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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中捏出一个最细的,先是旋转着插入了马首,随后又拿出几根稍粗的,在马的腹部扎了。
被他这么一扎,那匹病马接连排了好几次气。刘三再度给马切脉,确定差不多了,这才收拾了东西,转身要走。
刘景仁拿出几个铜钱,塞到他手里道:“真是麻烦你了。”
刘三也没推迟,将钱收了,转身要走。
就在他跨门槛的空当儿,董掌柜带着小厮来了,见他背着药箱,便知一定是个大夫。
于是忙问道:“这马咋样了?咋不动弹呢?”
刘三看了董贵山一眼,回道:“无碍,已经差不多了。”
“那有劳大夫了,不知今天可还能靠它回家?”他一手牵着马,一手抚摸着马匹身上有些凌乱的皮毛。
刘三说道:“小半个时辰后就没事了。”说完背着药箱,头也不回地走了。
莲子心中不禁想,看来这刘三在兽医方面,技艺还真是不赖,只是隔行如隔山,让他做人医,那恐怕是不行的。
思及此,莲子又想起了和李氏的梁子。就算是再不喜欢她,再心疼钱,再懒怠跑腿,也不能找个兽医来给她看病啊。
“外头怪冷的,快吃饭吧,等了一大会子没见你们回来,就让孩子们先吃了。”杨氏见董贵山和小厮把车拉到了院子里,忙招呼道。
董贵山笑道:“你们先吃就行,不用等我。”
他安置好了马车,这才去洗了手,到堂屋吃早饭。
吃完早饭之后,见马匹果然是恢复了精神,董贵山让小厮将车套好,就去帮刘景仁搬装着辣椒酱的坛子。
算着坛子,总共才十斤多一点,杨氏估摸着光这坛子就得占了有三斤。
董贵山也不过多计较,第一次嘛,总归是多让利一点为好。再说了,人家又是留他住宿,又是管他吃饭,还帮他请大夫医马匹的,这些可全都是情分。于是也没多说,直接按十斤算。
他出门没带钱,身上只有不到二两碎银子,通通地都给了刘景仁。
刘景仁和杨氏忙推辞,说他们给他多少东西,自然就该拿多少钱,断断没有多拿的道理。
董贵山又说了些感恩的话,又央烦莲子多为他的酒楼想想计策,将银子直接塞到了莲子手中,这才上了马车,离开了莲子家。
既然他给了,莲子也就不再推辞。她那么好的点子,怎么着不值上几两银子。
看着马车离去,莲子忽然想起来,还有事情忘了交代,冲董贵山离去的方向喊道:“掌柜的,劳烦你回去找个技艺好的工匠,我有些设计得和工匠商量一下。”
董贵山从马车车帘里探出头,喊了一声“记着了”,扬长而去。
莲子将董贵山给的银子交到杨氏手中,笑道:“以后又要辛苦娘了。”
杨氏笑着揉了揉莲子的头,说道:“娘辛苦不辛苦的不要紧,看着你们好了就行。”
莲子嘿嘿一笑,道:“娘好了我们才能啊,所以爹娘都要好好儿的。”
听她这么说,杨氏和刘景仁心里甜滋滋的,忽又听栗子说道:“我也要开个铺子。”
“呦,你开的啥铺子啊?”杨氏笑向栗子问道。
栗子将头一扭:“不告诉你”,说着转身进了堂屋,留下一家人笑作一片。
今儿已是腊月二十九,虽然这几日忙着做点心、卖点心,但是家里还是趁着有空的时候,将年货都收拾了。炸鱼、炸丸子、炸豆腐干,做豆腐、做馒头,里里外外地打扫庭院,这些活儿一样没落。
过年正是张掌柜铺子的旺季,因此去年一个年,不停地做果脯,过年也过的十分仓促。
今年从春上开始,莲子就开始做果脯。春天有草莓、樱桃,夏天有桃子、杏子、李子,秋冬有苹果,到年底的时候,已是囤下了不少货,所以今年过年才得以稍微清闲一些。
大年三十,按惯例又要一大家子人在一起过。
杨氏一大早就和刘景仁抱怨:“你说咱自家过年,那得多舒坦,非得到那边去惹闲气。”
虽然这么说,但是她也知道,分了家并不表示完全断开,要是连逢年过节都不过去,那得挨多少骂。
刘景仁只是憨厚地笑,不好说什么。
“把新做的衣裳都穿上。”杨氏向孩子们道,她就是要让他们看看,自家分了家之后,过得有多滋润。
谷子和豆子的新衣裳,一直都没舍得上身,平日里也只是穿家常的旧衣。
“穿就是,不就身衣裳吗?穿旧了再做!”杨氏此时竟变得十分豪气,让莲子不禁想起她上次在集市上,就是不给公婆买尺头的事儿。
谷子和豆子相视一笑,进了西屋去换衣裳。
莲子和杨氏想的一样,起床的时候就换上了新衣裳。
至于栗子,更是不用说,早就上了身。
“娘,你看我。”栗子磨叽了好大一会儿,才从西屋出来。
杨氏定睛一看,只见她今日竟没梳小抓髻,而是将头发编成了两股小辫,每一股小辫的尾端都扎上了一朵大红的绒花。
再看她的脸,两颊涂上了薄薄一层胭脂,嘴唇上也抹了。
栗子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杨氏,配上这大红的新衣裳,竟是说不出的喜庆,说不出的可爱。
杨氏心中的怨念不禁消散了,笑道:“就你最臭美!”
栗子扬了扬下巴,翻了个白眼,做了个俏皮的鬼脸,笑道:“那也比只臭不美强。”
一句话逗得杨氏哈哈笑了起来,口中直道“这死丫头”。
虽然栗子最爱美,但是莲子不得不承认,她在这方面着实有些天赋,要是好好发扬发扬,再挖掘挖掘,说不定真的能成气候。
只是,不知爹娘同意不同意,毕竟是女孩子,抛头露面地出去,肯定会惹来庄上人不少闲话。但是闲话归闲话,莲子才不会管这些。路是自己走的,生活也是自己过的,谁都不能代劳。自己过得好不好,也全是由自己决定的。
沈氏一大早就让春子过来了一趟,说是家里的菘菜不多了,让杨氏去的时候捎上两棵。
这么一来又是把杨氏气得不轻,老家那边还有菜园子,分家的时候,丁点儿菜地没分给他们,如今倒还要来要菜。
也就来得人是一向和杨氏交好的春子,要是李氏或是麦子,定是会被她赶了出去。她才不管过年不过年,会不会让人看笑话。
姑姑春子早已及笄两年,今年也有十七了,按理说早就该出门子了。上门提前的并不是没有,但是沈氏挑来挑去,不是嫌这家钱少就是嫌那家地少,弄得春子到如今还没嫁出去。好在年纪也不是很大,倒是并不着急。
到那边之后,无非就是收拾年夜饭,吃过年夜饭之后包饺子,半夜再煮了吃了。也没啥大事儿,因此杨氏直接吃了中午饭,才带着孩子们过去。
刘景仁倒是吃过早饭就去了,杨氏到的时候,见他竟然叮叮当当地修着家里的东西。什么农具啊,家具啥,乱七八糟一堆。
杨氏瞬间心中不愉快了,难道就是攒了一年专门等着他来修的吗?又不是没男人了,刘老爹年纪大了,刘景林眼镜不方便,不修就罢了,刘景民还好好儿的吧,咋就也不动手?
刘景民也就这性子,虽说和刘景仁一样,都是憨厚,但是他性子却是木讷懒惰了一些,不使唤着,一般不会主动动手。这点不知是不是天生如此,还是被李氏沾染的。
杨氏将带过去的两个篮子放进灶间,一个篮子里装着一道肉、一条鱼、半个面锅饼和一壶酒,另一个篮子里放着两棵菘菜。
看来是刚吃了午饭,李氏倚着门,正晒着太阳用指甲剔牙,见杨氏来了,翻了个白眼。
杨氏懒得和她啰嗦,才不理她,出了灶间就进了南屋春子的房间。
眼不见,心不烦。
莲子姐妹则是去了堂屋,喊了声“爷、奶”。
沈氏正在炕上翻找着什么,只是漫不经心地答了一句。而刘老爹,蹲在堂屋门口晒太阳,连哼都没哼。
莲子姐妹都习惯了爷奶的怪脾气,也没有啥异样的感觉,转身出了堂屋。
“呦,都穿的人模狗样的啊。”麦子看到莲子姐妹都穿上了新衣裳,自然是比她身上的要好,当即阴阳怪气地说道。
栗子不依了,怒道:“你说谁狗呢?”
麦子冷笑一声道:“哼,说的就是,你,你,你,还有你。”她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指将莲子姐妹指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