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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在这样嘈杂的世界里,那个懒懒斜倚在一根白布幡下、连口都不开的年轻人,反而格外惹人注意。
那幡被一根青绿色的竹竿挑着,高高地飘扬在年轻人的头顶,幡上的八个大字龙飞风舞:“祖传神医,小病不治!”嚣张地占满了整面白幡。
幡下的年轻人一身白衣,脸上难掩困顿,却丝毫不见颓唐,就那么靠着竹竿,似乎连站起身来这种小事都让他觉得太累,所以他的选择是——一动不动。
直到客人上门。
那是一个老人……一个真正的老人。
他额头上的每一根皱纹都在告诉你,他是一个老人。他似乎已在人间经历过太多的沧桑,以至于老态都满满地从他心底溢出,浮现在他的每一寸皮肤上。
老人的白发被人群推搡得有些凌乱,他好不容易才挤到年轻人的面前,微笑道:“人真多啊。年轻人,你这个位置不错,是怎么抢到的?”
年轻人连眼都没睁,似乎根本不屑于和老人搭讪,只轻轻伸手朝上,指了指那块迎风招展的白布。
老人看着年轻人,虽然明知道年轻人看不见,脸上依旧挂着笑容:“年轻人,我知道你在寻找什么。你记住,命运选择了你。龙的怒吼,正在西方回响;而天地间最强大的力量,正在寻找它的主人。”
说完这几句没头没脑的话,老人仿佛忘了要来这里做什么,转身重新挤入熙熙攘攘的人群,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而年轻人,依旧没有睁眼。
熙熙攘攘的人们身体挨得如此之近,但彼此的心,却显得如此遥远。
那正抱着长刀独立在众人中的中年人便是如此的……漠然,似乎周遭的热闹完全与他无关。
在这样热闹的集市中,他的眼里似乎仍然只有自己怀中的这把长刀。周围的人不禁疑惑,这样的一个人,为什么要到集市来呢?
就在他的面前,是一个万分拥挤的小圈子。圈子之中,一个娇俏的少女正在卖力地表演着杂耍。
走江湖卖艺的女子不是没有,但多数是一群人共同上路,而这少女却是从头到尾都是一个人表演:先是双刀套路,然后是抛绳杂技,而现在,如正在表演戏法。
看她从看似决不可能的角度一次次地变出鱼缸、花盆,围观的人群中顿时彩声不断,铜币哗哗地砸在地上。
中年人虽然就站在圈子之中,却决不会有一人以为他正在看那少女的表演。只是那张平静漠然的面容,就足以拒人千里。
这时,却偏偏有人凑上来和他搭话。
那是一个老人,一个须发皆白、却毫无颓唐之色的老人。
不理会中年人毫无兴致的脸,老人自顾自道:“你能找到这里,就是有缘人。我知道你在等什么。让我告诉你:龙的魂,嘶吼在蓝色的沙漠里。想要得到力量,你需要的是命运的相逢。去吧。”
说完最后两个字,老人骤然伸手。
中年人其实已经全身戒备,却不料这老人的出手快逾闪电,竟是不及躲闪。他顿时被那人一巴掌拍在背上,一个趔趄,跌入圈子。老人嘿嘿一笑,转眼挤出人群,不见了踪影。
中年人发觉老人的那一掌中并未暗藏内力,心下稍稍放松,恰好听到少女的半句话:“……让我们为这位勇敢的大叔鼓掌!”
中年人愕然抬头,骤然看见少女已然换了一身短打扮,腰间挂着丽排明晃晃的飞刀,正费力地推着一块巨大的木板朝自己走来。
他还不及说话,少女已经把木板放在他的身后,微笑道:“大叔,劳烦了。”说着一个示意,请他转过身去面对木板。
中年人看那木板上的几处卡扣,明显是用来固定手脚的,登时明白了缘由——估计是这少女想要表演飞刀刺人之类的技巧,因为没有搭档,所以问观众是否愿意上来相助,而自己,却恰好被老人推了出来。
虽然明知道是误会,中年人却也懒得解释,索性转过身去面对木板,举起了双手。这类把戏是江湖中最为常见的,相对于解释清楚再挤出人群,还不如陪她演完更快更省事一些。
那少女麻利地取出一块黑布,蒙上中年人的眼睛,大步朝外走出有三十来步,这才转身探手摸出一把飞刀,沉吟不发。
观众们屏息凝神,却禁不住小声地议论纷纷。
“你说她能准吗?”
“一定能,刚刚那杆子顶上的花叶,那不得有四五丈,看那姑娘不都打下来了?人家是有真功夫的!”
“可是,那一共才有七片叶子,她却用了十五把飞刀才打下来的。”
“你小子不服怎么着?给你五十把,你能打下来不?”
“那倒是。不过一半一半啊,嘿嘿,恐怕这家伙要……”
“见血好啊,我就喜欢见血,见血多刺激啊。一会要真见了血,我赏一锭银子!”
“放心吧,这人肯定是安排好的,叫啥来着?托儿,知道不?要不哪里会有人这么傻,知道这丫头是半瓶子醋还敢出来接招?”
“嗯,有道理!这年头,钱不好赚啊,得拿命来博啊。”
中年入耳音灵敏,闻言已觉不好,正要动作,只听少女娇叱一声:“去!”破空声嘶嘶如蛇袭来。
“噗……滋……”
靠着布幡的白衣年轻人依旧懒懒地赖在路边,偶尔稍稍抬抬眼皮,看看前面各式各样、忙忙碌碌的脚和鞋,身子一动不动。
一尘不染的布鞋,主人一定是不出书斋的读书人;沾满灰尘的皮靴,主人多半是走南闯北的商旅;尖翘的绣花鞋,不用说,是小家碧玉偷偷出门见个世面;至于那犹自带着沙腥味的皮靴,一定不能招惹,多半是来自沙漠边缘的亡命徒……
正自思量,一对娇小的桃红色箭靴三步并作两步地跳到年轻人面前,就听少女娇脆的声音急急道:“麻烦你快看看他!”
年轻人闻听生意上门,方才抬头看去,只觉眼前一亮。
——好一个明媚的少女,一身江湖卖艺的短打扮,贴身穿着件桃红色的袄子配着淡粉色的马裤,却令人不觉俗艳,反而愈加衬托出那份专属于少女的活力来。她的左手上寒光闪烁,赫然是一把寸半长的飞刀,而右手则紧紧拉着一个穿着青衣、面色平静的中年男子。想必就是少女口中的“他”了。
年轻人看向中年男子的脸,眼皮上下一动,算是扫过了,有气无力地道:“阁下面色晦暗,印堂处隐隐发黑,是有血光之灾的征兆啊。若想避过这一灾,必须在家静养,切不可往人多处……”
少女微嗔道:“哪儿有这么多废话,谁不知道他要有血光之灾啊,看他身上的血不就知道了?你赶紧给他止血消毒啊。”
年轻人闻言将目光朝下挪了挪,正看到那一袭青衫上的鲜血。和那柄深深扎在青衣人肩膀上的飞刀。就见鲜血犹自沿着刀锋一滴滴落下、年轻人仅有的一丝热情仿佛在瞬间被抽光,垂下了头道:“原来又晚了啊。那就请便吧。”
少女微怒道:“请什么便,你快点给他治伤啊!”
年轻入迷茫地抬起头,仿佛少女说了什么荒天下之大谬的话:“治伤去找大夫啊,找我做什么?”
少女怒道:“你不是大夫么?”
年轻人似乎再懒得说话,左手微微一指那幡,不再开口。
少女仰头望去,仍旧是方才远远看到的“祖传神医,小病不治”八个嚣张的大字……不过,仔细看去,在那几乎占满了整块布的大字空隙之间,似乎还有一些小字。
少女眯起眼,努力对抗着刺眼的阳光,朝那些小字看去,勉强分辨道:“事后……铁口……赛神仙?”
年轻人垂着头:“不错,本人就是铁口界第一金字招牌——事后神仙。姑娘要是问前程尽可找我,而医药之事恕本人隔行如隔山,无法帮忙。”
少女恨恨道:“你个神棍挂个医生的招牌做什么?”
年轻人也不以为忤,眼皮都懒得抬,只挥挥手,不再多说一个字。
少女恨恨一跺脚,正要离开,忽听一声断喝:“你这小贼胆敢偷我招牌!”
少女闻言抬头看去,却见一名瘦弱男子正艰难万分地从人群中朝这边挤来,眼睛望着那硕大的白布幡,口中尚自不住怒喝:“不要走!”
年轻人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中年男子倒是几次想走,可是被那少女拉着,根本脱不得身。
一会儿工夫,那瘦弱男子已经到了近前。
——仔细看去,他不过二十三四岁年纪,脸色苍白,身子更是骨瘦如柴,仿佛一阵风就可以把他吹倒一般。此时的天气尚不算寒冷,他却穿着一身厚重的狐裘,怎么看都应该是一个缠绵病榻的病人,但配上那一双精光闪闪的眸子,却丝毫不给人瘦弱的感觉,却反而有了一种异样的美感,一种旺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