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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张楚楚眼中的世界是白色的。
纯净无暇的白。
那是光明的颜色。
她的目光并没有停留在那些纯净的神辉世界里,而是沉默看着雪湖上的那个背影感受着那道精神力所传递的讯息。
那道精神力在拼命地召唤显得那般的贪婪,那样的饥渴,甚至带着几分恐慌的意味,就如同一个想要吞噬掉她血肉的魔鬼。
张楚楚清晰地感受到这种意味,但她并不恐慌在熊熊燃烧的神辉之中,她平静地敞开自己的精神世界,开放给精神力那头的秦杰。
某些意识早已成为张楚楚的本能,她的精神,她的血肉,她的神辉她的生命,她的一切的一切,都是她的,也是秦杰的,她可以毫不犹豫地与他分享,或者奉献给他,既然如此何须恐?
哪里会慌?
她是秦杰的本命,秦杰也是她的本命,那么你要多少,我便给你多少,哪怕是所有你想要的,我便全都给你,哪怕是生命。
如果修行者与本命的关系是知音,秦杰和张楚楚便是世间的第一等知音,不是高山流水,而是锅碗瓢灶,他们的喜怒哀乐相通,他们心意相通,他们生死相通,他们不需要尝试理解彼此,他们天生理解彼此。
如果修行者与本命的关系是亲密,秦杰和张楚楚本是世间最亲密的两人,他们自幼同食同宿,酷暑时抵足而眠,寒冬时共裘取暖,一挑眉便知道你拿树枝写字写的得意,一憨笑便知道你洗碗时手被豁沿割了道口子。
冥冥之中仿佛早已注定了这一切。
冥冥之中仿佛有相通之道。
此时张楚楚以生命燃烧的神辉,便要依循着冥冥中的那条通道传给那个人。
天地间的气息骤然澄静。
光明里,张楚楚脸色雪白,眉头紧蹙,似乎非常痛苦,但脸上却带着笑意。
她身上熊熊燃烧的昊天神辉,骤然间凝成一束,向着山崖下射去,搭成了一座光桥,把雁鸣山与雁鸣湖连起来。
无穷无尽的神辉,通过这道光桥,穿过雪湖上的寒风,源源不断输进秦杰的身体里,令他握着的那把符刀上大放光明!
扑面而至的神辉,令杨昊宇的眼瞳骤然剧缩,然而在极短的瞬间里被灼烧至渐趋黄枯,流露出震惊与恐惧的神情。
他感觉到这不是逆天气拟的神辉,而是真实的神辉,是他最恐惧的那种力量,虽然他早已背叛魔教,投靠道门,但他依然恐惧。
无数的神辉从刀身吐出,把杨昊宇的身体笼罩进去,这些本应庄严慈悲的光焰,在此时却显得如此冷酷,无情烧灼着他的身躯与精神。
第356章 秦杰VS杨昊宇!(十五)
这些神辉光焰,在此时此刻等若是秦杰自己的神辉,所以他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他刀锋骤厉,挟着夺目的炽烈光焰,向前砍了下去!
这一刀是他最熟悉的刀法,也是最简单的刀法,没有任何花俏招式,只是从上劈到下,却也是他最强大的一刀。
在咸湖畔,他就这样砍掉了无数马贼的头颅,在清梦斋侧门,他一刀便把柳亦青砍成了废人。
杨昊宇手中那把铁枪,再也无法承受刀身上的浩然气力量,以及神辉的烧灼净化,崩一声脆响,从中断成两截!
刀锋一往无前继续向下。
杨昊宇一声暴喝,如雷霆炸响在雪湖之上,只见他那双铁手以栏桥之势横击向前,硬生生把秦杰的刀夹在了拳里!
杨昊宇双拳巨大的冲击力顺着刀身传向刀柄,再传至秦杰的身上但他仿若毫无察觉低着头抿着唇,一声不发继续向压!
喷吐着神辉的刀锋,烧灼着杨昊宇的拳头,缓慢而不可阻挡地向下移动,距离他瘦削苍白的脸越来越近。
面临着即将到来的死亡,杨昊宇发出一声疯狂般的嚎叫,做出了最后的努力抬起受伤严重的那只脚猛地向秦杰的腰腹间踹了过去。
就算杨昊宇这一脚踹中秦杰,也再无法挡住秦杰的刀锋和刀锋上的那些神辉,但他还是这样做了,因为他要秦杰跟着自己一起死。
然而就连同归于尽,他都没能做到。
就在他脚尖踢中秦杰腰部的那瞬间,一道气息顺着腿传到了杨昊宇的身体里,进入他的识海,最后在他的口鼻里,变成了极端浓稠的血腥味。
杨昊宇很熟悉那道气息,因为他曾经感受到过。
他对那道气息又很陌生,因为他已经很多年没有感受到过。
那道幻化成浓稠血腥味的气息是如此的冷漠,又是如此的高远辽阔,仿佛站在极遥远的天空上居高临下望着他。
然后杨昊宇听到了一声蝉鸣。
白天听到的蝉鸣,他以为是幻听。
暮时踏入雁鸣湖时听到的蝉鸣,他觉得似真似幻。
此时在临死之前他再一次听到蝉鸣,这一次他确认是真的。
秦杰被直接踹飞,重重摔落在雪地里,他艰难地撑起身体,想要爬起来再给杨昊宇补一刀,但怎样挣扎终究也是徒劳,只好喘息着坐在了雪上。
杨昊宇的身上出现了一道刀口,这道刀口很直,起始处在额头,然后向下延仲,切开他的鼻与唇、胸膛与腹部。
鲜血顺着刀口处绽开的肉向外渗出,今夜的战斗太过惨烈,他流的血已经太多,此时体内残余的血,只能渗淌,看着愈发凄惨。
杨昊宇没有倒下,低头看着自己胸膛上的深刻血口,这道刀伤对于巅峰时期的他来说,或许并不能致命,却不是此时的他能够承受的。
四周的神辉,不知因为什么缘故没有敛灭,而是在继续燃烧,寒冷的湖水仿佛变成了灯油,雪块似乎变成了煤炭,整片雁鸣湖似乎都在燃烧,散发着耀眼的光线,把湖上的一切照耀的清清楚楚。
在神辉照耀下,杨昊宇看着胸膛上的刀口,知道死亡马上就要来了,他缓缓松开手,任由两截断枪落下,砸的雪花一溅。
远处响起的钟声,终于来到了雁鸣湖上。
杨昊宇抬头望着钟声起处,不知道是不是在想自己的妹妹。
钟声再起。
他魁梧如山的身躯内响起一声嗡鸣,无数的细砾从身上喷溅而出,向四周散去,仿佛是他藏了数十年的尘埃。
悠扬的钟声不断响起,回荡在安静的沈州市中。
扑扑扑扑扑!
杨昊宇的身体发出一连串闷响,表面陡然下陷,有的地方则是高高隆起,骨折肉破,看痕迹就像是被人用拳头砸出来的。
这些都是周雄的拳头。
在荒原上的连番刺杀里,周雄冒着死亡的危险,拼着重伤,用血刀破了杨昊宇的盔甲,在他的身上留下了十几道拳意。
过去这些日子里,杨昊宇用自己雄浑的真气和恐怖的境界,强行把这些拳意之伤压制了下去,此时神辉烧融了他体内的经脉晶壁,于是无法压制这些拳意,便在此时瞬间爆发了出来。
先前他用魔教秘法,压制住的那些伤势,也再次爆发了出来,无数道伤口重新出现在他的皮肤上,画面看上去极其诡异。
在死亡之前,要重新经历一遍曾经受过的那些伤,重新承受一遍那些痛苦,不得不说,这是一件非常残酷的事情。
杨昊宇的腑脏全部碎了,甚至可以说是变成了烂絮一般的事物。
肌肉里的血不多,内脏里还有很多血,所以杨昊宇开始咳血,带着黑色的浓稠鲜血,顺着他的食管气管涌到嘴里,然后溢出嘴唇。
杨昊宇站在雪地里,一边咳血,一边大笑。
秦杰坐在雪地里,沉默了很长时间,然后也笑了起来。
两个人的笑容,有着截然不同的意思。
雁鸣山崖畔,张楚楚坐在雪里,显得极为虚弱,她看着远方湖上的画面,知道秦杰这时候根本不想笑,他肯定想哭。
想到这一点,她心头一酸,便开始流泪。
凉凉的泪水,在她微黑的小脸不停流淌,却洗不去渐渐显现的笑容。
这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于是她轻轻哼唱起来。
张楚楚的声音很轻,还带着一点点稚气,说不上好听。
但此时山崖上传来的歌声却是这般动人,在凛冬之湖上悠扬不去。
人将死,晨未至,夜还寒。
雪湖却是无比明亮,昊天神辉在冰面残雪与湖水里持续燃烧,释出团团水汽,隐隐能够听到渐沸的声音,如雾中的清晨温泉。
杨昊宇浑身是血,披散的白发被血水黏成枯柳般的形状,他看着秦杰,黯淡如萤的眼瞳满是深深的不解,嘶哑低声道:“你那时候只有四岁……仇恨这种……东西对四岁的人来说不容易记住,你真的这么恨我?”
寒风拂面,秦杰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说了几段话。
“小时候在沈州市的四年,是我上辈子最快乐的时光,那时候的我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学,我只需要享受父母的宠爱,和玩伴打闹,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