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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君平悲戚地道:“师伯感到伤势如何?”
云鹤道长摇头道:“真气涣散,胸间憋闷异常。”轻叹一声又道:“趁师伯神智尚情,我把一年来的经历先向你说一说,以后也好向你掌门师伯禀报……”突起一阵剧烈咳嗽,使他无法再说下去。
杜君平突感一阵悲愤涌上心头,热泪夺眶而出。
云鹤道长咳嗽了一阵,复又道:“你也不要难过,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上亡,一个练武之人,既已卷入江湖是非漩祸,死伤在所难免……”,喟叹一声接道:“师伯决心插手这场是非,早已经把生死置诸度外,抱憾的是未能全始全终,唉……”他似力气已然用尽,又复剧烈咳嗽起来。
杜君平急得双手连搓,突然心里一动,一掌按在云鹤道长的命门之上,奋起一口丹口之气,源源输入他体内。轻声道:“师伯请提气试试,弟子助你行功。”
云鹤道长只觉一股巨大暖流,循着经脉直冲入体内。心中大感惊异。忖道:“一年不见,他进境竟如此之快,真是不可思议。”
当下不敢怠慢,也试着提气行功,跟着那股暖流运转。果然一股真元之气,复又纳回丹田。
杜君平禀性虽强,究竟修为不够,一顿饭的工夫,已累得满头大汗。
云鹤道长缓缓把眼睁开道:“平儿,歇息一会吧,我已不碍事了。”
杜君平收回手掌,深长吸了一口气,欢愉地道:“师伯的伤势好了?”
云鹤道长点了点头道:“师伯已能提气行功了。”
他知杜君平乃是至情至性之人,若知他伤势并未全好,势必不惜耗损真元,全力为他疗伤。
他嘴里说着话,暗中细察杜君平的气色,只觉他神光内敛,神采奕奕,并未因真元耗损而现疲惫之容,不禁暗暗惊奇。
云鹤道长乃是久走江湖,阅历丰富之人,突然想起刚才带他们进来的老和尚,还未和他交谈一语,这种喧宾夺主之举,在人情上说不过去。于是忍下心中要说的话,举目看去。只见那老和尚垂目闭睛,正自静坐一旁入定,遂道:“平儿,咱们到外面去吧,怎可久呆禅房,搅扰老禅师的清修。”
老和尚突然双目睁开,口宣佛号道:“道长伤势未好,尽管歇着吧,老衲已着人去收捡屋子了。”
云鹤道长跳下榻来,稽首称谢道:“老禅师菩萨心肠,贫道感激不尽。我们还是到客房去吧。”举步行出禅房。
杜君平紧随云鹤道长之后,也步出了禅房,经察他的步履,已较前稳健多了,心头顿感一宽。
云鹤道长含笑信步跨入客房,转脸对杜君平道:“师伯真气已能提聚,今晚歇息一宿,明天就可赶路了。”
杜君平道:“师伯如果没有急事,多歇息几天也行,反正多付香资给他们就是了。”
云鹤道长将竹帘放下,深吁一口气道:“自你离开华山后,师伯也跟着进入江湖,凡与本派有往来的门派,师伯都曾去拜望过,原意是邀约几位掌门人,面见盟主,化解这场纠纷,不想竟因此触怒了天地盟,唉……”
杜君平接口问道:“师伯这番被擒,果是肖铮主使?”
云鹤道长深深叹口气道:“不是他还有谁?此人外貌忠信,内藏奸诈,确是大出武林同道意料之外。”
杜君平道:“此人与先父并称乾坤双绝,果如传闻所说,那是连先父也蒙羞了。”
云鹤道长仰面沉吟了一会道:“天地盟发起之时,盟主一职,各派均寄望于乾坤双绝,而乾坤双绝又存退让之心,唯恐一旦比武,势必有伤和气,弄不巧两败俱伤。之后传闻二人似有默契,应任盟主者,应放弃所倾慕的美人,成立之日,肖铮果然顺利登上盟主宝座,而令尊却突然失踪……”
杜君平忍不住插言道:“传言的美人可是飘香谷主?”
云鹤道长点了点头。
杜君平又道:“这事绝对不确,想那飘香谷,乃是一派宗师,纵然与肖铮或是先父情谊深厚,若然闻知此事,定必一怒绝袂而去。”
随把自己离开华山派后,所有的遭遇和经过,详说了一遍。
云鹤道长极为留神地听着,直到他把话说完,才行插言道:“那位红脸老人可曾对你说出姓名?”
杜君平摇头道:“弟子不仅不知他的姓名,直到现在再没有见他老人家的面呢。”
云鹤道长听后,立时陷人一片沉思。半晌方郑重地嘱咐道:“此事不可对人谈起,师伯此刻已有些明白了。”
杜君平心中也略略明白了一点,于是话题一转道:“师伯意欲邀约各派掌门人,面见盟主,那是一定知道天地盟的总坛在哪里了?”
云鹤道长道:“师伯也曾到处打听,可是并无一人确知总坛在哪里,不过今年九九,乃是天地盟的会期,到期他若是不召集各盟各派聚会,以后就难于号令群雄了。”
杜君平道:“天地盟创立之始,东魔与南毒可曾加盟?”
云鹤道长道:“堂堂武林正宗门派,岂屑与邪魔外道为伍,这还用问吗?”
杜君平道:“可是他们都已加盟了,而且东魔厉阴平还是四大副盟主之一呢。”
云鹤道长大吃—惊道:“岂有此理,肖铮盟主果真会这般倒行逆施?”
杜君平道:“这事千真万确,因此弟子怀疑盟主的大权已然旁落,允许这批邪魔加盟,或有不得已的苦衷。”
云鹤道长点头叹道:“当年的四大副盟上杜飞卿、谢紫云、东方玉明以及东海修罗王郭德就是一时之选,令尊失踪后,副盟缺一人,不知是谁应先,现谢紫云又仙去,按照盟规,今年仍该补选一人才对。今既不惜破坏盟规,任意独断专行,那是不把各派看在眼里了。”
杜君平俊眉掀动,星目闪射精芒,激动地道:“弟子不信江湖许多门派,竟无法铲除几个邪魔外道。”
云鹤道长慨乎言道:“话虽不错,可是各派具有远见的又有几人?平日大都各扫门前雪,不愿过问江湖之事,而且多少还存有门户之见,似此情形,焉得不令那般邪魔猖獗横行?”
杜君平接道:“此刻如若有位德高望重的武林前辈登高一呼,揭穿天地盟的阴谋,能不能令各派觉醒?”
云鹤道长道:“除非此人的声望,高出乾坤双绝之上。”
杜君平想了想突然问道:“师伯去过少林没有?”
云鹤道长摇头道:“少林从不过问江湖之事,又非天地盟的盟友,去了也是枉费唇舌。”
杜君平道:“此刻情势却又不同,据说少林掌门人灵空上人失踪了。”
云鹤道长骇然惊道:“这事当真?”
杜君平压低嗓音道:“是少林僧人亲口对弟子说的,想来不会假。”
云鹤道长长叹一声道:“这一来纠纷更多了,说不定此事也是天地盟所为呢。”两人沉吟不语,过了一会,杜君平深深叹息道:“因弟子之事,致令师伯身受其害,实使弟子心中难安。弟子准备伴送师伯回华山后,立即赶去飘香谷,我想那位老人家.他既已插手过问此事,一定胸有成竹……”
不待杜君平说完,云鹤道长已霍地立起身来,朗声一笑道:“平儿,你太以小看师伯了。
我就不信天地盟能够一网打尽武林中人,师伯但能留得三寸气在,我就和他周旋到底,平儿你尽管上路,师伯自有道理。”
杜君平接道:“师伯身负重伤,叫平儿如何放心得下?”
云鹤道长浓眉一掀,厉声道:“这点伤势要不了师伯的命,你放心好啦。”
杜君平正自难于委决之时,突地,门外传来一声宏亮的佛号,白眉和尚掀帘缓缓走了进来。
云鹤道长起身稽首:“老禅师请坐。”
白眉和尚合十道:“道长不必客气。”
复又面对杜君平徐徐言道:“老衲想向小施主打听一个人。”
杜君平敛容道:“老禅师打听什么人?在下知无不言。”
白眉和尚低宣了一声佛号道:“就是那位有神剑之誉的杜飞卿杜大侠。”
杜君平全身一震,起身肃然道:“那是先父。”
白眉和尚点头道:“如此说来,老衲的眼并未昏花。”
云鹤道长插言问道:“老禅师认得杜大侠?”
白眉和尚喟叹一声道:“神交已久……”略顿一顿又道:“适才见这位小施主的面庞酷似杜大侠,是以冒问一声,想不到果是他的后人。”
杜君平躬身道:“原来老禅师乃是先父的好友,请恕晚辈不知之罪。”
白眉和尚微微颔首道:“不用客气。”目光转向云鹤道长一瞥,复又道:“二位是从神风堡来的?”
云鹤道长诧异道:“老禅师从何得知?”
白眉和尚笑了笑道:“似此穷乡僻壤,如不是从神风堡来,怎会无故来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