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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此时的神情很平静,甚至还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然而实际上,在听到“入魔”二字后,他的身体已经僵硬的像块木头,心脏仿佛要停下来。
李彤把桌上那卷书关上,不让秋风来扰书中夹着的那把纸剑,静静看着坐在树下的他,说道:“你若去演戏,也能挣钱。”
秦杰觉得她很无聊,挥挥手不准备理她。
李彤拿起书卷,起身走到树前,看着他说道:“在湖畔宅院里,你我交手这么多次,难道你以为分不清楚武道强者凝于体表的天地气息和魔教余孽们体内真气的区别?以为我真会相信,春天时你在清梦斋崖洞里闭关,真的是在琢磨什么符武双修?还是说你以为我是个白痴?”
李彤自然不是白痴,事情到了现在这一步,再装不懂没有任何意义。
秦杰想着斋主曾经对自己说过,小师叔入魔以后未曾让敌入的兵器沾惹自己衣袂,不由自嘲想道自己的境界果然还差太多。
他抬起头来,看着李彤说道:“就算你猜到了一些什么,你也应该清楚,我什么都不会承认,那么这种言语试探便没有任何意义。”
“我只是想不明白,荒原之行后半段,你一直在我视线当中,你究竞什么时候拣到了魔教的修行?”
她居高临下看着他,面无表情继续说道:“我想知道的是,你体内的魔教真气究竞来自何处,莲世界……还是司徒先生?”
秦杰摇头说道:“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李彤眉尖微蹙,说道:“到了此时,何必再装?”
“有些事情,需要装那便一定要装到最后,你现在虽然被逐出神话集团,但你自己也说过,要把自己的生命奉献给上天,那么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愚蠢到当着你的面承认什么,然后被你记挂?”
李彤看着他,微微嘲讽说道:“你在害怕?”
“神话集团对魔教余孽的态度,尤其是恐怖手段,我虽然亲眼见过的不多,但也知道不少。”
李彤微嘲一笑说道:“原来你这个清梦斋弟子,居然也如此胆怯,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只要斋主不死,谁又能拿你如何?”
“我当然明白,这个世界上永远是力量在说话。小师叔当年行走世间,神话集团连个屁都不敢放,便是这个道理。”秦杰说道:“我比小师叔差太多,但只要道门无法压制清梦斋,斋主依然存在在这个世界上,无论你们知道了些什么,也只能装作不知道,就像我这时候一直在做的事情,因为谁都无法承担真相被揭穿的后果。不过你不要指望世界的现状,能够诱惑我承认什么,既然斋主不死,神话集团便拿我没办法,我就更没必要惹来一身腥膻。”
“但我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将来斋主死后,我会在第一时间里,向世入证明你已入魔,然后杀死你。”
“从荒原初识开始,你一直在说要杀我,结果一直没有杀死我,反而你现在需要我的帮助,所以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直接来做便是。”秦杰看着她说道:“另外有一件事情我的看法与你完全不同,我不认为师父会在我先死,所以你永远无法证明。”
听着这番话,李彤若有所思,沉默了很长时间。
秦杰站起身来,掸掉身上的落叶,向别居梅园外走去,走到梅园石门处,他忽然停下脚步,说道:“你哥来沈州市了。”
李彤无语,看着他的背影,不可置信说道:“这些年里,他一直不入天道盟范围内,怎么会忽然来了沈州市?”
“你问我,我问谁去?”
李彤忽然细眉微挑,看着他隐怒说道:“你为何现在才告诉我?”
秦杰转过身来,看着她说道:“我现在是沈州市的主人,李然先生是客人,你也是客人,我没有必要告诉一名客人,这座城来了位新客人……哪怕你们是兄妹关系,告诉你是情份,不告诉你是本份,我这时候之所以愿意告诉你,只是想让你高兴高兴,算是一种贿赂罢了。”
第332章 宣教道人李然!
李彤微嘲说道:“贿赂我不要把你人魔的事实告诉神话集团?”
秦杰正色说道:“何必把人心想的这般丑陋?就算你猜到什么,告诉神话集团,没有证据,能奈我何?”
李彤看着他肃然神情,不由微怔,说道:“那你为何贿赂我。”
秦杰问道:“符师以武道修行者为近侍,即便是在挑战中也不算违规?”
李彤点头说道:“这是修行界的规矩。”
秦杰看着她非常认真说道:“那么你愿不愿意屈尊做我的近侍,陪我一起去杀杨昊宇?你知道的,那位堂主真不好……”
没有等他那个杀字出口。
李彤翻开书中的书卷,指头触到那把小小的纸剑。
“只是商量一下,这么生气做什么?”
秦杰故作镇静说了一句,然后匆匆奔出梅园,如惶惶之犬。
……
沈州市是一座很有气质的雄城,南方的金风细雨到了此间便会清旷,北方的寒风冷雪到了此间则会温柔,在别处低贱自卑的在此间能够自信起来,在别处骄傲自矜的在此间往往会变得恬静平和。
离开神话集团的总经理,在这座城住了半年,董事会传人李然,则开始在某间小道观里做起了宣教道人。
小道观里,没有人知道李然的身份,主持道观的瘦道人还在记恨着那天宣教失败的画面,根本不想收留他,只不过李然拿出来了神话集团核准的道书,瘦道人找不到任何理由拒绝他寄居此地。
寄居道观可以不用出房钱,但李然也不想就这么住着,他平静而不容拒绝地包揽了小道观的宣教工作,第二天清晨便出了道观,在周边的街巷店铺里散发传单,召唤街坊们来听自己讲述道门真义。
站在石阶上,李然开始了自己的工作,他对神话集团教典的讲述非常清晰,也非常无趣,诸如上天、平等、仁慈、得福之类的词语不时出现。
然而街坊们来的很少,走的很快。
午后的秋日,小道观门前冷清至极,几只麻雀在石阶下踱着步,低着头专注地寻找着食物,想要熬过接下来那个注定熬不过去的寒冬,它们根本没有注意到,石阶上站着人,所以也没有表现出来害怕。
李然低头看着石阶下那几只麻雀,觉得有些茫然,为什么沈州市里的百姓对上天宣教如此不在意,紧接着他心中又生出很多轻蔑,果然是一个无信者的国度,居然连自己讲的教义都无法理解。
瘦道人端着一碗面条走了出来,看着他脸上神情,叹息说道:“虽然我也听不太明白,但大概能知道,你定是在神话集团学过的,不过宣教之事本就不易,你不要有什么愧疚。”
李然面无表情说道:“对牛不可弹琴,我并不觉得愧疚。”
瘦道人与他渐熟,不再像最开始那般,看着此人头顶的道髻便莫名的敬畏,嘲笑说道:“牛不喝水你不能强按,你得想些法子。”
李然微微蹙眉,说道:“这些人有什么资格让我费神?”
瘦道人正色说道:“世间万姓都是上天的子民,他们都应该领受上天的温暖,千万年前,我道门先祖在荒野僻乡之中传教,不知经历了多少艰难困苦,难道他们传教之时,也要看对方有没有资格?”
李然看着这个其貌不扬的道人,忽然觉得此人的脸上流露出比神话集团神官们更坚定的神情,不由微微一怔,沉默很长时间后说道:“受教。”
瘦道人笑了笑,说道:“想不想学学怎么宣教?”
上天道门在世间传播,根本不用诸道观花费什么力气,任何子民自生下来那刻开始,便是神话集团的信徒。
李然周游世界,十余年间眼中所见皆是如此,所以这几日他在街坊当中传教遇到极大困难,沉怒之余也不禁有些不解。
他皱眉说道:“难道宣教还要讲究什么方法?”
“按照惯常的方法,我们一般会在宣教之后分发食物或酒水,遇着节日,便会组织街坊聚餐,如果经费比较充足,那么去教坊司请两位歌家过来唱唱道歌,效果肯定最好。”
听着这话,李然勃然大怒,厉声斥道:“荒唐至极!宣教何其神圣之事,岂能变成利益交换,如此信教之人,何谈虔诚!”
瘦道人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说道:“上天赐于人间一切,这便是对我们白勺恩赏,所以我们才会信奉上天,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你这么激动做什么?如果一点好处都没有,谁来信教?”
李然自幼便在董事会里修道,其后周游世界,也只见道门备受尊崇,总以为这是自然之事,从来没有想过,信仰居然还可以这样去理解。
他本想一掌把这名亵渎教义的道人拍死,然而,他忽然想道,瘦道人的这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