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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特意跟望月嘱咐道:“明个无论谁来问,你都说我娘家有事,夜里派人来请,我们都去了潭州,不知道几天才回来。”
李家建在土坡上面,跟左右邻居都隔着十几丈。黑夜邻居只能听到马蹄声经过,听不清李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望月点头。
李立恭敬的请着李家人出来,守在院外的青年男子跪下向李家人磕头行礼。
两男牵了马护着李家人走到了黑呼呼的村口。
曲氏哭得伤心欲绝,李云霄只有五岁吓哭了倒罢了,李去病都十一岁也跟着六神无主呜呜的哭不懂得安慰曲氏。
唯有贺氏脸上挂着泪,却是不曾哭出声来。
两男见贺氏沉稳淡定,不由得心里更加尊敬。
贺氏轻声道:“娘,我们年前给爹送去八粒保命丸,他的性命肯定能保住。”
曲氏语无伦次道:“谁知道你爹会不会傻的像你姐夫那样把保命丸分给别人?”
贺氏摇头道:“爹不会的。”
曲氏望着漆黑的夜,哭道:“观主叫我们全家都去,这是让我们见你爹最后一面。我这是做了什么孽,等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把你爹等回来,竟是带着儿孙去给他送终。”
贺氏劝道:“娘,你莫往坏里想,上回我姐夫伤得那么重,都被晶妹子救活治好了。晶妹已去了观里,一定能救回我爹的命,把我爹治好。”
曲氏喃喃道:“我的晶妹子救了那么多人,老天爷一定要保佑她这回救了她的亲爷爷。”
过了一刻钟,一辆马车天涯逃亡般狂奔而来停至,赶车的人是曲雨的夫君望枫道长。
贺氏用尽全力扶着悲痛的迈不动腿的曲氏上了马车,安慰道:“娘,莫哭,我们一会儿就能见到爹。”
李去病抱着李云霄盘腿坐在马车角落,为这个只见过一面的爹泪水哗哗的落。
李立在马车车窗外沉声道:“请老夫人、大夫人、两位少爷坐稳了。”
贺氏高声道:“你叫望枫道长疾速赶车。我们不怕颠簸。”
且说三位玄袍青年骑着马带着李云青兄妹及望莲在黑暗里一路奔驰,两刻钟便到了太清观的后山树林。
他们将马交给了早在树林里迎候的是两个中年武道人。
李云青背着李晶晶穿过幽深寂静的树林,来到后山新建的一座二层竹楼。
整个竹楼灯火通明,楼前院子一片空阔的草地上坐着二十几个穿着黑袍、黑袍身带杀气风尘仆仆脸色极为疲惫的汉子。
他们见到李云青兄妹,全体起立肃然鞠躬行礼。
从竹楼一层的一间药室传出出几个男子操着南北口音争吵声,其中一个老者的声音李晶晶有些熟悉,竟是潭州书院的王大医师。
太清观观主石通已派人去知会了广明子。
广明子与愁眉哭脸石通从一层的一间药室里风似的冲出来,焦急道:“李大药师,你快来,病患就在那间屋里。他们四个大医师为用药还是用针给病患续命吵翻了天,弄得我都无法安心制药。”
“晶妹子,病患就是爷爷。”李云青背着李晶晶快步走进站满人的药室,把她放下。
李晶晶迅速扫了屋里的十几个人,床上躺的人应是便宜爷爷李炳,坐在床头痛哭的是爹爹李老实。
那跪在床前低着头看不清容貌的黑袍男子不知是谁。
另有王大医师、一个中年男道长、两个穿着便服的老头及他们的随从医徒。
黑袍男子扭头望去,见李云青带来一个披头散发雪肌玉肤眼睛亮若星辰的女童,这便是他师父嫡亲的孙女,一路被李立提了好几回的女药师。
此女童除去容貌漂亮,没有特别之处。
王大医师一脸肃容,见到李晶晶,立刻迎上来,急道:“李大药师,你爷爷双腿、双臂骨头粉碎,身中火毒尸毒,浑身肌肤七成重度烧伤,被人从北地几千里护送到潭州,途中时醒时昏迷,现今只有一口气,你说是用药还是用银针将他扎醒?”
三位大医师见这女童至多六岁,穿着紫衣银灰裤,怎么看也不像大药师,若不是黑袍男子在此,早就出言讥讽王大医师。
李老实满脸是泪,右手颤抖的将李晶晶搂过来挨着床边,哭求道:“晶妹子,你爷爷快不行了,你快想法子用你制的药救活他。”
李云青抹泪泣道:“爷爷,我把晶妹子带来救你的命。你一定要活着,奶奶、小叔叔、我娘、霄伢子马上就到。”
李晶晶走上前,嗅到一股酸臭的味道,顾不得询问,目光凝聚在床上躺着的被火烧得秃头脸上没有一块好肉十分恐怖已经分辨不出容貌的男子。
心情无比沉重,抬手让李云青将男子身上盖的薄被掀开,露出一具只穿着黑色底裤肌肤被烧毁七成惨绝人寰的身体。
内心震惊悲痛,咬着嘴唇不让眼泪落下来,给男子把着脉,伸手去翻看他的眼底,竟是带下了绿豆大一块沾着血丝的皮肤。
她抬起手指仔细观看这块皮肤,红里透黑,尸毒、火毒很重,难怪保命丸都只能护着他的心脉,问道:“我爷爷都吃过什么药?”
道长大医师不屑回答李晶晶,朝身边的医徒微点头。
医徒上前来将十五日内给李炳用的药全部说出来。
广明子气呼呼道:“李大药师,白云观的解毒药没有你的制的好。刚才他们几个非要我制解毒药。我跟他们说了你制的好,他们不信。”
道长大医师在道教归属的一派跟药神这一派不合,不是秘密。
此人讥讽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广明子,就算李小姐是你的师妹,我们也不能凭着你的三言两语就认为她的解毒药制的比教里的几十个大药师多年研制而成的好!”
王大医师瞟了道长大医师一眼,懒得跟他说李晶晶制的解毒药能解五步蛇剧毒。
李晶晶内心无比后悔过年时没有给李炳捎去解毒的药,不然他岂会受这样的罪。
她朝医徒问道:“我爷爷最后一次开口说话是什么时候?”
医徒倒是没有轻视李晶晶,低头细细回想,怕说错话让李晶晶误诊。
黑袍男子跪着往旁边挪了一尺,仰头瞧着李晶晶,声音沙哑答道:“师父最后一次开口是六日前的黄昏。他说要在仲秋节赶回太清观跟师母见面。”
“我爷爷假死六天,身体已经适应了这种状态。”李晶晶一听黑袍男子是李炳的弟子,怪不得他跪在床边。
她心思一转,暗道:爷爷变成这副模样,跟这个男子有没有关系。
李老实、李云青听得心头一震,以为李炳没得救了,均是放声嚎哭。
“爹、哥莫哭。”李晶晶将眼泪硬收了回去。
王大医师点头道:“对。我跟你诊断一样,是以我主张银针刺穴把你爷爷先弄醒过来。”
李晶晶高声道:“王大医师,你立刻想尽办法用银针将我爷爷扎醒,他只要能醒,吃了我的药就能活下来!”
“我就知道李大药师有此能耐。好。我这就给你爷爷扎针。”王大医师像打了鸡血似的从医箱里取出银针盒,李老实赶紧让到一旁,让他给李炳施银针。
四位大医师,分成三派。
道长是道教派。王大医师是太医院派。两个老头子是医官派。
这位穿着道袍,风尘双眼布满血比的中年道长大医师是出自白云观。
王大医师银针术已达到炉火纯青的境界,比道长大医师的银针术高明的多。
两个老头子是湖南道与王大医师齐名的大医师,年纪大了,略发的爱惜名声,怕诊错了死人,极少出诊,特别是这样等同死人的病患,听到了直接拒绝,此次是被湖南都督手令从几百里外的衡州、永州调到太清观。
两个老头子与道长在李炳的病情上,都是要采取保守治疗。三人面面相觑。
道长大医师开口劝道:“郡王,令师一路上已被贫道扎了三十二次银针,穴道都快穿透了,令师的身子再经不得银针刺穴。”
李晶晶星眸含泪,急道:“我刚才说了。我爷爷现在身子已适应假死,他再不醒过来,以后就会永远这样沉睡下去!”
道长大医师叫道:“不扎银针你爷爷就能活下来,扎了只怕身子承受不起,醒过来很快就会失去生命迹象。”
李晶晶大声道:“我爷爷不会去世!”
这是要比声音大吗,她也会喊的。
黑袍男子沉声问道:“师侄女,你有几分把握?”
他是李炳的弟子,与李老实平辈,自是能叫李晶晶一声“师侄女”。
他从北地到此,跋涉几千里,在途中主要用的是大医师道长,用令牌调了山西道、河南道、湖北道的佛道教及官府的十三名大医师给李炳出诊过。
他深深知道李炳命在旦夕能活到现在还有一口气,不是靠着一群大医师,而是李立每隔两日悄悄喂的保命丸。
在他询问了多次,快到了潭州,李立才告诉过他,保命丸是李炳的孙女李晶晶所制,非要将李炳送到太清观,不是为了跟亲人见最后一命,而是要让李晶晶用药救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