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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瞬间,气氛似乎是缓和了不少,莲子也抬头看着他笑了。
苏可言琥珀色晶亮的眸子里,映着与莲子心照不宣的笑颜。
忽然,苏可言低头拿出一个长长的草绿色锦缎布袋,放到莲子手上。
“啥啊?”莲子笑问一句,见苏可言只是轻笑,并不答话,便拉开袋口的拉绳,从中取出一物。
原来是把折扇。
竹子做骨,触手生凉,洁白的扇面上,画着一株暮开的莲花,花虽不再风华,但是顶端结着密实的莲子,旁侧有一句诗“独开七月里,摇曳满庭芳”。
看这画,以及这题诗的字,虽然已经初俱风格,但是仍能看出些许稚嫩的痕迹。莲子心中便明了了,这该是苏可言自己画,自己写的。
一瞬间,莲子感觉心里满满的,那种满足,那种温暖,似乎是要溢出来一样。
她一时无话可说,不知该说啥好,竟然不自觉地说道:“吃了饭再走吧。”
说完她就后悔了,这时候不是该说些表达自己感激加感动的话吗?
苏可言倒是没在意,只是笑着摇摇头,道:“不了,我来时已经套好了车,这就走。”
说着,苏可言便要转身,却在迈动脚步的那一刻,被莲子突然喊住。
莲子让他等一下,自己跑进了堂屋,过了片刻,手中抱着一个大油纸包,走了出来。
她将油纸包交给苏可言,说道:“这是昨儿新做出的几样点心,你带着路上吃吧。”
昨夜杨氏带着姐妹四个点着灯做了这一大筛子的点心,并不是要送去给“福聚来”,而是打算到刘景林成亲的时候,拿出来招待亲友,也算是增了几分面子。
莲子家供给“福聚来”的点心,并不是按时按量的,而是啥时候得了空,便做上一些,交给董贵山,由他安排怎么卖。
这样一来,不但没有减少销量,反而使得莲子家的点心更为难得起来。很多人专门到“福聚来”,只是为了买点心。
最近以来,集市上已经出现了不少仿制品,但是那火爆的销量仅限于在普通人群中,家里稍微有点底子的,还是愿意多花上点钱,去买莲子家做出的东西。不但味儿正宗,而且花样也是时常变化。
“嗯,好的。”苏可言从莲子手中接过油纸包。
点心今儿一早才从灶间拿去堂屋,此时还带着些许温热,这让苏可言觉的,仿佛自己心里,也是暖融融的。
其实从刘家庄到镇上,路途并不远,要是车赶得快的话,个把时辰就到了,路上根本就不需吃啥东西。但是莲子以往每做成一种点心,都会给苏可言尝一尝,仿佛他若是不尝,她心里就没有底儿一样。
“那我走了。”苏可言道了一句,转身向门口走去。
这回莲子没有喊住他,也没有像往常一样,送他出门口。她只是看着他天青色衣袍的一角,随着初春乍暖还寒的风一道,飘出了她家染着黑漆的门框。
莲子低头看着空空的手,心中说不出的落寞。又是担心他的考试,又是为今后不能常常在一起而感到伤感。
她前世时就是这般,最受不得离别,每当这个时刻,都会特别想哭。
但是不容她伤感太多,就见杨氏匆匆忙忙地进来了,见她站在院子里,说道:“你四舅奶奶和你表妗子来了,你和姐姐去见上一见吧。”
莲子答应了一声,心想这四舅奶奶来得倒是快,离成亲还有五天呢。
这边娶亲的风俗,男方的亲戚都要成亲的头一天过来住下,到第二日娶亲的时候,去看新娘子。但是莲子的四舅奶奶,也就是沈氏的四姐,竟然打着姐妹好久不见的旗号,提前这么多天就带着媳妇过来蹭吃蹭喝。
沈氏又去堂屋嘱咐了谷子,让她带着妹妹们去老家见见亲戚,见过之后回来便是。
莲子姐妹换了衣裳,到老家那边走了一遭,只和四舅奶奶说了几句话,便被沈氏打发了出来。
沈氏对于这个四姐,也是烦的很,但是毕竟是亲姐姐,又不能赶了她去。她这个四姐,其实和她很像,都是一样地会过日子,一样地只能自己拿别人的,不能被别人占了便宜去。因此,沈氏自然是不想她来家里。
二月二十六这天,家里就来了不少亲戚。沈氏那边是住不开了,有的安排到相熟的邻居家里去住,有的,则直接在堂屋的地上打了地铺,大家都睡在一起。
亲戚来的多,事儿就多,但是莲子心中此时担忧的,却是那三个上了考场的孩子,不知他们此时咋样了。
忧心忡忡的,午饭吃得也不甚多,正当她在灶间帮杨氏看火蒸馒头的时候,忽听外边儿有人喊她。
莲子忙跑出去,见是一个本家的哥哥喊她,向他指指门口道:“外边有人找你。”
莲子走出门,见来人是苏可言身边的小厮卢坤。这二月的天里,卢坤竟然热得一头汗,见到莲子,如释重负地笑道:“我家少爷出了考场便让我赶紧儿来知会姑娘一声,说是一切顺利,不必担心。”
“那就好”,莲子长舒了一口气,虽然相信苏可言,但是考场之上,谁又能确定不会发生啥意外。
“那虎子和张子贺咋样?”莲子又赶忙问道。
卢坤便又道:“都还挺好的,只有虎子小哥说是有一题答得不太好。”
“那就好,那就好。”莲子这回算是彻底放下了心。她自己也没料到,连她最讨厌的张子贺,此刻竟也变的关心了起来。
她早就觉得虎子不是块读书的料,他才进学两年,这回考试要是过了,那是他命好,要是不过的话,莲子也会觉得这绝对属于正常。
“莲子姑娘,不能和您多说了,少爷那边还等着伺候呢,小的这就走了。”卢坤一脸着急,看来确实是不便多留。
他临走前又道:“我们少爷也说了,往后的四天,每考完一场,便会让小的过来告知姑娘考的咋样,还请不要担心。”
“哎,哎。”莲子点头连身答应着,进屋抓了把喜糖给卢坤,让他赶紧回去苏可言身边。
知道了那边的情况,莲子也算是暂时放下了心来
成婚的头一天,刘景民和刘景仁兄弟俩去了章店那边看了嫁资,回头跟沈氏一描述,沈氏便知道那王家为给儿子娶亲,怕是把钱花得差不多了,才会将闺女的嫁妆置办得如此寒酸。只得一张桌子,几把椅子板凳充了充场面,其余的,都是些乱七八糟琐碎的物件。就连棉被,也只是给套了两床,而不是六床或八床。
沈氏心道算了吧,她家也怪不容易的,左右也没个健全的男人。春子如今也嫁过去了,就当是为了闺女以后过得宽快点吧。
当晚,沈氏又请了春子出嫁时请的全福婆子,过来给重新铺了床,撒了帐,这次还请她担当喜娘。
二月二十八,好日子来了。
这日,刘景林早早地起了床。沈氏也进了来,给了那伴睡的小男孩一个红包,便让李氏将他送回了家。
沈氏亲自为刘景林穿好大红的喜服,梳了发,整了冠,便催促着他赶紧去迎媳妇。
他眼睛看不见,一切都很不方便。因此,沈氏特意挑了又挑,选了个大一些,又稳重的小童为他牵马,又让刘景民和刘景仁跟着他一起去,到时候需要走路的时候,搀扶着他。
刘景林骑在莲子家的枣红大马上,一身喜服衬得他面如冠玉,英气不凡。如果忽略那对和常人略微有些差异的眼睛,他看起来倒是十分俊朗,丝毫也不像乡下的少年,反而像那书里写的儒雅才子。
轿夫抬着大红的的花轿,前面是吹吹打打的器乐队伍,一行人热热闹闹地往南去了。
临走之前,沈氏特意多给了那童子几包糖果。吸取上次春子出嫁,女婿被挡门外的经验,这回她还是多备为妙,省的儿子也被挡在门外,错过了拜堂的吉时。
刘景林去迎新妇去了,家里这边的人只需等着,趁着这个空档,忙将一应物事又检查了一遍,确定无误了,这才该休息的休息,该继续忙活的继续忙活。
到了新娘家之后,那小童扶着刘景林下了马,刘景仁忙过来搀扶。
年前不久才见了面,找了媒,因为婚期订的急,所以议亲也是议的十分仓促。双方也没好好地办,只是象征性地办了个小茶礼,便算是订了亲。
两边都有心补偿,想把婚礼办得热热闹闹的,挽回些面子,不因为是换亲,且双方的孩子都有些不康健,便被别人看轻耻笑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