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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每个月给二十块钱的工资?”
梁科长不大相信。
县里也有个别国营单位或者集体单位请临时学徒工的,大都是管吃管住,不开工资。好点的每月给几块钱零花,已经很了不起了。
一家伙开出二十块的工资,比集体单位的正式学徒工还高两块。也难怪梁科长要大吃一惊。
“嗯,方文惕是我家的远房亲戚,人不错,挺本份的。技术也好。”
这话有点昧良心,方文惕在红旗公社的时候,差不多是个准“二流子”。说到技术,更是连“三脚猫”都还谈不上。
我说到做到,不但免除梁国成的牢狱之灾,保住了梁经纬这个未来的战斗英雄,还解决了70%的医疗费。在梁科长心目中,再也不是个小顽童那么简单。我说的话,相当有分量。
不过梁科长为人精细,与我一道专程去“利民维修部”看了看。方文惕连住房都已经号下了,床铺桌凳等简单家什也一应俱全。梁科长与方文惕聊了聊,这跛子早和我对好了口供,自然答得滴水不漏。梁科长大为满意,当即跑人民医院去了。
梁科长在梁国成心目中,可不是一般的地位,那是整个枫树大队第一位的能人。几乎想都不想便应承下来,还没口子称谢。
我站在旁边,见梁巧兴奋得小脸红彤彤的,心中也自欢喜。
第六十四章 大辩论升级
梁巧的到来让方文惕和二哥兴奋莫名。方文惕年纪稍大几岁,也没正经谈过恋爱,二哥更是青涩小后生,对女孩子感兴趣那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何况梁巧又是这般漂亮。
听说方文惕是老板,梁巧就很拘谨,恭恭敬敬叫了声“方老板好”。将这死瘸子乐得小眼睛都眯缝起来,嘴咧开到耳朵根上,拖着条残腿奋不顾身地要为梁巧提溜行李上楼。
我上前一步拦住,打掉他伸得老长的手,瞪了一眼。
“一边去,少在这献殷勤。”
方文惕就讪讪地收回手,搔了搔头。
梁巧见方文惕吃瘪,有些不大好意思,轻言细语地道:“方老板,我自己拿就好了,也没什么东西。”
这倒是实话,梁巧的全部行李也就是几件换洗衣服,用一块蓝色印花布打成个小包裹,另加一床小被子。
有了方文惕的前车之鉴,二哥就没敢往前来献殷勤。况且他还只有十五岁,脸皮远不如方文惕厚,对女孩子也只是有些好奇。
住房就租在铺面的三楼,一间小小的偏房,大约有七八个平方。房东二婶是个热心肠,早将房间收拾干净了,里面摆了张小木板床,一条木凳和一张自制的小方桌。
临河的一面开了个窗子,采光和透气都还可以。
卫生间是公用的,就在临河的走廊上隔出来,倒是装了自来水。走廊的另一头是厨房,用煤球炉。房东二婶说暂时没人用,也可以给我们。自然水电煤球钱得自己掏。
方文惕和二哥却是住在店面里隔出来的那个小房间内。
我在房间里打量一下,说道:“方老板,你请人帮工,不置办床单被褥也就算了,叫人家煮饭给你吃,却连个锅碗瓢盆都不买,拿手掌心当铁锅啊?”
“买买买,马上就去买……哎,不也是太急了吗?”
“急你个头,跟你说好都两天了,买个煮饭家伙要多久时间?”
“行行行,大少爷,你教训得是,我这就去买。”
见我小小孩童教训方文惕像模像样的,梁巧就抿着嘴笑。方文惕嘻皮笑脸,倒也没觉出有何不悦之色。
“得,你去买煮饭家伙,我带巧儿姐姐去买点日常用品。”
“凭啥?”
方文惕背过脸小声嘀咕一句。
“说什么呢?”
“啊,没什么没什么,早去早回,还有几台机子等着修呢。”
什么话这是?这小子还真跟我吃起醋来了,当真好没来由。得提醒提醒他,免得他真的一时冲动做下什么蠢事,毁了他自己那叫咎由自取,连带把我一番努力也全白瞎了。
“哎,方老板,二哥,给你们立个规矩——往后,不许进巧儿姐姐房间里来。谁要是不听,我就告诉我师父,就是县革委保卫科的梁科长,你们都见过的。可要当心了!”
“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谁叫你是大少爷呢?不过你自己,也不能进吧?”
“我当然没关系,我是小孩嘛。”
我得意洋洋。
方文惕气得直翻白眼,却无话可说。
于是他心不甘情不愿地去买锅碗瓢盆,我却悠哉游哉带女孩子逛起街来,心情十分之爽。要说向阳县的街,确实没啥逛头。拢共就这么几条灰扑扑的烂水泥路,脏水横流。
但这不要紧,要紧的是我从未如此阔气过。
上辈子同老婆谈恋爱时,大学毕业才几个月,口袋里经常闹空城计,多数时候不过是手拉着手出去再手拉着手回来,买几块钱的小吃解一下馋罢了。如今“腰缠千元”,按可比价格计算,得有后世好几万块那么多吧?哄一下女孩子开心还是绰绰有余的。
这得感谢,要没“穿越”这回事发生,怕是难得有这种“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的风光了。套用赵本山在2009年春晚小品《不差钱》里说的话,连“穿越”的八辈祖宗都得感谢!
我只顾摆阔,买了香皂、洗发膏、梳子、小圆镜、雪花膏之类用品,才花了不到三块钱,心中不爽,待到县百货公司一门市部的架子上取下一条标价六块钱的鹅黄色碎花连衣裙要梁巧试穿时,却发现她紧张得额头冒汗,小脸通红。
“怎么啦?”
我大是奇怪。
“太贵了。”
梁巧小心翼翼地答道。
“这你不要管,穿上好看就行。”
“不行的……我,我还不起的……”
我更加奇怪:“谁说要你还了?”
“那,那更不行,我不能花你的钱……”
营业员已经给搞得满头雾水,开始以为咱们是姐弟,本就在奇怪姐姐怎么啥都听弟弟的,要都是成年人,倒也罢了。这个弟弟也忒小的离谱了点,偏偏作主的是我,掏钱的还是我。如今听梁巧这么说,就更加猜不透我们的关系了。
“没关系啊,我喜欢给你花钱……”话一出口就觉得太过暧昧,我还是小屁孩,不该说这么暧昧的话语,于是又加了一句:“等你以后赚了钱还给我就走了。”
梁巧脸更红了,漂亮的丹凤眼里漆黑如墨的瞳仁闪动着瞟了我几眼,就垂下眼睑,拿起连衣裙进了试衣间。
等再从试衣间出来,连同是女人的营业员都看得目瞪口呆,至于自我感觉良好的柳衙内,更是很没出息的差点当场流下口水。
这……这也整得太漂亮了些!
诚然梁巧的容貌极其精致,不过前后对比反差太大也是一个原因。眼见得一个穿着补丁粗布衣服的乡下丫头眨眼之间变成婷婷玉立的城市美少女,还真让人的眼睛一时难以适应。
说起来我好歹也算二十一世纪穿越回来的,在沿海城市打工多年,也见识过不少靓丽迷人的“祸水”,多少有些抵抗力,不至于当场出丑。方文惕就差远了,才乜一眼,当即摔了电烙铁。所幸没有砸脚上,但纵算砸到脚上,估计一时半会也觉不出痛来。
惹得梁巧又是一阵羞涩的轻笑。
回到家中吃过晚饭,心情大好,嘴里哼起了小曲。转眼却见老爸眉头紧锁,手里拿着一份《N省日报》,正在逐字逐句读一篇文章。
莫非上头政策又有了变化不成?
我凑过头去瞟了一眼,发现标题是《当前政治宣传工作中存在的问题》。
嗯,口气很大呢,作者该当是大有来头。眼睛自然而然往下一瞅,“文毅”两个字赫然在目,心里不由“咚”地一跳。
果然好大来头。
这是署名文章,文毅乃是某大军区的副政委,该大军区管辖着包括N省在内的四个省的驻军,实权副政委堪称威风显赫的大人物。
照说文毅的文章,该当发表在军报上,想来《N省日报》只是转载。
我索性站起来,靠到老爸身边,一同看那篇文章。越看越是心惊。却原来文副政委字里行间,分明是在指责目前N省的宣传导向很不正常,是和中央既定大政方针对着干。在文章中间,甚至还点了向阳县和严玉成、柳晋才的名,言辞甚是犀利。
我正要和老爸说话,电话机响了起来。县革委副主任的宿舍,也都装了电话的。
“喂……哦,严主任……好,我马上过来……嗯嗯,小俊也在,好好……”
我问道:“严伯伯叫我们过去?”
“嗯。是去周先生那里,你严伯伯一起去。走吧。”
还是安步当车,没有惊动司机和别的人。来到县剧团的职工宿舍,周先生一壶清茶,半躺半坐,怡然自得在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