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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朝无人不知原太子与太子妃恩爱笃甚,太子妃又出身豪门,本就为先皇和太后所喜欢,母仪天下根本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却不知事出何因,皇上登基后迟迟不提立后之事,礼部曾有人旁敲侧击,都被皇上以其他事情揭过不提,两三次下来,大家也都窥出了点苗头,不敢贸然再提此事,就怕哪次不慎冲撞了龙颜,这一拖再拖,又是一月有余。
萧国老是皇上的亲外公,此刻才敢当着满朝众臣提到这事,怕其中也有大半是皇太后的意思。
在众人以为皇上又会将此事推托开去的时候,皇上却淡淡一笑,“国老说的是,朕疏忽了。”仅仅是疏忽两字便将拖延立后的大事给推搪了过去,是有意还是无心,如此昭然。
萧国准备了满腹劝谏的话全无派上用场,不过皇上能够首肯自然是最好的,他满意露笑,揖手道:“皇上圣明。”
立后大典定在三日后,外有礼部打点,内有宗正寺安排,务必要作到完美无缺。
朝事议毕,众臣陆续退出书房,皇上坐在书案后怔怔发呆,默然看着面前搁笔的紫木架,良久后才听端茶进殿伺候的吉祥一声轻唤,“陛下,要不要去东宫看看……”原本的太子妃,现在却处境尴尬,连宫人都不知该如何称呼她才好。旁人或许不知,吉祥侍候了皇上十多年,怎会不明白皇上对太子妃用情之深。
多少次深夜,皇上站在回廊上遥望东宫的方向,一墙之隔,隔开的又是几多思念。他知道皇上和太子妃之间出现了嫌隙,却不知到底是何原因。他们作下人的明白,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要好太多了。此刻皇上已经允准立后,想必皇上已经解开了心结,吉祥这才敢提及东宫的太子妃。
“研磨。”皇上只道了两个字后,又陷入了沉默。
多少日子没再见过她了?自她小产后已有数十个日夜了吧。以为能够狠下心不去想她,可是心不由己,爱与恨都是刻入了骨髓的,从有记忆开始眼中便全是她的一颦一笑,他哀莫的发现即便挖眼去脑,他也忘不了她,无论如何也忘不了。这到底是她的悲哀还是自己的?
他提起紫毫,沾满墨水,在摊开的诏书上落笔。
“天地畅和,阴阳调顺,万物之统。兹有赵氏旻蕊,温柔和顺,仪态端庄,聪慧贤淑,乃依我皇汉之礼,授赵旻蕊金册凤印,立为皇后,御导六宫。
皇后之尊,与朕同体,承庙宗,母天下,岂易哉!”皇玺盖印,一切大定。
天气阴沉下来,好似又有大雨将至,晚风将落叶吹得飞扬,往昔人来人往的东宫如今只余下数名宫人,匆忙奔走在风中。
其他殿阁里都空着,只有一座殿中上了灯,黄绢八角琉璃的宫灯垂在宫檐下,丝穗随风舞动。
“娘娘,喝药吧。”青儿端着刚煎好的药走入内殿。
太子妃散发披衣靠坐在床柱上,无声无息的如若一缕幽魂,听到青儿的声音,这才转动视线。
青儿看着太子妃愈见憔悴的容颜,心中酸楚几欲落泪,宫中情况她不是不知道,那些原是太子良娣的女子一个个封了妃位,尊享了荣华,而眼前本该是皇后的女子却落魄的留在冷僻的东宫内,几乎已被皇帝忘记。这个从小被人呵护在掌心的天之娇女,如何受得了这种委屈。
青儿真是为太子妃不平,反而太子妃倒是无一点怨尤,每日除了用药吃饭,便是无语出神,连青儿要同她讲话,她也不作一点反应。要不是偶尔露出几许笑容,青儿真怕她会被逼疯。
太子妃端过药慢慢喝着,青儿转身去桌前倒漱口的蜜水。
忽闻几声呛咳,太子妃将手中大半碗药都打翻在塌下,伏倒在床边吃力的咳嗽。青儿忙搁下茶杯,奔过去为她推背,急道:“娘娘,您没事吧?”
太子妃摆摆手,颓然卧倒在枕上,一张玉颜上惨白里透出红,她没力气回青儿的话,只是摇了摇头,疲累的闭上眼。
青儿取出帕子拭去太子妃唇角药渍,语声哽咽道:“奴婢再去为您煎药。”
不忍再看太子妃的样子,青儿径自拿过她手中只剩下药渣的碗,返身走出内殿。越想越是为太子妃委屈,青儿不禁红了眼。她正用袖子揩眼角,未曾注意大殿门口站着的一个人,险险与他撞上。待看清时,她吓得手一抖,捧着的碗哗啦一声摔碎在地。
“怎么了?”内殿传出太子妃细弱的语声,不复往日清脆娇啭,仿佛已是另一个人的声音。
皇上摆摆手,吉祥忙拉着已经呆若木鸡的青儿走出大殿。
宫中的陈设未曾改变,只是似乎都失去了光泽。
他信手挑起珠帘,看到她正扶着风屏僵立在那里,她的眼中似有什么一闪而过,可他来不及捕捉,那抹流星便已经悄然逝去。
“身子还没大好,怎么就下床了。”他轻声数落她,走上前去打横将她抱起。
他清晰的感到臂弯里轻盈的身子在颤抖。她不曾言语,只低下头,连见驾的礼数都没有。
皇上坐在床边,静静审视她,她瘦了许多,原本就不甚丰腴,如今瘦的连手背上都能看到脉络清晰的青筋,纵横交错。
她过的不好,很不好,这个念头让他心里如刀割般难受。
“立后大典在三日后。”好似怕惊吓到她,他的声音十分轻柔,“我担心你身子受不住,这才拖了那么久,不过今日萧国老都开口了,怕是再拖也不行了。”
别人眼中的揣测和不睦,原都只是错觉,他迟迟不曾立她为后,只是单纯的一个理由,一个别人绝想不到,也不敢相信的理由。
太子妃终于抬起头,看着面前已然飞作翔龙的夫君,那身明黄的龙袍,耀目璀璨的金冠愈加衬得他气宇非凡,她笑道:“多谢皇上体恤。”那笑没有温度,如斯冷淡,这种所谓帝王家的恩情她再也消受不起了。
“旻蕊……”他唤她,语声哀凉。
他呵,全天下最至高无上的男子,在心爱的女子面前仍旧是英雄气短。
“皇上既已生了疑忌,何不废黜我,与其貌合神离,不如……”她言语未尽,他已经拊掌上来,将她的唇捂住,不许她再说出如此绝情的话,“那把扇子甚至那块帕子我都可以当作没看见,只要,只要你留在我身边。”
太子妃惨笑,泪水不知不觉涌出,落入他的掌心,他口口声声说的这些话,无非昭显了一个事实,他仍旧不信任她。
他看她悲伤哭泣,却没有勇气再次拥她入怀,一条无形的沟壑将两人分开,他跃不过,她也再不会飞来。
雨霁晴空,三日后天气大好,一扫前几日云霭沉沉。帝都内的百姓都听到从皇宫里传出庄重的号角声,遥遥传递上天,声动四方。
一骑快马自乾承门飞驰而过,带来边关千里急书。
“皇后谒庙服假结,步摇,簪珥。步摇以黄金为题,贯白珠为桂枝相缪,首饰花十二树,并两博鬓……钿钗礼衣,十二钿……”典仪女官在为皇后行更衣之礼,口中有节奏的哼唱,众命妇环伺在侧,手捧薰草香炉。
更衣礼毕,息国夫人这才从旁走上前来,拿过女官递来的笔为皇后画额黄,息国夫人的手消瘦显骨,仿佛连支笔都拿捏不稳,却在皇后额上画出最漂亮的鸾凤。
“孩子,从今晚后便是新生。”息国夫人捧住女儿的脸孔,用指尖压去她眼角的泪,脸上绽出慈蔼的笑容,不是不痛,更不是不后悔,如果可以她宁愿用自己仅余的寿数来换取十六年前的那个决定。
即便作个普通人,也好过依傍皇室,作那人人羡慕的天家贵眷。往日所作再不能改,她只能卑微的祈求上苍,不要再折磨她的儿女们。
皇后强忍下泪,起身抱住母亲,哽咽道:“我会的。”为了母亲还有哥哥妹妹,这条路再艰难,她也要继续走下去。
“皇后启驾……”
日光照耀宫宇,皇后携八十一名朱衣女史登上宫外静候的九雉凤尾画轮车,近侍内臣撑起明黄宝盖,八名捧香女官随车陪驾。
皇后鸾驾起,宫阙周围忽而飞起无数羽色珍奇的鸟儿,鸣旋回唱在宫宇上空,宛如百鸟朝凤而来。
东突厥数十万大军压境,沁阳城破,战火危及壶关、邯桐,边关局势愈发紧急。皇上将手中军报攥成一团,面无表情的对着身前一大面的落地铜镜。内侍正为他披上玄衣翟裳十二章的皇袍,冠上十二道旒冕光彩琉璃,晃晃曳曳的遮挡住他眼中神色。
从来就没觉得东突厥那位是个好相与的,只是没料到动作居然如此之快,要不是同西突厥早有密约在先,恐怕是真要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