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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兰又怒又怕。眼见他要走,留下的戎人可能无法用周语与她沟通,她情急地叫道:“若汝不前往,如何用雪狐诱使扬侯中计?”
玡抓过部下递上的马鞭,骑上了另一匹枣红烈马。对于仲兰的质问,他英眉一耸,鄙夷之相又表露无遗:“雪狐,乃天子幻想。世上并无千年雪狐。”
因他这话,在他四周的戎人都不怀好意地笑起。仲兰在他们的笑声中,哆嗦个不停。什么意思?没有千年雪狐。那么,那只在周人视野中出没的千年雪狐是怎么回事?
司徒勋在贵族子弟组成的狩猎雪狐大军中冲到了最前面。他扬着马鞭刺马狂奔的姿态,使得跟随他的百里焦虑万分。司徒的内心是几近疯狂了。他不是在追赶雪狐,是在追赶内心的影子。
百里一面让底下人紧紧跟随主人,一面自己是停马,向远方两个伫立的身影望了望。那两人,是在狩猎大军旁边观望的公良和信申。
公良收到百里射过来的目光,是仰起头,似乎惊奇地发现天空的云有向某地涌过去的迹象。信申随他目望,同样发现了,讶道:“莫非天气又有变化?”
98、玖捌。真假
“戎人来袭——”报信的人跌跌撞撞来到周满面前,浑身半边脸都是怵目惊心的鲜血。
周满从御驾里掀开了帷幔,惊道:“汝是言何人?”
“戎人!”那人边说话边是已经喘不过气来,“戎人袭击夫人与贵女车舆。”
“派——”周满差点岔气,急挥袖道,“派兵——”
他身边负责这次秋猎护卫的旅帅立马跪下请命:“天子,委派何人率军前往救人?”
周满与抬头的旅帅对上双目,忽然脑中被冷水一浇,醒了。俨然,现在派兵不大对啊。一是,今带的兵力不足,只能勉强护卫他自己一人。二是,戎人这次袭击为奇袭,不在他们的预计之内,贸然率队去救人,说不定接下来会再遭戎人伏击。周满紧抓帷幔的手放开,倚身回车内深思起来。先是庆幸他后宫的女子中最重要的太房与姜后此次都没有到猎场来,然后不免会稍微地担心王姬阿朱的安危。但无论如何,只有阿朱一人,他的损失不算大。至于其他诸侯损失大或是不大,都可以说只能有利于他天子平衡天下。所以,当尾随他到猎场来的兆公进到他车内时,他也想好了对策。太师兆公只需一个眼神向他示意,他含下头表示认可。
太师兆公走出御驾,召来几个重臣低声交代道:“一是,尽快将此重大消息告知所有公侯。二是,天子有要事在身,要立马回京,护卫兵全部随天子回京。”
几个重臣立刻领会周满的意思。此招是想让诸侯们委派兵力去救人,至于周满自己,当然是保全自身最为重要。然,有臣子提出疑问:“秋猎临近尾声,此时停罢,天子允诺该如何是好?”
周满在车内咳一声,道:“吾之诺未变。只要捉住雪狐到京呈献于吾,吾必履行承诺。”
“喏。”众臣接到他这声首肯的命令,都散开了去。
于是,本在猎场上策马奔腾一决雌雄的各路英豪们,在得知到这个骇人听闻的消息后,瞬间个个风云色变。
“吾国内可有女子违背吾令到了猎场?”在狩猎大队中率先勒马折回的鲁公姬晞,未来得及下马,便在马背上急着问近臣。
近臣答话:“鲁公之妹荟姬未到此地来,应是在宫中陪伴太房。”
阿妹安全。姬晞忽然想起了另一人,又询问:“乐邑贵女叔碧今在何处?”
“主公——”那个曾被姬晞委派去和叔碧交涉的使臣疾步走来,得意地扬扬两撇小胡子,向姬晞跪下回话,“请主公安心。贵女叔碧因要找主公,被我带来,今是安全。”
姬晞下了马,朝使臣的马车走过去。他一手掀开帷幔,见叔碧在车内歪倒在一边,身上五花大绑,不由蹙眉,问:“此是为何?”
使臣诚惶诚恐道:“主公。半路听闻戎人袭击女子 ,贵女心神不安,非要亲自前去救人。吾实在不能让贵女一人涉及险境,只能如此做法。”
“行了。”姬晞一摆手,放下帷幔,“此事汝做得好。立马送人回京。”
“是。”使臣高兴地拱手作答。
姬晞走了几步,想到与叔碧一起的另两人,回头问:“可知乐芊夫人与贵女斓今是平安?”
使臣摇摇头,答:“贵女叔碧来找主公,据臣知是为了向主公请求救夫人之事。至于贵女斓,臣唯恐推测,贵女怕是已遭戎人伏击。”
“哦。”姬晞若有所悟的,眺望到公良和信申两匹快马的硝烟滚滚从天际线飞过。
话说,信申接到戎人来袭的快报时,真真是怔了会儿。戎人,怎么会是戎人突然参入到这事来呢?宋国内的纷争与戎人有关系吗?如果,非要有关系,只能说联手戎人的人,与宋国继承人的利害有关。他陷入沉思,一半自然为遭袭的子民忧心,一半则有点预料之中。
公良在他身边,耳闻消息时露出与他截然不同的神态。公良没有一时半会儿的犹豫,双目神色一变,即刻旋身上马。信申看公良要走,才急忙骑马跟上。但是,很快的他醒悟过来,朝公良喊道:“先生,需想对策再去救人。”
以他们两个,身边没有带足军力,怎么和戎人硬拼?其他的公侯,或许有和他们一样着急于被困的亲人,但都被身边的家臣给劝住不要鲁莽。
结果公良头也不回,背身答他:“吾只救一人。此人汝知是何人。”
是季愉。想到季愉,信申的眼皮子猛跳了两下。季愉不同于其她女子,说不定已先设计让自己脱险。所以,他们是得去找她。
与他们同样想法的还有一人。在他们的去路上,从灌木丛里跃出了一匹白马。马背上坐的子墨着白虎玄衣,头顶肩上铺满了一层雪,神态无比严峻地向着公良。公良快鞭策马几步到达少年旁边。信申赶上去时只听见他对子墨言:“汝阿姊由吾去救。汝独自行事。”
子墨的脸颊因此话扭动,似为挣扎。他慎重地低下头,向公良说:“有劳先生了。”
见到子墨对于公良的顺从,信申不免心中不满。子墨是宋国未来的君主,怎么可以对其他国家的君主惟命是从。
然而,子墨抬起头,向他射过来一眼。目中并无乖巧的顺和之色,两道炯炯有神的犀利目光,足以与野兽媲美让人周身发抖。信申便是一怔,望子墨漠然的脸色随转头而消逝。少年一道马鞭狠下,白马飞速地在林子失去了踪迹。信申顿然失神了:自己记忆中那个年幼的六岁大的宋国君主呢?那个他一心想让其成为仁君的孩子呢?似乎早就不见了……
“信申侯,吾要一人独往。汝请自便。”公良并没有给信申喘息的机会,拱手道完这话,立马转了马头朝另一方向奔去。
信申急着要赶上他,因自己同样担心季愉的安危。然而,后面有追上来的平士喊话:“信申,主公有请。”原来,燕公姬舞本人自己没有事,荟姬在宫中向太房发难也没有事,然跟到猎场的落难女子中有燕国女子,其中包括了叔梨。
姬舞着急的是:担心袭击的戎人会认出上过战场的叔梨。而且,戎人性情暴躁,见到有杀过自己族人的周人,说不定眼红时立马将叔梨杀了报仇。
信申见姬舞与众公侯一样在营地里团团转,一面想亲自去救人,一面不得恐慌中了他人调虎离山之计。信申这时不好去劝说姬舞做任何事情,相反,最好姬舞现在什么都不要做。他心里,是把希望都寄托在了另一个人身上。希望这个人,不负他的众望,能领会并走进他设计的局里。
司徒勋与众人反应皆不同,听到军报,既不发愣,也不愤怒。他像是充耳不闻,只管继续追逐那只梦幻中的千年雪狐。
百里追随他,一边忧色浮现于脸,道:“侯君,是否该返回与他人一同协商救人之计?固然,吾楚国内应无女子追随吾君进入猎场。然而,侯君认识之人不免有遭戎人袭击者。”
司徒勋瞥他一眼,说:“汝是要吾去救贵女斓?否。吾与贵女无名无分,若要吾去救贵女,也非贵女斓,而是天下皆知之贵女仲兰。”
听主人不合以往为人的答话,百里大大地诧异,不由在心里念道:莫非,司徒是遭到打击太大,生起恨意了?
因而,众人皆回头救人。唯独司徒勋与百里两匹快马一直往前奔跑,没有折回迹象,直进到了雪雾团绕的深山老林之中。
“侯君。”百里勒马,在见到树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