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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怎么看都有死去的道理。
昨天清晨发现张楚楚离家出走,并且似乎有可能永远再也看不到她时,秦杰遇见此生最大的恐惧,甚至第一次有了去死的冲动,深夜在雁鸣湖下骂湖之时,他也纠结地恨不得就这样死去。
然而张楚楚还在沈州市里,他终于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又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刻死去?
如果这时候死了,前面经历的那些煎熬痛苦岂不是都白废了?
如果这时候要死那他还不如在西城夜总会里去快活一夜。
中年道士要杀他,而他不想死所以他就要杀死对方。
漫天洁白的莲花玉,终究不可能真的是张楚楚的小脚,那么无论隐在花雨后的是石道还是天神,都无法阻止他披着白衣向那边去。
只要那处不是他永远无法战胜的张楚楚。
白衣很大,遮住了双眼,也遮住了天。
洁白的莲花缓缓飘落,有些落在厚实洁白的白衣面上,缓缓融化无形,有些落在白衣面上,则像是落在鼓面上的露珠,“啪”的一声加速向天空弹回,而更多的洁白莲花则是靠近黑伞后,便恐惧地四处流散。
秦杰披着白衣,向远处那尊满脸血污的石道走去,他的步伐缓慢而平稳,神态从容不迫,就像是一名走上湖桥想去对岸摘柳的游人。
随着他的走动,天地间那些漫天花雨一片扰动,数干数万片莲花瓣躲避着缓慢移动的黑伞四处逃逸,形成无数道湍流。
数千数万片的莲花瓣在空中呼啸旋转飞舞,向着冷清寂寞更高的空中飞去,然后飘飘摇摇落下,落在石道的脸上身上。因为那些粘稠的血,莲花瓣一旦落下便再不复飞去,渐渐将石道的面容全部覆盖住。
洁白的莲花瓣密密麻麻覆在石道的脸上,重叠的边缘隐隐渗出粘稠的血水,让这些花瓣显得格外清晰,因为密集而格外恐怖。
秦杰披着白衣漫步在已然凋零稀疏的莲花雨中。
他距离那尊石道已经越来越近。
那名叫做道石的中年道士确实很强大,无论自身修行境界还是对道宗诸般法门的运用都很强大,甚至已经强大到了李彤那个层级。
然而很可惜他是一名以道念动人、以道念杀人的道士。
而他想用道念杀之的对象是秦杰,是披着白衣的秦杰。
宁缺与精神师的战斗经验不多,所以先前才会被中年道士直接度入莲花净土,进入极为危险的局面,然而当他凭籍强悍雄浑的精神力和入魔后的强大肉身能力,度过那霎时的惘然之后,他便掌握了所有局面。
第249章 秦杰VS道石!(四)
从理论上来说,精神师是同境修行者里最可怕的存在,然而白衣能够隔绝一应无形精神力的攻击,于是撑着白衣的秦杰,便是世间所有精神师的噩梦。
因为对中年道士狙杀自己的原因存有极大的疑惑,秦杰想要知道幕后的隐秘,所以先前才会以肉身承莲,不惜用这种痛苦来拖延时间发问,又或许他只是很单纯地想让自己痛苦一些?
肉体上的痛苦,往往能减轻一些精神上的痛苦或者说烦闷,而此时的他确实已经烦闷到了崩溃的边缘。
心意既定,不再思考其余,秦杰身上的杀意尽露。
一股强大的杀意透过他手紧握的白衣,扩展至身周的空间之中,令漫天花雨惧散而避,覆至石道的血脸。
因为张楚楚离家出走,他身上的这股杀意从昨日清晨酝酿至日幕,随着他在沈州市里的寻找而逐渐凝练恐怖,当时便险些要将整座沈州市给掀翻,昨夜在湖畔又被夜风风干至腊肠一般辛辣干硬。
可以佐酒,可以杀人。
秦杰走到石道脚下,把白衣像刀一把扛在肩上,抬头望去。
石道脸上覆着密密麻麻的莲花瓣,花瓣之间鲜血渗淌。
道眼露在花瓣之外,只是开始时的悲悯威怒情绪已被惘然所代替。
秦杰看着满是血莲的道面,沉默片刻,悬在身侧的右手并掌为刀,隔着数百丈距离,遥遥一掌斩了过去。
没有凌厉破空刀声。
也没有纵横千里的刀气。
稀疏的莲花雨轻轻舞动。
道前没有任何声音。
然而那张道脸上却多出了一道极大的深刻刀痕。
那道刀痕从道髻处生成,斜向左下方延展,划破了似笑非笑的道唇。
刀痕之间莲花碾烂为泥,浸着血水缓缓流淌。
石道眼眸里的惘然又迅速被恐惧和震惊所代替。
莲花瓣开始从石道脸上脱落,不知是不是因为粘着血的缘故,每一瓣花瓣脱落,便会牵扯下一片小石块。
莲花渐褪,道脸上原先那些龟裂变得更加深刻,已然千疮百孔,然而残留的那些眉眼鼻唇尽皆崩裂剥离成石雨,向着地面落下。
看上去就仿道是数千万年间的风吹雨打,尽数浓缩在这一瞬之间。
石道轰然倒塌,震起些微烟尘,几瓣莲花。
秦杰撑着白衣站在石堆之前。
意念一动便是万里,便是万年。
精神世界里的战斗已经持续了很长时间,但在真实的沈州晨街畔,时间只不过刚刚过去了极短暂的一瞬间。
在这一瞬间里,那名剖腹自杀的干瘦道士左手里捧着的热肠多流出来了一截,脸色苍白的白武秀以为秦杰死了,然后他决定破除自己的执念和规矩,从此开始自己血腥的灭道战斗生涯。
而在这瞬间之后,有清风自街头徐来。
清风吹散包子铺里冒出的热气,吹动秦杰的衣角,吹动他潦草系着的黑发,吹得他身后那把白衣微微摇动。
伴着是风,秦杰的身体里散发出来一道气息,这道气息充盈着鲜活的生命味道,却又是那般的骄傲自信,强大凛然到了极点。
秦杰睁开眼睛,望向铺门旁的中年道士。
随着这一眼,中年道士眉心间发出“噗”的一声轻响,向下陷去。
声音很轻,在此时清晨的街畔却显得格外可怕。
中年道士的莲花净土被毁,舍身成道道已灭,无数精神力尽被那把奇怪的白衣挡了回来,识海在那一瞬间被震破!
中年道士迷惘震惊绝望愤怒悲伤地看着秦杰,两行鲜血从唇角渗了出来,喉咙里嗬嗬作响,虚弱哑声奋力喊道:“你果然是……你果然是幕……”
临死之时,其言也急,然而他只来得及说出那个“幕”字。
白武秀脸色苍白,猛拂衣服宽袖。
拦在他身前的干瘦道士大吼一声,插在腹中的锋利小刀一划,溅出漫天血雨便向白武秀身上喷去,想要再拦他一瞬。
白武秀先前已经被他阻了一瞬,此时心神剧震之下,哪里还会再给他机会,宽袖之间天地灵气剧震而妙敛,轻而易举把喷向自己的血雨尽数敛没,嘶的一声袖口一圈断裂成丝,如闪电般射出,然后化作柳絮微弯轻点中年道士枯唇,将最那个“幕”字生生逼了回去。
秦杰更清楚不能让那名中年道士临死前喊破自己的秘密,体内逆天气息暴起,掠至对方身前,并掌为刀斜斜一斩!
他的掌缘并未接触到中年道士的脖颈。
但中年道士的脖颈间多了一条细细的红线。
然而中年道士的头颅一歪,便要掉了下来。
便在此时,白武秀袖口那根布带“嗖”的一声,依着那条血线绕了一圈,把中年道士将要掉落的头颅紧紧系在了身体上。
那名捧肠的道士脸色苍白,毅然回头便向街中的人群里挤了进去。
白武秀沉默看着那名道士的背影,似乎有些犹豫。
秦杰看了白武秀一眼。
白武秀抬头看天。
清晨的沈州街头依然平静喜乐,有人在买馒头,有人在买包子,孩子对着大肉包子吹着气,小心翼翼地咬上一口,咬着肉馅便流露出高兴又遗憾的神情,高兴于肉馅的香,遗憾于这么快便吃到了。
包子铺门外中年道士缓缓坐下,没有人知道他已经死去,也没有人注意到人群里有名道士正在捧着自己的肠子疾走。
秦杰取出弹匣,沉默开始组装,放上子弹,举枪。
他对准平静喜乐的沈州街头,射出了一枚符弹。
符弹破空呼啸而去,不知最后落向了何处。
街上行人太多,根本看不清楚到底有没有射中那名逃亡中的道士。
忽然间,远处街头传来一阵骚动,有人惊恐喊道:“杀人啦!”
秦杰提着弹匣,披着白衣,与白武秀走进侧巷消失不见。
远处的骚动迅速传到包子铺附近。
胆小却好热闹的孩子们惊慌地叫嚷着,呼朋引伴向那边跑去。
那名捧着热腾腾的大肉包子的男孩子,跑过铺门前时,不留神撞了坐在铺门外的中年道士一下,手中的大肉包子跌落到了地上。
孩子看着地上滚动的肉包子,心疼的快要哭出声来。
中年道士的尸体受此一撞,被布带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