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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你说。”我正由她服侍褪去靴子。
“年妹妹本来品级不高,没几个服侍丫头,如今添了身子,更觉不够,又不好破例。就想着爷救进来的若黎姑娘,人看着伶俐的,又略懂医理,您看……”
“想都不要想。”我突然恼起来,话便说的重了,纳拉氏没料到我反应如此大,旁边还有未退出去的丫头,气氛十分尴尬。便忙又换了温和的声音道,“说到底人家算是皇阿玛的客人。只是暂借咱们这里养伤,人家虽是寒门,也是娇生惯养出来的姑娘,怎好说出这样话来,叫人在咱这里做了底下人。”
纳拉氏红着脸,“妾身一时糊涂,倒没往这里想。”
“你也是为年氏好,怪不得你。”我扶她起来。“赶明儿问人家讨几幅养身的方子还好,万不可再有此想法儿。”
纳拉氏诺诺点头称是,行为却拘谨起来,我拉了她的手在怀中,柔声道,“这些年,为我,也难为你了。”
“爷说的什么话,嫁给爷就是爷的人,什么难为不难为的。”纳拉氏攒着眼角泪珠儿说道。擦干了眼角,却又有两行滚下来,我叹了两声,替她擦了,拥她进怀里。她也不过是30岁的人,却要日日端起架子做好主妇,怎不难为她!
另一场梦(四)
四十七年,皇阿玛终于以不仁不恭不孝之罪,诏高天下,废了太子。
这场风雨起的毫无预兆,料说风雨是会起的,但料不到这么早就砸到太子头上,顷刻间,仿如天塌一般,太子党风声鹤唳,非太子党蠢蠢欲动。但是皇阿玛毕竟是老姜,他没有给任何人动的机会,我们兄弟里,稍有关系的,圈禁的圈禁,削职的削职,夺爵的夺爵。
邬四的预料应验,皇阿玛果然动了太子,只是动的目的和结果还不可测,我不如以静制动,皇上虽过天命之年,但身体硬朗,有的是时间和精力收拾这混乱摊子。所以我乐得观局。
只是一向和我亲厚的十三弟因常在太子手下办事,首当其冲,第一拨就被卷了进去。他自十三岁丧母妃,便由皇阿玛交于我额娘抚养,与我几乎朝夕相处,我们之间的感情,甚于一母同胞的十四。如今他明显是被牵连,我于情不能撇下他不管。乾清宫门外,我跪了一天一夜去求。秋末的雨竟也下的那样大,利箭一样直透人的皮肤。然而穿心的不是如箭的雨,而是皇阿玛的话,“老四你无需假惺惺的来求,你们兄弟里没几个是干净。你要记着,朕不死,这天下还是朕的天下,由不得你们胡乱折腾。你回去自个儿府里呆着,不经朕的允许,就不要出府门了吧。”
最是无情帝王家!
邬四不止一次这样叹,我虽深有体会,但到底觉的留着皇阿玛的血,以为他会,以为他会留一份情面给我们。
乾清宫的执事太监搀我起时,我只觉身心冰凉一片,这哪里是下雨,简直就是冰刀子,生生肉里心口都扎进去,连血都一丝丝冒着冷气。
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在哪里,觉的自己悬空在无尽的黑暗中,起起伏伏,要堕下去,偏又堕不下去。黑的见不到一丝亮光,摸也只摸到虚无,如此混沌着最是煎熬,火煎油烹一般,索性都舍了吧,却有一双手死死拉拽住,稻草一样的力量,薄绵的努力着。我突然想哭了,皇额娘死的时候,我也是薄绵无力的拽住她的手,眼睁睁看她咽下最后一口气。她不是我亲生的娘,却是最疼爱我的人。
睁开眼睛的时候,先看到黛色的床帐,仔细冥想了许久,才辨清就是我是在自己的床上,那帐子该是宝蓝色的,灯光太暗,所有的颜色都归于黯淡。那灯光幽幽的亮在床尾,少有的橘色皱纸糊了表面,光探出来,是温馨的一片。
喉间涩苦难当,身子也滞重似灌了铅,头也抬不起来。我想我大约是病了。
正挣扎间,有轻轻的脚步声传过床头来,带着女子特有的温香,那人托起我的头,喂了半盏温水给我,甘洌如泉,我心满意足的嗯了一声。才有了些力气转头,正碰上她惊喜交加的眼睛,弯成月牙儿,一眼不眨的盯住我。伸手探了一下我的额头、面颊,又将手腕拿出来把脉,确定我真的醒了。大大的绽出一个疲惫的笑容来,执住我的双手坐在床沿,依旧盯住我,略抖着轻笑出声来。
她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欲丢了我的手起身,被我摇头止住,“天亮再告诉别人不迟,你先坐着。”
她原也耐不得凉,只一会儿,手便冷了,我索性握着她的手一起捂到被窝里去。她仍沉浸在我醒来的喜悦中,极其自然的任我握着手。
“是不是觉的我醒不来了?”我见她如此神情,笑着问道。其实与她相处的时候很少,多是礼貌性的问候,然而,在这样的一个夜里,睁眼看到她,觉的像是互守了多年的故人。
她先点点头,又迅速的摇摇头。
“我要是醒不来呢?”我认真的问。
她微微歪了头想,继而看着我肯定的摇头,又笑,再摇头。然后起身,转到屏风后边去,又端了一碗冒着热气的粥进来。肚子很合适宜的叫了,她俯身为我垫引枕的时候听到,不自禁噗哧笑了,热气刚好喷在我的脸上,酥酥麻麻的怄着人心,有那么一瞬,想收紧了双臂圈她进怀里,紧紧扣住,最好嵌进自己身体里。
然而我什么也没做,不是怕吓坏了她,而是怕她此后再也不来了。
她在府上几年,大抵早知道我的身份,却仍如初遇时一样,见了面,一个微笑或是一个福身便时问候。从未当我是当今皇子,当我是位尊权重四贝勒爷。我喜欢她平和的笑,发自心底的那种笑,假装不来,非得有一颗平和的心才好。为政务所困时,便常常走去听梅居去,先还是听邬四解难,后来就不知是为邬四还是为她。那听梅居,无论何时想到,也总是觉的铺了一层层的太阳光,屋顶房檐上,青砖的地上,连正屋的暖阁里,只要她呆过的地方,都铺了一层又一层。
她舀了一调羹的粥,凑在唇边试了试温度,才送到我口中,我心中已是过尽千帆。看她无辜的面容时,惭愧之心由生,脸慢慢的热了,还好是夜间,不十分看的出来。却也下意识的转到里边去,她拉了拉我,指了指粥碗,一勺一勺的不容我拒绝的全喂我吃尽。方松了一口气,拿清水给我漱了口,擦净我嘴角的汤渍,满意一笑。做了个安睡的动作。
“我略坐一坐可好?怕积了食。”我不想睡,莫名贪恋她在身边的感觉,虽然她并不一定知道我的心思。
她有些愧疚的冲的一笑。
“邬先生说你原不是哑的,试着用口型,慢的话我还是可以辨清楚。”我拉住要起身的她道。
她睁大眼睛重又坐下,又低下头去,努力了几次,终于张开嘴“说”,“下雪了。”
“喔!大么?”
她摇摇头,却是羞赧的笑着,有些兴奋。
“以后见着我,都可以这样和我说。我听的懂。”我手抚向她的头。
她突然僵直了身子,一眼不眨的盯住我。我意识到自己失态,却不想掩饰,也不想解释。手缩回来,向她说,“你都瘦了一圈,可见我病了很久,辛苦你了。”
她慢慢松缓过来,笑的不是很自然,却不肯再开口说话,只冲我摇头,起身拿掉我背后的靠枕,扶我躺下。
“若黎,我不是在冒犯你,只是觉的你可亲。”我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说。
她为我掖好了被角,最后看了我一眼,放下了帐子。
我自认为她不会因这些生我的气,然而再醒来时,只是看到泪眼婆娑的纳拉氏等,遍寻不见她的影子。似乎昨夜,只是我想做终于做了的一场梦。直到我病好,也未有人跟我提起她。
待我能下地行走,已经是腊月底,府里张灯结彩开始准备过年,加之我病好,纳拉氏自作主张要热闹一番。我只好由了她去,自己则躲进书房里,整理旧年的一些笔记。
案角突然多出一支红梅来,问下人时,却说是年氏从听梅居带回来的。我的心不觉一动,却又不敢猜。可是,不猜忍不住,猜了觉的像亵渎。
坐也坐不住,披了鹤氅出去走,方向不觉是听梅居,有心停下,心里却说,邬四先生也许久未拜访,去一趟也是情理。
于是步子就坚定了,隐隐有些迫不及待。还没见院门,就听到小女孩儿的声音,细细的叫着,“姑姑,教给我这个。”
再走两步,转了弯,便看到院门前的空地上,四散着四五个服装各异的女人,服饰繁琐华丽的正是年氏。正站在一边儿跺脚笑,我从未见她如此女儿情态,觉的分外好奇。
不知谁先看到了我,忙不迭的跪倒在地,“给主子请安,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