹极淡的药香,神情渐肃,说道:“谋害道门前辈已然是极大的罪孽,你然还想窃取道门至宝?你然敢偷取天!难道你不怕被打入冥界!”
“我一直在思考,在我已然真正绝望,不再自暴自弃,不再于光明黑暗间摇摆,开始做一个普通商人,试图庸俗地、像个凡人一样度过这乏味的一生时,大董事为什么要来拯救自己。直到我来到董事会,开始修行灰眼,看到通天丸,渐渐无法压制洞窟里那些道门前辈身上气息对我的诱惑,尤其是先前半截道人死前对我说起强大与骄傲的关系时……我才逐渐明白,如果说大董事在我身上还能找到某些与众不同的地方,那便是我对这个世界已无眷恋,所以我可以对世间一切骄傲,又可以没有任何骄傲,我可以抛弃一切,所以我最有机会成为最强大的那个人。”云正铭看着中年道人静静说道,苍白的脸上带着很诡异、却又格外坚毅的笑容:“只要能够重新强大起来,便是要在冥界永世沉沦又如何?如果我愿意付出在冥界永世沉沦的代价,我凭什么不重新强大起来?”
中年道人微微蹙眉。
他很清楚师兄把云正铭送回董事会的用意,云正铭说的没有什么错,只是他更清楚,即便是师兄,大概也想不到云正铭此人,竟然胆大妄为狠毒如斯,想不到他竟然敢做出这么多大逆不道的事情。
“如果这是师兄给你画的一条道路,那么你现在已经直过了这条道路的尽头,来到了悬崖之前,如果这是师兄给你安排的人生,那么你现在已经偏离了他的安排,超出了所有人能够忍受的底限。”中年道人缓声说道。
青幽的草甸在他的身后反射着天光,草甸后方是一片陡峭的绝壁,谁也不知道那片绝壁有多深,云雾之下的深渊究竟有多深。
“在洞窟里,在吸取半截道人意识的过程里,我很陶醉,陶醉里又夹杂着恐惧,因为正如我那时说的,不再有规则或底限能够束缚我。大董事安排的,不见得是正确的,因为只要有安排,那便有确定的规则。”
云正铭看着中年道人身上浅青色的道袍,想起南海舟上大董事身上的那件青色道袍,脸上不由露出一丝惧色,然而片刻后,惧色变成解脱后的轻松。
“大董事大概也想像不到我身上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情,因为除了我们自己,甚至包括我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心意,那又怎么可能了解上天的意志是什么?”
中年道人叹息一声,说道:“即便是师兄和董事长,也不敢妄自揣忖上天的意志,这世间又有谁能够真正了解苍穹在想些什么,你又有什么资格说自己承载着上天的谕示,把自己的罪孽归于上天?”
“凡人眼中的罪孽,或许并不存在于上天的意念中。”
“也许你说的是对的。”
中年道人看着他,说道:“然而现在我站在你的身前,我很想知道,是什么样的信念支撑着你没有因为恐惧而下跪求饶,却与我侃侃而谈,难道你真以为这样的说辞便能让我放任你带着天书和圣药离开?”
云正铭平静说道:“如果我的心意真是上天的意志,那么上天的谕示必将由我实现,上天怎么会让我死,如果我今天死在师叔手中,便证明我的心意并不是上天的意志,既然如此,我便失去最后的希望,还继续苟活着也没有任何意义,所以师叔,我真的不害怕死亡,至少暂时不会恐惧面对死亡。”
“依然说的有理,但言语于我,就如苟活于你一般,没有任何意义,交出天书和圣药,至少我现在不会杀死你。”
“您自然不会杀我,因为大董事至少曾经在我身上寄予过某种希望。”云正铭看了一眼自己的道袍,感受着怀里的天书和那个小药瓶,说道:“没有规则,没有底限,那便没有交易,我曾经失去过很多,所以我现在就像孩子一样贪婪,我拿到手的糖果,怎么舍得交出去?师叔,您看过那些穷人家的孩子抢糖吃的画面吗?我以前在神话集团里都没有机会看过,但后来当乞丐的时候看过,那要比乞丐抢剩饭更加热闹,也更加令人心酸,哪怕那些孩子已经吃撑了,哪怕那些糖果如此廉价,哪怕那些糖果可能对他们没有任何用处,但他们依然要拼命地吃,因为他们不吃,便可能被别的孩子吃掉。”
第393章 吞食通天丸!
中年道人闻言一惊,急道:“不可!”
话音一落,他一拂道袖,一道极宏大精纯的气息,骤然间卷动无数数量的天地灵气,化作无形的绳索,便要缚住云正铭的身躯。
然而云正铭心中早有谋划,便在说话的时候,早已悄无声息把怀中的小药瓶捏碎,抢在中年道人气息来袭之前,连药带着掌心里的药瓶碎片,全部塞进了嘴里,带着诡异地笑容,不停用力咀嚼。
看着真的很像一个拼命往嘴里塞糖的穷人家孩子。
小药瓶的碎片很锋利,划破了云正铭的口腔,一些鲜血顺着唇角淌下,更多的鲜血则是混着通天丸和碎片进入他的腹中。
中年道人身形若风柳轻扬,瞬息间来到云正铭身前。
然而此时云正铭已经服完了药,就算把他腹部剖开,通天丸也不可能再复生。
中年道人的神情异常冷峻,眼眸里的怒火仿佛要喷将出来,把云正铭烧成灰烬。
通天丸可以说是世间最珍贵的圣药,即便是董事会也只有寥寥数粒,而随着陈皮皮离开董事会,更是只剩下了最后一粒。
云正铭抬起苍白的脸,看着中年道人微笑说道:“师叔,唯一一颗通天丸被我吃了,如果就这样杀了我,至少这粒通天丸便等于掉进粪坑里的糖果,再也没有了,而您若让我活着,至少可以期望一下这粒通天丸会给我带来怎样的变化,我想对于道门来说,这才是正确的选择。”
中年道人微微眯眼,看不出心中在想些什么。
偷取道门圣药,当然是不可饶恕的死罪,但换一个角度去想,药物一旦被人服下,那么它的珍贵性便转移到了服药人的身上,因为无论如何愤怒,药已经不复存在,现在只剩下了那个服下圣药的人,这就比如怀璧者有罪,可若那块玉壁与人合二为一,人便是璧,非但无罪,反而珍贵。
从看到中年道人身影的那一刻起,云正铭便没有奢望过能够凭自己的力量逃离董事会,且不说他现在身上有多重的伤,即便他把吞噬的半截道人的恐怖修为尽数消化,也不可能胜过这位深不可测的师叔。
也就是从那一刻开始,他便定下了这个策略,无论是那些带着激昂不甘怨毒的言语,还是关于上天意志的说法,其实都是他的掩饰,他想做的事情,始终都是要趁中年道人不注意时,把通天丸服下去。
云正铭成功了,他看着若有所思的中年道人,微微笑了起来,并不如何得意,只是很满意自己对道门利益和人心的计算。
通天丸在腹内渐化,化作春溪般的清新药力,在他的身躯里缓慢流淌,修复着受损严重的腑脏,甚至开始依层滋润在南海重筑后一直有些干枯的丹田。
云正铭清晰地感觉到了这一切,甚至隐隐猜到,当通天丸药力尽数化入身躯后,自己的丹田完全能够修复如初,到那时,再加上他此时身躯里吞噬的半截道人的毕生修为,他的境界能够重新回到曾经的巅峰状态,甚至有可能直接迈过那道门槛,进入元婴期的领域!
曾经失去过所有,才能知道重新得到是多么难得的事情,曾经辉煌,才知道重新攀上巅峰是多么艰难的事情。
回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