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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小昭心里一颤,喉咙里却发不出声音去领命。一时静得滞气,即使知道这会让杜迭姬怀疑——身后传来莲漪冷冷轻哼,“不必押,我自己会走。”
杜迭姬一阵大笑,真的是很爽快,“莲漪,如此情形再面对你唯一动心过的女子想必心里很不舒服吧?——沐烟,你可得多陪陪他。”
苏小昭终于缓缓欠身颔首,从决定把莲漪带来她就应该已经有面对一切的准备,莲漪也是一样。
他们已经决定了的,这一次两个人站在一起,让朱颜阁彻彻底底消失。
苏小昭抬起头时已不让任何人看出情绪,对莲漪淡淡道:“漪公子,请。”
刑堂在这里有一个单独的临时院落,杜迭姬来这里总共也还没多久,所以院子里也还干净,没有那么血腥弥漫。
苏小昭如今顶了粉蔻的位置,上上下下没有人不知道她,更不敢得罪她,伺候她只怕比伺候粉蔻还上心——就算她看起来再和善。
就是这个看起来很温和的女人,才来了没几个月就挤掉了在阁主身边几年的粉蔻。
莲漪人已经锁上了木桩,刑堂的掌事拿了一个尖锐的铁钩来,寒光刺目,看一眼苏小昭心头就凉一分。
“沐烟姑娘没使过这个吧,也没什么难,对准了往锁骨上一穿就完事了。不过得用了力往下扣,不然穿不透——”
刑堂掌事一番解释完,却不见苏小昭伸手去接铁钩。
苏小昭只淡淡盯着莲漪,莲漪迎着她的目光——他眼里全无惧意,甚至若有若无的带着一丝笑,平静,淡然,安宁。
他们说好的,只要命还在,伤总会好的。值得的。
所以,她就要亲手刺穿他的锁骨?然后呢?到她能够从杜迭姬那里掌握到朱颜阁所有脉络之前,还有什么?
片刻的无声,两人对视着却又没有任何情绪一般。刑堂掌事寻思了一下,“我替姑娘演示一下吧。”说着就拿铁钩向旁边一个囚犯的锁骨间一扣一勾,钩子顿时从皮肉间穿透,院子里哀嚎彻响。
刑堂掌事手未停,狠狠一扯又将钩子拿下来,呈给苏小昭。
苏小昭微微皱了眉头,厌恶之情并未掩饰。
刑堂掌事尚无自觉她厌恶的是他,还以为钩子上的血腥让她不愉快——这些个姑娘们总是比他们讲究些。当初粉蔻来提人时还曾因为血糊糊的嫌脏大骂过一回,比较起来沐烟的确算是客气的了。
“属下这就去换一把钩子,别脏了姑娘的手。”
——然后她又还有什么借口,还能拖几时?
莲漪什么都明了,只是看着她。
傻丫头,是他自己要来的,是他不能够继续忍受只看着她一个人去面对所有的事,要同她站在一起的。
钩子重新拿来,苏小昭看一眼,依然连碰的打算也没有。
“你去。怕脏了我的衣服。”
“但阁主吩咐……”
“你不说,不就好了?”
刑堂掌事立刻附和,“是是——姑娘手生,难免一下子戳不穿,溅了血就不好了。这点小事还是属下代劳吧。”
他二话不说走向莲漪,高举起铁钩刺下去——璎珞碎落,她只能闭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更新——本文暂时在出版送审,终审在8月底能不能出还不知道,所以二曲结局暂时还不能发(出版稿只到二曲)。
网络上会继续三曲往下写,本来想确定之后再决定怎么写的,顺叙和倒叙是个问题,但是8月恐怕等不了那么久,所以先照顾网络,跳过二曲结局直接开三曲,用倒叙在开篇概括二曲结局,所以结局一样是能看到的,只是不那么详细;如果确定了不能出版,会一次性放上二曲结局的,某蜓很尽力的说~~望体谅~~
☆、番外 浮生一曲,梦靥三生(一)
璎珞寸断,血溅飞散——
挥不去是眼前一幕幕噩梦翻涌,无论睁开眼睛还是闭上。
耳边只有自己血脉汩动的声音,一声一声,随着心跳在耳鼓里回荡,银铃般细细的笑声穿透而来,在脑中游走。
“乖~~好好睡,何必抵抗?就这样舒舒服服的做个梦,梦醒了,也就什么烦心事都没有了~~”
女子的声音带着独特的婉转悠扬,蛊惑一般盘旋在耳边。
苏小昭还在下意识中抵抗着这个声音,可是她已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抵抗,她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只记得,铁钩没入皮肉,他咬牙侧了脸,冷汗顺着优美的脖颈滑落,那么美,那么残酷……
有什么堵在胸口,让她连声音也发不出,她只想喊,只想大声哭,可是她动不了……
蜘蛛丝一层一层缠在她身上,几乎将她一半身体都缠绕包裹着,她却毫无知觉,眼前的幻觉依然在浮现……
——她是个骗子。骗了七秀,骗了杜迭姬,骗了莲漪。
她早该知道他会面对什么却还是带他来,只要能毁去朱颜阁她什么都会做,她与朱颜阁里的人并无区别——几时,才是她的报应?
回廊悠长,传来锁链的碰撞声,一下下敲在心上。
他的锁骨与双手双脚都被套了铁链,一举一动都缓慢却从容,好似锁链不存在一般——明明,锁链一动,便是牵皮扯肉的痛。
那女人说,这种人一身傲骨,肉体的折磨只会让他更不肯低头。
那女人说,听闻漪公子卸任之时一舞惊天下,可惜我前日却是没这个眼福——不如今日就让我欣赏一下,我还真是很多年未曾看过七秀的舞了。
他苍白映衬着绯红的舞衣,血色即使浸透了衣衫也并不十分明显。只有锁骨上的链子尤其醒目,伤口血色暗沉凝结。只看着他,仿佛三千繁华也一瞬褪尽,红莲成烬,美到让人绝望。
他起身,从容执扇,不露半分弱态。
扇起随风,桃花纷落,却带着铁索铮铮的声响,好像很美,又好像很残酷。
她好想捂住自己的双眼她什么也不想看,可是那些画面依然在她眼里在她脑中,一次一次像一把钝锯慢慢割着,要将她割到血肉淋漓。
她很痛,可是她喊不出来,耳边的声音却依然吐气如兰轻响在耳边——“你看,你心里有这么多伤,何必还执着在红尘苦海里,只要放弃,就不再痛了……”
可是她不能忘……
“怎么觉着这几日一日疲过一日,别是煎药的丫头没掌握好火候?”
“阁主放心,都是我亲自盯着的,挑的都是谨慎的丫头,不会有问题。却是阁主最近太过操劳了,药虽有效,也需得调养,经不住这般劳累。”
“也是,身体一好些,就忍不住凡事多盯着些。还是你说的有道理——沐烟,扶我回去歇歇吧,这里就暂时交给你,你替我多盯着。”
“阁主请放心,沐烟会尽心。”
“嗯,你做事,我是放心的……”
不可以忘记,这些信任,都是水牢里的人替她换来。
齐腰深的冰冷水池,他终日被锁在墙壁一侧,锁骨间的伤口反反复复一片斑驳,在苍白的皮肤上有些怵目惊心,却又渗透在红色的衣服里不见痕迹。
长发半束漆黑如藻,抬眼间细长眉眼嵌在略略苍白的皮肤上分外妖娆,如丹砂水墨,一笔浓彩深刻入心。却总在见她时微微一笑,依旧如七秀天高气爽,好似时间从未流动,始终留在七秀他们远远相望的那一刻。
她的心被撕开,她再也不能看下去,只要能停止眼前的一切只要不再痛她什么都甘愿,哪怕顺从耳边的声音——
她觉得自己似乎在慢慢的下沉,长而缓慢,心却渐渐没有了知觉,只在下落的过程中看到走马灯似的画面——十二连环坞和七秀围剿朱颜阁,卓惊弦抬手一扬,配剑接入莲漪手中,红衣翻飞直向杜迭姬……
“卓九爷这是何意!?”
卓惊弦不急不缓笑靥倾城,“杜阁主可记得我为何与你联盟?——为佳人。”
杜迭姬瞪圆一双美目惊诧转头,她身后苏小昭一把短刃从她背后直插向心口。
——对了,杜迭姬已经死了,再也不存在世上任何地方。世上也再没有朱颜阁,四出分阁十三处暗桩,几把火,已经烧尽了。
她要做的事,已经做完了……
她只剩满手的罪孽,再没有留在这里的意义了……
她依然下沉着,那些画面却缓缓上浮,离她越来越远……
“咯咯咯……这就对了。来吧,抛开所有的一切,在我的天蛛梦境里重生。”
——两个月前,花楼。
花楼公子和七秀公子同桌而坐,想必是个极其养眼,却匪夷所思无法想象的场面。
而且,也永远都不会发生了。
因为世上已无七秀公子,有的,只是一个莲九笙。
花事一脸春风得意中甚至带了几分趾高气扬,一身绚烂的杜鹃春红正浓,娇滴滴美艳艳得不可方物。本就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