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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初静跟在他背后走进去,不知他施了个什么法术,眼看着一小团白色光芒直直升至房梁,照得整个房子明亮如昼,不禁又羡慕起来,修炼成仙的渴望空前热切。
为免积尘飞扬,她轻手轻脚地打开一个箱笼,从中取出一件衣物递给他。
连尊接过,凝神闭目,半晌,失望而叹:“果然不是。”
他默了片刻,不死心,于是亲自动手,将相邻几间卧房、书房、花厅里面的物什,不论巨细,一一翻了个遍,可惜终究未能如愿……
呆呆地站在一地狼籍间,连尊咬着下唇,只觉心口闷得发慌。
原本,借着衣物用品遗留下的气息,施展觅魂诀的话,寻找物主并非难事,只是损耗一些元神之力罢了,休养半日即可补回。
这些物品上的气息,的确属于棺中那具男尸,然而,却不属于他要找寻的那个人。她又全然不知情。如此一来,线索便断了,要如何查起呢?
见他眉头越皱越紧,几欲成川,颜初静忍不住开口:“你到底想找什么?”
他摇摇头,忽而,眼神一亮。
“小静,你还记得你小时候都吃些什么吗?!”
她眨眨眼睛,尽管不明白他为何问这么古怪的问题,但还是很努力地翻起那个女子留下的记忆:“很平常啊,羊肉、馍饼、酪子、油糕、豆皮、奶茶……”
数数指头,也有十来种。
颜叠吉年少时在郅高国生活,成家之后,回了故国燕丹。所以他的女儿从小便是在草原上长大的,吃的与那些寻常牧民无甚不同,只不过种类丰富些,时常有药膳可食。
连尊听得愁眉苦脸,问她是几岁才开始吃这些的。
她答,四五岁吧。
“四岁以前呢?”这才是重点!
“……”
回忆了半天,实在想不起来,她只好低声道:“不记得了。”
连尊彻底失望,垂头丧气地走出门去。
来时飞了一个时辰,回去时却整整用了两个时辰,可见他心情差极。
西沉的月,几近透明,遥遥凝望东方微白的天际,仿佛在等待即将东升的旭日。
颜初静憋了一肚子的疑问,忍了又忍,终于在降落到鲁府后花园的时候,再次问他:“你究竟想找什么吖?”
连尊转过头,十分哀怨地看着她:“我想找你亲生的爹。”
于是,她觉得自己又有了望天无语的冲动,郁闷了一下,很没诚意地说道:“那你去找吧,找到了的话,记得知会我一声。”
“你都不好奇吗?”他瞪圆了眸子,语气里的怨气更浓了,这种表情,配着这张白皙光滑的脸蛋,将之前的神秘气质破坏得一干二净,可爱指数直逼小人儿。
“你说不是亲生就不是亲生了么,找到证据再说。”眉一挑,她毫不客气地瞪回去,心里碎碎念着,可看不可捏啊。
累了一夜,她也算看明白了,这个不知是人还是妖的少年对她似乎真的毫无恶意,相反,还有些亲善。哪怕是在那小庄园里没找着想要的东西,无比失望之下,依然温和得很,未曾朝她喷过丁点儿火气。
“证据?你的身体就是证据!除了那个不要命的疯子,天地之间,哪里还有人生得出你这九阴玲珑体!”
一时口快,他道出了本不愿说的话来。
颜初静闻言一惊,正疑惑他如何晓得她的体质,却见他抛来紫莹莹的一物,下意识地接住,还未来得及细看,耳边便传来他倏忽远去的声音——
“有人来寻你了,回头见。”
微动心
晨曦淡淡,露珠莹莹,鲁府中,一些枯萎多日的草木不约而同地吐出了点点新绿,仿如一夜转春,生机再现。
此刻的前堂,无夜色作掩,更无阴鬼作乱,已不复昨夜阴森森的光景。门扉依敞,人若入内,即可见一整套精雕着迎客松纹或仙鹤纹的红木家什摆放在各处,很是得宜,看起来与寻常大富之家无甚差别,只不过身在其中,感觉十分阴凉,不似夏日。
院里,树下,置有水白景玉石桌凳。
桌边坐着一人,身着织香草暗纹天青湖丝长袍,宽袖素带,青丝散肩,眉似苍峰,眸若桃花,显得俊逸非凡,只是面色隐隐含青,似是心情不佳,又像疲倦不耐。
此人身后站着两个灰衣汉子,身材壮实,目光炯然,显然是习武之人。
稍顷。
一个手执银穗长剑的蓝衣汉子迈出堂门,步及石桌前,对那青袍男子揖道:“禀少宗主,三昭已查遍此堂内外,发现地下有一通道,通往东院,却是条死道,其中并无颜夫人的踪迹。”
青袍男子微一蹙眉,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听到有人正朝前院疾奔而来。未几,便见一个灰衣汉子面带喜色,向他报来了好消息。
“禀少宗主,五斐找着颜夫人了!”
“在哪?!”
灰衣汉子回道:“后花园。”
青袍男子松了松眉头,握剑起身,道:“带路吧。”
转过几曲回廊,穿过数道庭门,遥见碧池浮雾,雾中小桥横架,桥上人影纤纤,款款而行。青袍男子不由加快了脚步,跟随在他身后的几个汉子却缓下步伐,最终停于三丈外。
“小静……”眼见那人神色有些恍惚,青袍男子几步上前,仔细打量了她一下,方沉声道,“怎么回事,脸色这般难看?”
说着,抬手摸了摸她那略显苍白的脸颊。
曦光渐亮,男子眸中的忧色清晰可见,带着一丝责备之意。
颜初静心头微动,浅浅一笑:“没事,只是觉得困了,你怎么来了?”
“好端端的,你来这做什么?这府里刚刚出了人命不久,你明明晓得里头不干不净,还摸黑闯进来,要做什么?万一碰上了那些脏东西,如何是好!”他不答反问,语气越来越重,恨不得将她的脑袋瓜子掰开来,瞧瞧里面究竟装着啥。
俗话说得好,打是情,骂是爱。感觉萧潋之这训人的架势颇像二哥的风格,她鼻子一酸,一时心有所触,对他的好感不禁深了几分。安安静静地听他说完,才半真半假地解释道:“不是说有云泉寺的法师来做法事么,我可是真见着了,果真有两下子……”
两人边说边走。
出了鲁府,天色已大白。回到客栈后,颜初静只喝了些水,早点也不吃,略微洗漱,便倒到床上补眠。
这一睡,竟睡至申时才悠悠醒来,但觉饥肠辘辘。
梳洗完毕,换了一袭深柳色的夏衣。
开门。
“萧公子在么?”
站在隔壁门前的灰衣剑卫轻声回道:“少宗主未醒。”
她愣了愣,原道自己已是睡过了头,没想到萧潋之的睡功更胜一筹。于是微微一笑,转身下楼吃饭。
一楼大厅里冷冷清清的,除了掌柜与两名伙计,竟连半桌客人亦无。
门外日光如炽,晒得路人汗流浃背。
懒得出去,她随意挑了张靠墙的桌子坐下,点了一汤一素,就着一碗白米饭,慢慢地吃了个七八分饱。
饭后,颜初静上楼回房,背对一窗艳阳,席地而坐,闭目凝神,吸取至阳之气。未料,过了整整一刻钟,仍静不下心来,只好起身作罢。
想起早上,连尊临别前抛来的那物,她打开贴身荷包,取出来看。
那是一块质地极好的圆形紫玉佩,一寸宽,半寸厚,正面镌刻着一朵栩栩如生的七瓣花,反面有两个飘若浮云,矫若惊龙的字。
左看右看,着实猜不出其意,更想不起这是何种文体。
最让人头疼的的是,连尊既没说送她,又未提及此物有何用处,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拿回去还他。算算时间,离起程还有六个半时辰,倒也不急。
打定好主意,她便收起玉佩,眼见日渐西斜,余晖转红,忍不住又坐回窗边,凝神吸气。
日薄西山,晚霞挥尽最后一丝绚烂,消散于天际,无声无息。
暮霭渐苍茫。
客栈门前的两盏大风灯已亮起橘红色的光芒,前来投宿或打尖的旅客愈来愈多,人来人往,甚是热闹,几个伙计引客牵马,端茶上菜,忙得几乎脚不沾地。
忽然,一个腰悬长剑的灰衣汉子左手提着药箱,右手搀着一个身穿土黄色坐堂大夫服的老人,从门外一阵风似地冲进客栈,几息之间,便消失在二楼楼梯口。大厅里,有那么两三个心明眼快的江湖老手,见此情形,不由得暗自嘀咕:好俊的轻功!
三楼。
天字号十六牌客房。
年逾知命的老大夫来到梨木架子床边,缓了几口气,开始望闻问切。
躺在床上的男子双目紧闭,面色煞白且隐隐泛青,唇微干裂,色呈灰青,露在被外的手腕冰冷如石,竟似死物一般。
老大夫把完了脉,皱着眉头,摇首叹道:“贵公子脉象紊乱,手足厥逆,乃邪风入体之症。手背上的伤口,虽敷了上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