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曦凰平复了一下呼吸,依旧低头翻看奏折,“正值大位交替之际,出不得丝毫差错。”
昭阳知道劝不住她,只能看她用完了药,嘱咐两句后,退出了内殿。曦凰倚着床头灯烛,删略奏折,远听宫内梆鼓声响,也不知夜已多深了。
忽然心头钝痛如潮水涌来,一波接着一波汹涌而至,她甚至来不及作任何准备,只觉整颗心痛的像被人在狠狠揉碎,她竭力呼吸,用心法吐纳,方才觉得稍许好点了,未料内力受阻在心脉附近,她强行运力,反而伤了心肺,一口血来不及咽下,点点喷溅在床头。
她昏倒在软枕上,朦胧里觉得身子轻飘飘的,仿佛飞入了云端,什么痛苦,什么烦恼都忘了,浑身都似解脱了。她想,要是真的就这么睡下去就好了,没有家国纷争,没有爱恨情仇,没有痴缠怨怼,没有他,也没有自己。
脸上忽有温热湿意,朦胧中,好似有人在耳畔呼唤,那温柔的手掌抚上脸颊,让她心中猝然不忍,可是不愿醒来,她真的不愿意醒来。
而他的呼唤不曾停歇,一声声的将她从昏冥中拉了回来。
“凤昀?”她缓缓真开眼,看到近在咫尺的容颜,看到他泪眼朦胧,原来方才滴落脸颊的是他的泪,“你回来了。”她声音喑哑,却仍旧朝他露出一丝笑来。
“曦凰。”凤昀突然将她搂入怀中,双臂将她紧紧箍入胸怀,“御医说你没了脉息,我真怕你就此昏睡过去,再也不会醒来。”
曦凰伏在他怀中,听到他急促的心跳声,他身上披甲未卸,一股征尘扑面,本需数十日的路途,他却刻时赶回,想来真的是归心似箭。
曦凰自他怀中抬起头,看到他清俊的脸庞愈见消瘦,眉间不经意的蹙出一道深痕,不知何时起,很少再见他的笑靥了。
“我回来了,你也回来了。”曦凰明明想要笑的,可不知为何,泪却先流了下来。
有人回来,有人却至今没有归来。
夜箴受凤昀帅印,节制大军留在了北境。
流年碎(上)
太安二年六月,凤南王凤昀奉金书玉简于郊祀祭天地,同日在大正殿登基继位,立凤南王妃赵氏为皇后,大赦天下,改元景初。
登基伊始凤昀就连颁数道诏书,免徭役,减赋税,重农扶商,由国家补贴佃农用来恢复被湛江改道所毁的万顷良田,此举泽陂四海,更博得万民称颂。
然而虽有前朝皇帝遗诏,但显然这还不足以让东氏旧宗心服,康王东泽其和平王东毓文,以除奸佞,清军侧,匡复东氏江山为名在安珑起兵,安珑毕竟是东氏宗族之地,很快就得到了呼应。
只是三王兵乱之后,历经三位皇帝都大力削减藩王兵力,本来分封各地的藩王就不多,全部兵力加起来也不足七万,康王和平王手上仅有三万兵卒,尚余的三位亲王并未参与,只远远作了壁上观。
康王和平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占据了建康,矛头直指帝都,有朝臣多次上谏皇帝,点将南伐,以灭前朝旧宗妄图之心,皇帝每收到这种朝章却什么都不说,只是意味深长的笑。仅帝都外的十五万飞羽营就能将二王逼退,可皇帝显然没有这个打算。
就在大家不定揣测皇帝意图的时候,远在北狄的大军倏然有所调动,四万骁骑营铁骑直断了两王退兵后路,呈利剑之势撕向他们大军中腹,只用了三天便将两王大军剿灭。
“元静带回了两王的头颅,四万铁骑还将继续南下。”昭阳为金丝悬香球里添加助眠安神的香料,一边同卧在靠榻上阖目的曦凰说道,“恐怕其他三王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她虽然好似在静眠的样子,不过昭阳知道她没有睡,自从册后大典结束,她整个人都懒洋洋的,什么事都不闻不问,六宫九司全由昭阳以皇后名义在打点,她每日睡在榻上,醒了睡,睡了醒,这么一日复一日,好像想将日子就这么过到尽头。
“不知道老大什么时候能回来,信中也没个交代。”昭阳兀自在那喋喋不休,将悬挂在梁角朱帷的香球一个个点燃。
曦凰却在榻上辗转翻了个身,依旧阖目不作言语,一头柔软青丝散了满枕。
“参见皇上。”殿外宫人黑鸦鸦跪了一地,宣驾的声音方甫传入,凤昀已经大步跨进殿中。
他换上了九爪金龙的皇袍,金冠明绶,这一身至尊服饰让他看上去愈加显得风华清俊,光彩耀人。他脸上带着微笑,神色透出轻松欢喜。
昭阳裣衽见礼,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领走了殿内所有侍人。
曦凰撑臂起身,垂下眼眸,淡淡道一句,“皇上。”
“曦凰,我带来了一个好消息。”他情不自禁的握住她的手,挨着她在鸾榻上坐了,虽然声有疲惫,语气却是难掩的激越。
“是其他三王么?”曦凰浅笑,眉目如兰花舒展,慵懒疏散的笑美的不似真人,“那真要恭喜陛下了。”
“不是。”凤昀却截口打断她的话,一手握住她柔荑,一手扶住她的肩膀,目光灼灼生辉,一字一句缓缓道:“我们找到赵宸了。”
曦凰笑容僵在脸上,睁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瞪着他,“真,真的?找到我哥哥了?”她语声颤动的几乎难以自抑。
“是的,他很好。”他软声低语,见到她欢喜的笑靥真的比什么都要好,(炫)经(书)历(网)了那么多波折,尚幸能保得她们兄妹俱都安然,将来也再无人能够伤害他们了,“曦凰,你开心吗?”
“恩。”她紧紧捂住嘴,不想让哭噎出声,泪却仍旧流了满面,这么些日子以来,她每走一步都像踩踏在刀尖上一样,虽然助他成就了不世功业却也将自己割的遍体鳞伤,她以为自己早已不知道快活的滋味,可如今是真的快活,“谢谢,谢谢。”
浅声泣叹在空旷的宫宇内回荡,他默然将她拥入怀中,感觉到她所有的坚强都在一寸寸化为柔水,而此刻他能给她的只有自己的肩头,或许还有未来无尽时光的相伴。
“一切都会好的。”他低头轻吻她的乌发,如此轻喃。
雾上阡陌,清晨时分,朝露落在嫩叶桑枝上,凝成的水珠晶莹剔透。一口古井边,正有人在打水梳洗,几只喜鹊站在墙垛上啾啾欢唱。
“喜鹊迎门,今天会有好事呢。”竹屋的门被人推开,一个布衣髻发的女子走出门来,手中捧一块干净的帕子。
男子正在井边净脸,沁凉的水扑在脸上,湿了鬓角,女子忙将帕子递给他,他轻轻拭了脸,就着水洗手,脸上浅浅一层水渍未能拭净,衬出如玉般的肌肤润泽生辉,女子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半侧的容颜,痴了一样,总觉得这么一个完美无瑕的人出现在自己生命里真就好似上苍的恩赐,让人即便夜里做梦也不敢奢想。
“今日若能多写出几封书信,就能为你买一匹布,裁剪新衣了。”他对她微笑说道,眼神淡和,脉脉温情如水荡漾。
她满面尽飞了红霞,半低下头,伸手为他抚平衣襟上的褶皱。
“不要太累了,衣服有的穿就好。”她细心叮咛,不忍他太过操劳,转身回屋取来一块玉佩替他系在腰间,又为他整了整衣,这才退开两步,含笑与他说,“早点作好了,我们先吃吧。”
“好。”他温柔点头。
“先生在家吗?”恰此刻,院门外传来女童稚嫩却嘹亮的大嗓门。
“是王家小丫头。”女子笑了声,前去应门,果然见到个梳着双髻的小女孩叉腰站在门口,圆润的脸颊像是熟透的苹果。
“瑶娘早,先生在吗?”小丫头扬起圆嘟嘟的脸孔,眼睛笑弯成新月。
“在呢,有事吗?”瑶娘侧身让出一条路让她进屋,小丫头却连连摇头,手往后一指道:“是有人来找先生。”
瑶娘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顿时怔住,只愣愣的看着从树荫下走来两个女子,为首那人纱衣轻鬓,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脸上未施脂粉,却已美的摄人,她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如足踏莲花一般优雅。
“夫人是来找我家相公么?”瑶娘忽然有些局促的问道,面前的女子虽然衣着简单,可无论样貌还是气度都同自己截然不同,真正的金枝玉叶应该是她这样的吧,就像自己的夫君,举手投足间的贵气,与生俱来。
“不知先生可方便见客。”曦凰微笑展颜,眼底似有流光百转千回,明明和蔼亲随的态度,仍旧让瑶娘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迫,让她不自觉的低下头,不敢再触及她的容颜,心底隐隐的有不安泅散,这女子的面容轮廓竟与自己夫君有几分相似。
“我家夫人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