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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第一万零一次悲哀地发现自己,做不到。
******
季钦侧过头去看她。
暖黄色的光晕打在她侧脸,垂下的眼睫在眼睑处投射出一小片阴影。
在光影杂乱无章的交织中,整张平淡清秀的面庞竟泛起不可思议的柔和感。
惊艳。
这个词毫无预兆地就跳入季钦的思绪里。
视线触及到那柔软饱满的唇瓣上,浅淡光泽中一抹嫣红正勾勒出动魄惊心的魅惑……
“坐过来。”低沉的磁性嗓音在逐渐异样的气氛里漾开。
管陶身体一僵,未动。
“过来些,我有话想问你。”出乎意料的,季钦展现出一反常态的耐心,用了商量的口吻。
良久,管陶一点点将身子挪过去,在距他约半米处停下。
季钦没有继续坚持。
“为什么要生下孩子?”他听见自己嗓子里带着哑意,滞留心中多时的疑问就这么脱口而出。
管陶愕然。
为什么要生下孩子。
太多人这样问过她。
秦甜,解千阳,唯一的亲人姑妈,产房的医生护士……
甚至在最初的那些日子里,她自己也曾无数次地问过自己。
那时候,嘉嘉出生已逾24小时,仍不具有自主呼吸的能力……
而她自己仍在产后持续性高热症状中挣扎徘徊,命悬一线……
为什么留下?为什么生下?
她的身体本不适宜生产,甚至不能保证生下来的孩子能否顺利存活。
但,躺在手术台上那一刻,医生对她说,“你类属不易受孕体质,流掉这个孩子后,以后再想怀上,可能几乎为零……”
她跳下手术台,推开所有人,跌跌撞撞跑出医院。
打掉。她再做不到。
她的勇气和决心仅限于一次。那一次,已然耗尽。
六年。
整整六年,至今她已分不清,到底是孩子倚靠自己而生,还是自己在为孩子而活。
******
管陶轻轻勾动唇角,扯起一抹似笑非笑。
伤在无人可知处隐隐泛痛,细密眼睫就快要遮不住歇斯底里的落寞。
下一秒,带着淡淡酒气与热度的唇毫无预兆熨上她的两瓣微凉。
暧昧铺天盖地包围过来,他的吻,势不可挡。
自由
【1】
从海滩回来已逾半日,管陶整个人还处于恍惚的状态中。
那个灯下的吻……到底意味着什么?
只是他一时心念忽动,还是……
管陶努力甩头,甩去莫名其妙的绮念。
她不敢做任何美好的设想,因为那之后的每一次,总会被现实更重的掌掴回来。
但他那时的目光,太温柔……
“妈妈,我饿。”嘉嘉揉着惺忪的睡眼从房间里走出来。
管陶一惊,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尴尬笑笑,“嘉嘉等着,妈妈去给你做晚餐。”
“季,叔叔,说,晚上,会来,一起吃,饭呢!”嘉嘉眨巴着黑曜石般的大眼睛,里面闪动着兴奋的光。
管陶仔细回想了一下,似乎季钦是有轻描淡写地提过一句……
“他只是随便说说,应该不会来的。”管陶俯身贴了贴孩子的面颊,“妈妈今晚给你做你最爱吃的脆皮鲜奶。”
饭菜还没做好,手机响了。
管陶一边用围裙下摆匆匆擦了两下手,一边跑到客厅里接起电话。
“陶陶,你赶紧过来,千阳跑出来喝了大半天的酒,我跟乔冶怎么劝都不成……”
是秦甜。
管陶熄了炉灶,换好衣服,将嘉嘉托给邻居照看,急匆匆往外跑。
下了楼,又折返回来,去房间取了那份离婚协议书,攥在手里怔立片刻,咬咬牙往包里一塞,复又转身出门。
******
支走了秦甜和乔冶,管陶在醉得伏倒在桌上的男人对面坐了下来。
“你怎么来了?”不知多久,解千阳缓缓抬头,看见她,身体一滞,伸向酒杯的动作却没停。
管陶一言不发盯着他,忽然伸手覆上他握着酒杯的手。
另一只手回身在包里摸索着,甩出那份协议书。
解千阳盯着一书白纸看了半晌,朗润的眉眼慢慢笑开,一点一点,抽回自己的手。
“原来,是为离婚而来的。”他笑着去揉额角,似痛苦,似无奈。
“没关系,很简单的。你只要拿起笔来轻轻一挥,”解千阳抬臂在空中荡出一个伤痕般的曲线,“你就彻底解脱了,没有讨厌的人会再缠着你……”
“解千阳,你喝醉了……”
“来,让我们为管小姐重获自由而干杯,Cheers!“解千阳对她的话全然置之不理,径自举杯。
透过杯中摇漾的酒液,苦意从藏匿其后的醉眼中倾泻而出。
管陶没有举杯迎合他。
她低下头去,慢慢从包里摸出一支笔,拽过平摊在桌面上那张文书,笔尖落在右下方。
解千阳依旧将一杯杯酒送入口中,但若稍作靠近就会发现,根本感知不到他的呼吸。
一个“管”字突兀地显现在那一小片空白之上。
捏着纤细杯脚的手指微微使力,断裂发出的“咔嚓”声很快湮没在pub嘈杂的背景音乐里。
管陶笔下毫不停顿……
倒数三画……
两画……
一画……
解千阳猛地扔开手中的杯子,迅速伸手扣住她的手背。
“管陶……”他痴望着她,目光中的低恳,此刻再掩饰不了。
管陶抬头迎上他的目光,持笔的手,缓慢地,坚定地,连带着他的手一起……
在纸上落下那最后小小的一画。
“解千阳,我亏欠你六年。”管陶望着他的双眼眨都不眨一下,言语艰涩却笃定,“现在起,是我,放你自由。”
【2】
“你……好冷的心,”解千阳笑着,慢慢松开钳制,手臂从桌面滑脱,“我认了,谁叫我……活该爱上你。”
他回手倒了一杯酒,推至管陶面前,“陪我喝一杯,这个要求你总不会拒绝吧。”
管陶低眼去看透明玻璃杯中淡色的液体。
波光徜徉,漾着多少欲说还休的情绪。
“你醉了,今晚回去住吧,嘉嘉很想你。”
******
车子开到小区楼下,季钦透过车窗,抬眼向上望。
说不清自己今晚为什么还是到了这里。
之前曾提到过会来吃晚饭,但也只是无心成说。
只是当他坐在季宅里,回放着沙滩上拍的DV,一场场,一幕幕,心不自觉就塌陷下去。
DV结束时最后定格在那个镜头……
他支手撑着下颚,良久,苦笑着去摸鼻尖。
起身关掉影院,披衣,出门,开车……
为了一时的心动去做明知冲动的事,他想,自己最近确实有些太不正常了。
但似乎这种非正常状态也蛮自然的,应该没什么必要急于去结束吧。
反正目前来看嘉嘉正在很顺利地接受自己,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季钦停好车,心情还算愉悦地往楼上走。
走到日渐熟悉的门前,敲响,没回应。
再敲,依然。
本想给孩子和……一个惊喜,此刻季钦却有些懊恼自己在来之前没有通电话交代一声。
他有些讪讪地掏出手机……
门开了。
旁边邻里家有人走出来。
季钦恹恹扫了一眼,并没放在心上。
紧接着传入耳中的对话却揪紧了他的注意力。
“这孩子刚入了夜就发起高烧,吃过药也不见退,现在又联系不上小管,哎……”
“先送医院再说吧,再这么继续烧下去,我怕孩子会吃不消啊……”
隔壁是一对年纪稍大些的夫妇,正叹着气抱了个裹得严实的孩子出门,前后脚走下楼去。
季钦不由自主跟过去两步,皱眉开口:“请……等一下。”
******
管陶扶着解千阳在小区里慢慢地走。
她心里其实早就乱作一团,但她又清楚地知道自己绝不能乱。
这种时候,如果连她自己都看不清脚下的路,又有谁能拉她冲出这片茫茫夜雾?
走到楼栋口,管陶一手撑着人,腾出另一只手来低头去找防盗门的钥匙。
还未对准锁扣,猛地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拉了一把,整个身体向着一侧倾过去。
随即两肩牢牢被一双有力的手锁紧,被迫对上那回过几分清明的眸子。
“还是不行,”那眸子中渐渐染上几分苦涩,几分懊恼,“还是不行,我做不到……怎么办,管陶,我拿你怎么办?”
管陶深深吸了口气,视线缓缓垂下去,落在他领口前第二颗纽扣的位置。
“是我错,是我自私,是我一次又一次贪恋你的好,是我总是狠不下心来推开你,是我……”
“傻女人,”解千阳忽然慢慢松开对她肩膀的钳制,伸手宠溺地去刮她的鼻尖,“怎么会有像你这么傻的女人……”
“那你为什么,会喜欢上这个傻女人?”管陶觉得被他刮过的鼻子一阵阵泛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