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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脸老者起身道:“趁此刻天尚未明,咱们走吧。”
几人起身行出灵堂,红脸老者又附着守门的青衣老者的耳朵,低低吩咐了一番,这才行出陵外。
杜君平心中原有许多疑团,但见三老的面容,均极其凝重,且都急着离去,便不好开口了,匆匆把王珍为他准备好的服色换上,戴起假面幕,顷刻便成了一位年约五旬的老者,行出陵外,那位青衣老者,亦已戴上银色面具候在外面,暗用传音对杜君平道:“此刻飘香谷风云弥漫,已有不少邪魔侵入,你一路务必小心,尽量避免与他们动手。”
杜君平只极不解,亦用传音道:“既有邪魔侵入本谷,我等为何不去助阮姐姐一臂之力,光凭阮家姐妹二人,只怕难于应付呢。”
银面老人摇头道:“不用了,你此刻尚不宜露面,况你那替身已然来到,万不得已时,老朽自当出面。”
杜君平知道一切事情,事前均经周密计划,既不让自己插手,多说也是白费,见红脸老者与白眉和尚俱已离去,遂也展开飘香步法,疾往山下奔去。隐约之间,果见沿途不时有人影飘飞,只是他身法快速,旁人不易发现,轻而易举地便脱离了山间,径自取道金陵。
再说那位假杜君平,被厉若花挟着,来到一处破庙之前。
暗影中突然闪出几个劲装女子,轻喝道:“来人是谁?”
厉若花道:“是我。”
劲装女子闻听是宫主来到,一齐上前行礼道:“恭喜宫主独建此项大功。”
厉若花把脸一沉道:“不用胡说,把他背回去好生安置。”
接着又道:“不可声张。”
这批女子俱是她的随身侍婢,见宫主正颜厉色,便不敢言语了,厉若花复又吩咐道:
“荷香,立刻赶去市集招商客寓,把杜相公的药囊取来,越快越好。”
吩咐已毕,这才步入庙内,这庙乃是天地盟燕赵分坛的行坛所在。除了厉若花所带侍婢外,有许多分坛之人,不过大部份俱已分派出去,只有这些女婢留守。
厉若花进入库内,见里面冷冷清清,遂问道:“山主哪里去了?”
女婢回道:“山主出去了,他老人家留下话,如若小姐回来后,不要再出去了。”
厉若花又问道:“他可曾说过什么时候回来?”
女婢回答道:“大概不久就要回转了。”
厉若花挥手道:“吩咐下去,着她们小心戒备,面生之人,一律挡驾。”
女婢答应着退了下去。厉若花深吁一口气,行至榻前,伸手拍活了杜君平的穴道。
杜君平睁眼一看,已然置身破庙之中,当下徐徐坐起道:“多谢姑娘施救,还望差人替我把药囊取来。”
厉若花微微一笑道:“不用操心,我已着人去了,不久便可回转。”
杜君平暗中一提真气,蓦觉胸间一阵剧疼,鲜血直涌上来,迫使他赶紧将功散去,倏然一叹。
厉若花见他面色突然大变,不禁吃了一惊,急问道:“你怎么啦?”
杜君平喟然一声,摇了摇头道:“我不该妄用真气。”
厉若花捱着榻沿坐下,柔声安慰道:“你不用着急,我爹不久便可回来,他老人家一定有办法为你疗治伤势。”
杜君平摇头道:“不用了,只须药囊取到,在下便有办法治疗。”接着又一声慨叹道:
“这婆娘果真厉害,还幸是我,若换了旁人,不死也得落个终身残疾。”
厉若花点了点头,复又用埋怨口吻说道:“你这人也真是,明知自己内力不及她深厚,何苦强自出头。”
杜君平唉叹道:“你哪知这事内情,我若不出面,此后果更不堪想象。”
厉若花冷笑道:“大不了把飘香谷主的遗体毁了,难道还会有什么更可怕的事?”
说到这里,她似突然想起一事,复又道:“阮玲曾对我说,你在谢谷主墓后之内闭关练功,可有此事?”
杜君平心头一震,忙道:“不错,在下本有这个打算,后因情况变化,便不敢贸然闭关了。”
厉若花长吁一口气道:“幸亏有这改变,不然真个是危险极了。”
此时荷香已替杜君平把药囊取到,杜君平赶紧接过,先行取出一颗丹药吞下。跟着又倒出一些药末在掌中,抬头对荷香道:“烦姑娘倒点水给我。”
荷香应声替他斟上一盏白开水,杜君平接过迅速把药末吞下,随即闭目调息,再不言语。
厉若花把杜君平弄来之后,心中则以忧喜参半,矛盾万分,她知此人乃是天地盟鬼头令判下追缉之人,爹爹现掌燕赵分坛,即令爹爹不管,仍难保消息不外泄,如传入天地盟的耳内,爹爹可是大大地不利。
正当她心中忐忑难安之际,荷香悄悄行入禀道:“东主已经回来了。”
厉若花暗吃一惊,急把门掩上,吩咐荷香道:“你守在这里,不要走动,我出去看看。”
跨步行出门外,堪堪走到大殿,厉阴平率领了一批属下已然??了大门之前,厉若花抢前两步喊了声爹——
突然瞥见他面色铁青,一片怒容,竟吓得把下面的话噎住。
厉阴平大步行人殿内坐下,随即吩咐道:“与我传下去,限一日之内,务必把姓杜的小子找到。”
殿下哄答一声,立有数人快步行出殿去。
厉若花暗吃一惊,试探着问道:“爹,究竟出了什么事情?竟然如此着急。”
厉阴平怒气冲冲道:“仍是那小子的事情。”
厉若花呆了一呆,又道:“她既要咱们撤出,便该没有咱们的事了。”
厉阴平哼了一声道:“咱们的人虽已撤出飘香谷,可是谷外仍是咱们的界地,如何能辞其咎?可恨她竟请出龙纹令牌威迫为父……”长叹一声,住口不言。
厉若花知他说的是宫装丽人,想了想道:“她为何一再与姓杜的作对,不知寻到姓杜的后又将对他如何?”
厉阴平摇头道:“管她呢,咱们只是奉命行事,把姓杜的找到交给她,便没有咱们的事了。”
厉若花突然道:“爹,我真不明白,爹爹在武林中,声名何等赫耀,武林各派,谁不对咱们礼让三分,为何要投入天地盟做什么副盟,如今事事都得听命于人,实在太不合算了。”
厉阴平把脸一沉喝道:“女孩子懂得什么,以后不准你乱说。”
厉若花哪知老父此刻的心情,听了老父的斥责之言,不禁把嘴一噘,低头不再作声,心里暗暗盘算,如何设法把老父说动,使他脱离天地盟才好。
厉阴平平生只得此女,爱逾掌上明珠,眼看爱女已渐长成,表面虽没明说,暗中早已留意择婿之事,只是他眼界甚高,平日所见少年,无一合他心意,自杜君平、李俊才、王宗汉投入镖局,便有意于三人中选择一人。
嗣后发觉三人均属敌方之人,便打消了此念,无奈厉若花与杜君平特别投缘,而厉阴平也觉这少年不错,坏就坏在杜君平乃系天地盟指名缉捕之人,权衡轻重,不得不放弃此念。
可是,厉若花情有独钟,自邂逅杜君平之后,竟一反常态,不仅一反过去放荡刁蛮的作风,连衣着打扮也变得朴素起来。
她原非放荡淫娃,这一转变无形中恢复了她端庄文静本质,恍如一位极有教养的大家闺秀,知女莫若父,厉阴平冷眼观察,心中雪亮。一面庆幸爱女有此改变,一面暗暗叹息,深知爱女此项愿望决难达成。
他虽有心屈从爱女之意,无奈事与愿违,最感头痛的是,杜君平始终把他认作邪魔外道,不屑与之交往。但厉阴平外号东魔,岂是好惹人物,既无法收为己用,便存下了非杀杜君平之心,认为只有如此,始可绝去爱女之望。
父女二人各怀心事,相对沉默了一会,厉阴平必竟舐犊情深,唉声一叹道:“花儿,你去歇息吧。为父还得出去巡视一番,事完咱们便可回山了。”
厉若花摇了摇头,突然仰起脸,缓缓地道:“爹,一个人为什么一定要生儿育女?”
厉阴平怔了怔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倘若绝了子嗣便是不孝。”
厉若花目含泪光,凄凉地道:“如若子女不才,惹上杀身之祸,定然更为不孝了。”
厉阴平随口答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突然觉出不对,目光直盯着她道:“你怎么忽然问起这些事来?”
厉若花淹下泪来,啜泣着道:“请恕女儿不孝,我恐怕难以久侍膝下了。”
厉阴平大吃一惊道:“究竟出了什么事情,快对爹说,爹决不会责备你。”
厉若花呜咽着道:“倘爹不能放过他,女儿也不想再活下去了。”
厉阴平听她无头无脑,说出这番话来,思忖再三,突然省悟,急道:“你见到他了?”
厉若花点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