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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诚有二十四五岁,一身上下,干净利索。尽管黑军装外面,也套着一件旧羊皮背心,可一个公文皮包,一条宽皮带,一把“勃朗宁”手枪,都安放在全身最适当的部位,令人一眼看去,就留下一个精明强干的印象。即便在眼前这十分动乱的生活中,他也不失为一个军纪严整的军人。
他虽然是站在朦胧的暮色里,不知为什么,小司马却感到他射过来的目光犀利而又恕�
小司马有些惴惴不安地一面爬起身来,一面答道:“报告副台长,卜回同志晕倒了!”
吴诚听了小司马的报告,用手指弹了弹裤腿上的沙尘,便来到老卜头的身前,弓下腰大声叫道:“老卜!老卜!”
见老卜头半天没吱声,他这才一面招呼前面的同志停下来原地休息,一面赶紧从老卜头身上把电台卸了下来。
“老卜叔!老卜叔!”
小司马仍旧一面摇晃着老卜头的肩膀,一面大声叫着。
在他的呼叫声里,报务员庄立本和童子音也先后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
他们的脚步还没站稳,就抢着问道:“老卜头怎么样了?”
“有危险没有?”
恰巧正在这时,老卜头缓过一口气来,轻轻哼了一声,又用粗哑的嗓音模模糊糊的低语着:“水,……水,……”
水,这是个多难解决的问题啊!自从通讯小队披马匪骑兵分割,和西路军总指挥部失掉联系,来到这片沙漠中间以后,同志们已经有三天三夜没沾上一滴水了。眼下,前不见村,后不着店,叫大家到哪里去找水呢?
小司马急得没有办法,一面流着泪,一面用两只小手,在沙里狠劲地扒着。可是扒了一尺多深,沙还是干干的。
大家正在焦急,通讯小队的女卫生员秀眉,往这儿跑着嚷道:“我这里有水!”
看着她小小的个儿,两肩沙尘,嘴唇干得裂开了口子,大家不免奇怪:她虽然是个卫生员,可自己也得喝水啊。几天以来,所有的水壶都是空空的,她的水是从哪里来的呢?
这时只见她一头扑到老卜头身旁,急忙打开药箱,从里面摸出一个小盐水瓶,拔掉瓶塞,就朝老卜头的唇边送了过去。
随着瓶里的水一滴一滴地往下滴着,老卜头一面断断续续地低语着:“好水啊……好……水……啊……”,一面睁开了两只瘦得陷进眼窝的眼睛。
“老卜叔,你觉得好些吗?”
听到小司马的问话,老卜头抬手擦了擦布满深深皱纹的眼角,向围在他身边的人呆看了一会,然后猛地推开秀眉手里的盐水瓶,坐起身来,木然他说道:
“这是怎么回事?我刚才……我刚才好象回到了家乡的淠河边上,可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他身边的同志看到老卜头苏醒过来,这才松了一口气。这时秀眉又把盐水瓶送到他面前,可他连忙用双手推开,死活也不肯再喝一滴。他一面推着,一面喃喃地说道:“罪过,罪过……这水,我怎么能喝?留着给……唉,我真糊涂!我还只当刚才喝的是淠河的水呢!”
他一面说着,一面骨碌从沙窝里爬了起来,扎煞着两只手,到处去找他的电台。
当他看到副台长吴诚已经在一棵梭梭树下把电台架了起来,小司马正在带上耳机,用小手徽动电键向远方发出呼号时,这才又回到沙丘旁,从腰里掏出从大别山带出来的九寸十三节的竹烟管,按上一把梭梭叶子,慢慢地抽了起来。
报务员小庄见到老卜头又安闲地抽起烟来,便凑到他的身边打趣道:“老卜头,你刚才还和小司马在一起走得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栽到几千里地以外的淠河里去了?是不是想老伴了?我看哪,你这个出了名的‘不回头’,在梦里还是想着回头的啊!”
通讯小队的同志,都知道老卜的外号叫“不回头”,也知道他当初离开大别山时的那段故事,所以听小庄一说,也就都哈哈地笑了起来。
可是老卜头这次却一丝也没笑,只一面“啪嗒啪嗒”地抽着梭梭叶子,一面有些不好意思他说道:“同志们哪里知道,我自小讨饭,积下了这个穷毛病,只要饿狠了渴急了,眨眼工夫,就会栽倒。自从当了红军,这些年没怎么犯过。过草地的时候犯过一回,还是侦警排长慕友思塞了一把青稞我嘴里,把我救过来的呢!”
老卜头刚说到这里,便听到远处沙漠里“叭!叭!”响了两枪。枪声,在这薄暮的沙漠里,显得格外空阔,辽远。大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都纷纷站了起来。正在这时,一个高高大大的身影,从队伍前边急急火火地跑了过来。等到他赶到跟前,大家才看清,这人正是负责警卫通讯小队的侦警排长慕友思。
慕友恩有句口头禅,三句话出口,总是不离“没有事”三个字,因为他名字叫慕友思,又常爱说“没有事”这句话,所以久而久之,同志们就给他起了个“没有事”的外号。
慕友思从队伍前头跑过来,一反往常,那句口头禅也不说了,只站在沙丘上,对着通讯小队的同志把手一挥,大声吼道:“同志们,前面发现马匪骑兵,快收拾东西,准备战斗!”
不过,临到末了,他还是把那句口头禅说了出来:“电台呢?快拆!快装!把驮马照应好,我带警卫排堵上去掩护;吴副台长,你带领通讯小队突围。突围出去的同志,都到西边的甜井子集中!不要慌,没有事!”
老排长慕友思说完以后,又分别向大家吩咐了几句,这才转过他那高大的身子,朝着枪响的地方,一溜烟地跑去了。
“哒哒!哒哒哒!”
慕友恩的影子,在沙漠的夜光里消失以后,没过多大一会,就听到帆枪在前面不太远的地方响了起来。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本书由炫书网提供下载
听着机枪声越来越近,副台长吴诚,便把小庄小童叫到身边,对他们轻声吩咐道:
“从我们第一次被马匪分割以后,老台长至今没有下落,他的工作,就让我们大家来担当吧!驮马上驮的,是我们整个电台的家当,是爬雪山,过草地,同志们拼死拼活保护下来的革命老本,千万不能丢!你们现在就带上这三匹驮马和一部分同志,朝正北方向突围。摆脱敌人以后,要根据老排长宣布的,先到甜井子集中。甜井子是沙漠中间一块有水草的地方,是到高台的必经之路。一旦在甜井子等不到我们,你们就单独行动,再由北向西穿过沙漠,直奔高台方向。五军现在高台附近活动,你们找到五军,也就找到总部了!”
小庄小童两个,听了吴诚的吩咐,二话没说,便立即开始行动。这时,前面的机枪声响得更厉害了。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吴诚急急忙忙吩咐卫生员秀眉到前面负责警卫排同志的救护工作以后,回到梭梭树下,一见电台还没拆卸,把脚一跺,正要对着老卜头和小司马发脾气,这时在炒豆一般密集的枪声里,小司马忽然大声叫道:“联系上了!联系上了!”
吴诚一听这话,哪里还顾得发什么脾气,急忙在电台旁边俯下身来,小声问小司马道:“联系上了?是西路军总部吗?”
虽然机枪声和步枪声已经在前面响成一团,可小司马这时却什么也没听见,他的耳边,如今只有一种声音,一种由远方传来的滴滴哒哒的声音。从这些隐秘而优美的声音中,他仿佛听到了久别的母亲的呼唤。
“不,是中央来电!”
一听是中央来电,老卜头赶紧把竹节烟管里的烟灰磕掉,把头凑了上来:“小司马,中央怎么说的?”小司马一面把抄好的电报递给吴诚,一面擦着挂到眼角的泪珠,把那老卜头的两只大手拉到自己胸口,紧紧地握着,一面激动他说:
“老卜叔,老卜叔!这下可好了!”老卜头见小司马那么高兴,心里也激动起来,两只大手把小司马的两只小手,翻过来复过去的拉着,一边拉,一边又急急地问道:“快点,小司马,快点告诉我,中央到底是怎么说的?”
“中央命令我们西路军回师东进。”
一听小司马说回师东进,老卜头马上象小孩子似的哭了起来。他一面用两只干枯的大手抹着脸上大片的泪水,一面呜咽道:“中央啊,中央啊,你最了解我们。我们红四方面军战士的心是向着你的!……”
老卜头自言自语,正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吴诚打断了:“老卜,快别这样。”
老卜头和小司马闻声向他看去,透过朦胧的幕色,只见吴诚的脸上,不知为什么,一时显得那么阴沉。
“密码本呢?给我,我来校一下这份电报!”
吴诚象打量陌生人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