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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屋子里太闷,我出来透透气,”她指指自己的胸口,“缺乏锻炼,所以一直有胸闷的怪毛病。”
天!这就是她以后要过的生活吗?要在这样没完没了的谎言中生存?
“进去吧,他们等着我俩切蛋糕呢。”楚文俊温和地笑笑,拉起她的手,不忘柔柔地叮嘱,“下回胸闷的时候记得要站起来,不要蹲着哭。”
林伊慕心不在焉地点点头,一边任他牵着,一边忍不住回头,默默寻找那个人的踪影。
然而她始终没有找到。
步入大厅的时候,林伊慕虽然也听到了捧场似的掌声,但一些窃窃私语把她围绕得水泄不通,她没有直接听见,可是从人们的笑意中,从那些嘴唇的蠕动中,她可以猜得出又有一大堆闲言碎语要升温了。
过去在学校里,在各种社交场合,异样的目光她不是没有领教过,她也知道随着跟楚文俊的婚事逼近,异样的目光会变得更复杂。
此时站在自助餐桌旁的一个女孩,就用利剑般的目光盯着她,仿佛要把她穿透。
那目光不似一般旁观者只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那目光里充满了嫉妒与憎恨。
她知道那个女孩,略微听说过。
她似乎跟楚文俊十分要好,是律政署里的一名秘书,名唤王嘉莹。
王嘉莹握着酒杯,已带有几分醉意,待到切完蛋糕,各方人士向准新人致贺词的时候,她便摇摇晃晃地走过来,把酒杯举向林伊慕。
“跟我干一杯,未来的楚太太。”她说。
“谢谢。”林伊慕礼貌地拿酒与她碰了碰,递到嘴边。
“嗳——”王嘉莹摇摇头,举起一根指头挡住她手中的杯子,“要喝就喝真的,不要拿没掺酒精的汽水骗人喔!”
林伊慕一愣,没错,她喝的的确是没掺酒精的汽水,这是惯例,通常准新人因为要敬的人太多,为了防止醉倒出洋相,都会“以水代酒”,而客人们也心知肚明,通常不会点破,但眼前这个王嘉莹显然来者不善,要当众让她出丑。
“伊慕酒量小,我替她喝吧。”一旁的楚文俊马上过来解围,毕竟女人是他惹来的,他可不想在这种场合闹什么笑话。
“啧啧,”王嘉莹冷笑,“还没进教堂呢,就心疼成这样!这个老婆是不是你的还不一定呢!”
“王小姐一喝了酒就喜欢说笑话。”楚文俊转身对着一群律政署的同事打趣。
众人皆尴尬地笑了,大家都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也都很期待接下来的好戏。
“不是吗?”王嘉莹凑近楚文俊,柔指挑逗似的在他的领带四周画着圈,“那天晚上,你难道不是这么跟我说的?”
一向沉着的楚文俊见她这样的闹法,不由得微微锁起了眉。
王嘉莹并不管那锁着的眉头,依然借着醉意滔滔不绝,“你说这个女人是毒枭的情妇,你娶她只是迫不得已……”
话音未落,周围便传来一片嗡嗡声,不知什么时候客人们都围了过来,里三层外三层,水漾般环环相连,敬业的记者马上举起脖子上的相机,拍下这精彩的一幕,闪光灯如同夜河中的星星般耀眼。
“你醉了!”楚文俊终于按捺不住,显露一丝怒意。
“醉?哈!”王嘉莹笑起来,“我倒希望自己真的醉了,那就可以忘记你说过的话,还记得吗?你说过,如果有一天你要结婚的话,新娘一定是我!”
众人的耳语愈来愈大,林伊慕像个局外人站在一旁,完全没有受到气氛的感染,仿佛眼前的事情与己无关,未婚夫和情敌在背后说着她的坏话,她竟然不觉得愤怒,真是一件奇怪的事。
她倒有点佩服王嘉莹的勇气,毕竟很少有地下情妇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大爆内幕,向负心郎挑衅,可见女人到了绝望的地步,力量也满惊人。
“王小姐真是醉了,居然说起胡话来了。”楚文俊回头对所有期待好戏的观众报以一笑,招手唤来下属,“阿志,麻烦你照顾一下王小姐,她醉得厉害,可能需要到休息室清醒清醒,或者送她回家也可以。”
阿志是他的专用秘书,当然听得懂他的话,当下扶住王嘉莹,要把她拽出大厅。
“放开我——”王嘉莹挣扎,“谁说我醉了?楚文俊,算你狠!怕我泄露你见不得光的隐私,居然叫手下碰我!我偏要说,看你能把我怎样,啊——”
形同打手的阿志奋力一扯,王嘉莹一个踉跄扑跪在地,手中端着的红酒竟不偏不倚全数泼在林伊慕的身上。
粉白的礼服顿时染上污浊的颜色。
这下更引得观众伸颈眺望了,人人都在猜想受了委屈的林伊慕会是怎样的反应,总该像一些受了委屈的正妻那样,泪流满脸,拉着自己男人的衣袖嗲声埋怨或拍案大怒。
但他们全猜错了,林家三小姐看了看襟前污浊的一大片,竟然微微傻笑,然后朝围得她无路可走的观众们点点头,礼貌地说:“对不起,请让一下。”便往洗手间走去,步态从容,声音中也听不出一丝哽咽,众人在惊叹之际,也找不到缘由,只好把这种稀奇的态度视为豪门闺秀忍耐的礼仪。
洗手间里没人。
林伊慕关上门后,对着镜子吁了一口长气,终于可以摆脱大厅里那场闹剧了,本与她无关,却偏偏把她拖下水,还要被人当猴般看待,真是气闷。
她擦了擦被染色的礼服,然而酒渍已深入布料褪不掉了。
她凝视着那片污渍良久,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并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大概是这荒诞的生活吧,这一笑便再也止不住,肆意让声音回荡,直到她笑出眼泪。
这时门忽然开了,她的笑声也骤然停止,眼泪挂在颊边,她睁大了眼睛,因为进来的是一个拖着扫把的清洁女工。
这女工看上去好奇异,戴着帽子和口罩,仿佛科学怪人,而且她的身材极高大,就算是俄国女人也没有这么高大。
女工瞥了瞥林伊慕,低下头开始收拾垃圾桶,但她眼睛的余光仍盯着林伊慕。
终于洗手间被她打扫干净了,她一副依依不舍地样子打开门,离去前一双幽深的眸子仍盯在林伊慕身上。
“等等!”她冲过去,迅速锁上门,“你……”
两人对峙着,就像下了一场雨那么久。
“昊天——”她猛然跳起来,一把拉下清洁女工的帽子,连同她的口罩也一并除去,“昊天,我就知道是你!”她嚷起来。
清洁服褪下,玄色的衣服就在眼前,狄昊天愣愣地望着她,半晌无语。
“你来了,你终于肯出来见我了!”她顿时变得像个得到糖果的小孩,兴奋地手舞足蹈,“不要对我说你是刚好路过喔!”
他仍然没有回答。
“喂,是不是想我想到快不行了?那——我让你抱抱!”
张开双臂,期待回应。
见他毫无反应,她尴尬地低下头,“唔……如果你不想,拉拉手也可以。”
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他没有拉她的手,也没有抱她,却骤然将她压至墙壁堵吻她的嘴!
分离的痛苦,长达两个多月的思念,在这一刻爆发。
林伊慕心中涨满喜悦,双手紧紧攀着他的脖子,忘情、甜蜜的回应,指尖不知不觉插入他的发间,让这感觉刻骨铭心。
呵,她的昊天,她的……爱人!
险些要窒息的时候,狄昊天才放开她,颤抖的双唇吻着她凝在颊边的泪,语气中似乎含着深邃的心痛,“你哭了。”
“流了两滴眼泪,不算哭。”况且见到他的喜悦冲散了方才的不快。
“我都看见了,在大厅里……”他的指腹摩挲着她的眼睑,眼神像一簇幽蓝的火。
“吻我,吻我,昊天……不要说了,我要你吻我……”欲火烧燃了她的心,指腹的爱抚让她更加渴望拥抱。
他微微一怔,迅速地俯下身来,更深切地吻她。
这一吻一发不可收拾。
粗糙的大掌抵不住激情的诱惑,探索着她的肌肤,礼服的拉链缓缓被拉下,褪到她的腰间,他炽热的脸埋在她的胸前……
林伊慕瘫靠在墙上,微微娇喘,享受这刻骨的一刻。
然而快乐总是很短暂的——
“慕——”门外砰然响起敲击声,“你在里边吗?慕!”
是楚文俊!
狄昊天停止吻吮,拉了衣衫,快速替她整装。
“昊天,不要,”她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紧紧搂着他的脖子,丝毫不愿退让,“不要走……求你!吻我,继续吻我……”
“我得走了。”狄昊天拥着她,轻轻吻了吻她的秀发,深吸一口发香,然后离开她的身子,开启一扇窗坠入黑夜。
“昊天……”
林伊慕想抓住他,但只能抓到空气,她想大声唤住他,但只能把呼喊闷在心里。
他就这样又从她的生命中消失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