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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怔,“若黎和你说的?”
“是个女人都知道,若黎姑娘不过比别人看的清楚。”她头也不抬的说,又问,“也怎么知道若黎姑娘告诉妾身的?”
“雪绮说过。”我说,“若黎怎比别人看的清楚?”
“姑娘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年氏脱掉我的靴子,突然间愣下来,又忽然抬头支吾道,“我是说……是说,若黎,她读的书比我们这些人多,和我们不是……不是……”
我有些讶异,“好好的,舌头打起卷儿来了?”
“不是。”年氏背过身去将我的衣物归置好,回来后又吞吞吐吐的说,“爷,福晋说的……办法,未尝……不是办法,您?”她斜眼看我。
“什么办法?”
“找个包衣奴才家……,妾身家也是在旗的汉人。”她认真的答道。
我伸出手去,拉住她的手让她做到我身边,“你认真觉的这样好?不怕我一心只在她身上?”
年氏抽了一口气,“爷高兴,怎样都好。”说罢低下头去,“爷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府里……府里也总跟着提心吊胆的。”
“不能。”我松开她的手,仰身躺下去,双手垫在头低下,望着头顶被灯光照成黛色的帐顶。
“怎么?”年氏滑下床沿,攀在那里望向我。
“若黎她太骄傲。”
“可是多少人家的姑娘想进咱们王府的门儿呢。”
“傻姑娘!”我笑着看年氏,“这会儿糊涂起来了,你不是和她要好?她的性子还不知道?”
“可是,为了爷,她总也要低头的吧?”年氏心虚的叹道。
我一愣,没想到她说出这样的话来,有些吃惊的看住她。她大约没料到我有如此反应,眼睛睁的大大的,“不是么?爷为姑娘,十四爷都得罪了。她为爷,也会放下少许骄傲吧!”
“喔!”我有些词短,一直只想要她怎样好,却未想过要她怎样。
年氏见我不再吭声,便起身替我整整被子就要退下。我又叫住了她,“晓月,我……这样,叫你们伤心吧?”
年氏嗯了一声,“福晋她们不也都是为爷。”
“那你呢?”
“我?”年氏笑着,在旁边春凳上坐下,“晓月十六岁之前,所见男子唯有爹爹和兄长,嫁到府里来,是为伺候爷。晓月没读过什么书,不知道这天下有多大。打个比方,若黎姑娘讲过,这世间万物生长衰败都是靠着头顶上的日头,那晓月的生长衰败是靠着爷,爷就是晓月的日头,没了爷的日头亮,晓月什么也不是。看戏文里讲白蛇报恩,倩女离魂,晓月没见过,也不懂得。只想着爷开心了晓月就高兴,爷不高兴了,晓月就高兴不起来。从前没人跟晓月说这么一回事,来了个若黎姑娘,她告诉晓月说这是爱情。为一个人伤心,为一个人高兴,他喜你则喜,他忧你则忧,他离开你你会痛,这是爱情。”晓月停住笑了一声,“爷,说这话是不是很没脸?可是,爷是府里所有女人的日头,不光为晓月一个人亮。这里头的道理晓月也想不明白了,只能想,爷高兴了,晓月就高兴吧,爷不高兴了,晓月能有什么法子让爷高兴。若黎姑娘不会说话,肚子里却装着天下人的文章道理,我们一干只知看着爷吃好穿暖的女人,不能像若黎姑娘那般跟爷计较那些大道理,所以,爷得了若黎姑娘,愁烦的时候也好有个伴,替爷宽宽心,爷也不用一个人闷着。爷您喜欢若黎姑娘,不就是为姑娘能和爷交心么!”
宫灯内的灯光缓缓暗了下去,晓月恍若未见,怔怔的望着前方,空气中似乎有“嗒”的一声,房间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中,还有一丝烛绳烧焦的味道,一闪也就散了。
许久,晓月轻叹了一声,“爷,您睡了?”
“没有。”我沉声答。
“那就睡吧,我就守在外间,要水就唤我。”
“好。”
“爷……”
“嗯?”
“您说的是真的?翻……翻墙?”
我沉吟了一下,支吾着答,“怪难听的。”
晓月格格笑出声来,碰倒了她刚坐着的春凳。
“小蹄子,你敢和人说去。”我咬牙道。
“爷您就睡吧,攸攸之口,您还得想法子堵上呢。”年氏说着摸索着走出房去,间或还停到她忍不住的低笑。
另一场梦(十二)
第二日家训毕,皇阿玛却单独留下了我,“你额娘说你这几日身子不好,都还没问一问,吃的什么药?可还见效?”
“药多伤身,儿臣只是饮食上调节节制了些,如今已经大好,多谢皇阿玛关心。”我赶紧答道,却觉的皇阿玛话里有话。
然而皇阿玛只是笑了笑,细细欣赏壁上的一幅山水画,倒不是很名贵,却是前几日十四弟弄来的王维的真迹,技巧上难谈奇妙,意境里却禅意深远,颇得皇阿玛的喜欢。“那可敢情好,讨谁的秘方?你这也是老毛病了吧,有病不吃药倒是件好事。”
“不是什么秘方儿,不敢在皇阿玛这儿献眼。”我低下头不敢抬头。
“喔,你府里最近可好?”他又闲闲的问了一句。
我心内一紧,摸不清皇阿玛葫芦里卖什么药,是随便一问,还是谁作了耳报神。便打着马虎眼回道,“托皇阿玛的福,府里一切都安好。”
皇阿玛扬声一笑,“怎么都托朕的福?那朕都没歇着的空儿了。老四你怎也学他们给朕戴高帽子?”
“儿子们也是想哄皇阿玛高兴。”
“嗯,这话倒是不假,你们的心思朕都明白。不过……”他拉长了声音,眼神突然一冷,“不过自己也要拿捏个分寸,有些事,朕虽要护着你们,但你们被人抓实了把柄,朕也还要给别人一个说法不是?”
“皇阿玛说的极是。”我几乎出了一身冷汗,皇阿玛既然是问府里,肯定是若黎的事儿。
“回去也甭查谁捅到朕这儿的,你不为你前程考虑,也要为纳拉氏想想,辛苦为你操持一个家,你为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辜负她,甭说她,这事儿朕不准你。”皇阿玛语气突然凌厉起来。
我“扑通”跪下,“皇阿玛听……”
“回去吧,这事儿没什么商量的。”
“皇阿玛……”我急急叫道,“儿子知道这一回去就没机会再提了。斗胆请皇阿玛听儿子说完。”
皇阿玛沉吟了一下,“你说。”
我梳理了下情绪,缓缓道,“那姑娘,您原是见过的,前些日子您还提四年前的京郊行,采莲声,井水湃的解暑茶,还有那个聪颖的哑女……。儿子为的那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就是那个哑女。”
皇阿玛突然笑了一声,“朕的儿子们都怎么了,前几日小的几个为争个宫女大打出手,今儿个,你这个大的,被个哑女迷的不知东南西北。”
“儿子是着迷,但未曾失去理智。”
“哼!没失去理智?谁要处心积虑的为那姑娘谋一个身份来?”皇阿玛眼睛笔直的看住我,“到时候风风光光的给个名分,给什么能表明你心意呢?嗯?侧福晋?上了玉堞,改都改不掉。你这份心意大了去了,你不怕那姑娘承受不住么?老四,你要犯欺君之罪啊!……”
回到府里时还有些恍惚,皇阿玛最后的话犹在耳边,“你自去办吧,那个哑女或为侍妾或放出去,朕不要再听人讲这件事儿。”
天色已经大黑,我没有让人掌灯,一个人坐在黑暗里沉思良久,久久回味白日里与皇阿玛的对话,他也讲满汉,讲皇家规矩,讲身份地位,讲我的前程,讲府中老小,最后讲兄弟们的明争暗斗。自出生到而立之年,皇阿玛是第一次如此亲近而又长时的和我对话,对话的结果却是要我放弃自己心爱的女人。
纳拉氏那边遣人看了几次,都被苏培盛在门口回绝了,我在里边能听到他深深的叹息。他是不是也叹我为一个女人至斯?
我起身到门口去,苏培盛正袖着手缩肩坐在廊下花坛上,见我出来,忙赶过来。
“天冷大可去旁边屋呆着,守在这里不是白挨冻么?”我轻声斥道。
“爷您去哪里?”他看我继续往前走,赶着问了一句。
“哼!我一举一动你们都是都清楚的么?还来问我。”
苏培盛觉出我的恼怒,立即噤了声,还要跟着时,被我回头止住,“以后再敢到那边报爷的行踪,索性跟着那边吃饭去。”
月亮自半空中升起来,濯濯如玉,铺了一地的月华,一路踩着落叶声,怎么听都像孤魂的哭声。
听梅居的门虚掩着,里边传来几声女子的吵闹声,大约谁说了令谁害羞的话,另一个唾了一口起身走掉,剩下的继续笑。我迟迟不能推开那扇门,彷佛有千斤重,明明眼见着前方别有洞天,却又无能为力不能到达。
我不知如何向邬四交待我许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