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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夫人身体不好,行动不便,因只在第一代祖宗的遗像前意思意思的供奉了一下,余下的都交给了孔琉玥和二夫人去供奉。
抽姓二人都是满脸的肃穆,一举一动都不敢有丝毫的马虎,惟恐出了岔子,亵渎了列祖列宗。
屋外侍立的丫头婆子们就更是悄无声息,大气不敢出。
但这份安静肃穆,却很快被打破了。
有婆子急匆匆跑了过来,在门口行礼禀道:“回老太夫人,三爷并族中众位老爷们来了,正往祠堂这边来。”
傅旭恒和族老们一块儿来了?他们是什么时候走到一块儿的?孔琉玥的心里攸地浮上一股不祥的预感来,看了一眼侍立在门外的梁妈妈。 就见向来在人前喜怒都不形于色的梁妈妈脸上分明有气急败坏闪过,孔琉玥越发肯定傅旭恒这会儿过来没好事,且这事儿梁妈妈事先势必知道几分,因借口安排众族老的茶点,走到门外附耳对梁妈妈如此这般吩咐了一通。
梁妈妈早在乍一闻得那婆子来回傅旭恒进府来了时,已是火大不已,却也知道此事不能全怪门房,他们虽敢拦傅旭恒,却不敢拦众位族老,可不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跟着众族老登堂入室?而以梁妈妈的精明,孔琉玥既能猜到傅旭恒这会儿过来没好事,她自然也能猜到,因在听完孔琉玥的吩咐后,立刻便离开祠堂,依言悄悄安排去了。
而另一边,老太夫人在闻得傅旭恒和众族老们一块儿来了后,脸上也有惊愕之色闪过,但稍纵即逝,随即便面色如常的吩咐傅希恒和傅颐恒,“你们兄弟两个,迎迎族中众位长辈去!”
“是,祖母。”兄弟二人忙拱手应了,自退出祠堂迎人去了。
这里老太夫人方看向神色晦暗不明的孔琉玥,拍了拍她的手,沉声道:“你放心,不论发生什么,万事还有祖母在!”
孔琉玥闻言,未知可否。正是因为有老太夫人在,她才更不放心,怕她待会儿又忍不住心软,不然又岂会凭白多出这一次又一次的麻烦?
片刻过后,就见一群人浩浩荡荡走了过来,侍立在门外的众丫头婆子忙都低头屈膝行礼,待众人都进了祠堂之后,方站起身来,仍悄无声息的侍立在原地。
老太夫人已几步迎了上前,笑着给众族老见礼:“老婆子先给各种叔伯兄弟拜年了!只不知各种叔伯兄弟这会儿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众族老先给老太夫人还了礼,又受了众小辈的礼,方由打头的二叔公笑向老太夫人道:“按说老嫂子这边供着祖宗,忙得什么似的,今儿个我们不该来叨扰的,但只兹事体大,耽搁不得,说不得只能过来给老嫂子添麻烦了!”
“诶,”老太夫人笑道,“既然二哥都说兹事体大,耽搁不得,可见真是大事,又何来给我添麻烦之说?二哥但说无妨!”
二叔公便点点头,“既是如此,那我便直说了。老嫂子深居简出可能不知道,近来京城里颇多流言,都是与宗妇孔氏有关的。有说孔氏……”
话才刚起了个头,已被老太夫人似笑非笑的打断:“二哥既然都说了是‘流言’,又能有几分可信度?不过是那起子烂了舌根的混账东西在胡编瞎造罢了,二哥见多识广,德高望重,难道也信?”
一席话,说得二叔公眼里闪过一抹尴尬之色,但随即便说道:“我原也不信的,但大家都传得有鼻子有眼,由不得我不信。老嫂子且容我把话说完,再来判定那些人是不是在浑说可好?”
当着这么多人,老太夫人也不好太驳二叔公的面子,只得点头道:“既是如此,二哥请讲。”
二叔公便说道:“近来京城里十停人倒有七停人在说孔氏的嘴,有说她忘恩负义过河折桥的,有说她身有旧疾根本不能为夫家传宗接代的,还有说她命犯孤星,克父克母克父克一切亲人的……简直就是说什么的都有!”
二叔公说到这里,有意顿了一顿,大有深意的看了一脸平静,当然在他看在是故作平静的孔琉玥一眼,才又说道:“过河折桥忘恩负义我们且先不论了,那柱国公府虽养育了她一场,恩重如山,毕竟不是她真正的外家,大难临头时,连夫妻尚且各自飞呢,她不理会他们的死活,原也是人之常情;身有旧疾不能为夫家传宗接代我们也不论了,毕竟侯爷已经有世子爷一子了,香火传承已经有了保障,她若是不能为侯爷再添子嗣,指不定还是傅家的福气;但命犯孤星这点,咱们却是无论如何不能再揭过,她父母早亡大家都是知道的,如今又轮到侯爷了,谁知道下一个会轮到谁?为了老嫂子一房的性命安危,为了傅氏阖族上下的性命安危,我今儿个说不得要做一回恶人,提议将孔氏休离出傅家了,不知众位叔伯兄弟意下如何?”
人是跟他一块儿来的,对他的提议又岂会有异议?他们根本就是一早便商量好,而且必定收了傅旭恒好处的,她跟他们打过交道,还能不知道他们究竟有多贪婪,有多见钱眼开!
孔琉玥就冷笑起来,想不到这位看起来一脸忠厚慈祥的二叔公,信口雌黄起来也是头头是道。先说不论她‘忘恩负义过河折桥’了,却随即便点明柱国公养她一场,对她‘恩重如山’,还拿大难临头时连夫妻尚且各自飞来‘好心’的为她开脱;又说不论她‘身有旧疾不能为夫家传宗接代’,却随即便拿她不能生指不定还是傅家的福气来挤兑她;最后更是过分,说她克父克母克夫克一切亲人,提出要休了她,真当她是死人,可以由得他们摆布不成?”冷笑之余,孔琉玥冷冷看了一眼旁边自进来之后还未开过口的傅旭恒一眼,方要开口驳二叔公的话,就听得二夫人的惊呼:“祖母,您怎么了?您可不要吓我们……”
众人包括孔琉玥在内,都忙循声望了过去,就见老太夫人正面白如纸的靠在二夫人肩上,呼吸急促,浑身颤抖,看起来似是受了极大的惊吓,随时都有可能会晕过去一般。
孔琉玥的心一紧,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二叔公方才那席话已有意无意点明了傅城恒已不在之事,她因太过生气,一时竟未注意到,老太夫人必是想明白了这一点,所以才会大受打击的。因忙三步并作两步抢上前,撑住老太夫人另一边身体的同时,已飞快探上了她的脉搏。
然老太夫人却不知忽然间哪里来的力量,根本没等她的手挨上她的脉搏,竟已强撑着又站了起来,只除了面色仍有些苍白以外,瞧着倒是与方才并无二致。
老太夫人直直看向二叔公,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波澜,“单凭这些流言蜚语,二哥就想做主休掉我永定侯府的当家主母,堂堂一品诰命夫人,傅氏一族的宗妇,二哥不觉得难以服众吗?还是二哥觉得,傅氏这么大一个宗族,单凭你一个人,就可以做主?”
老太夫人毕竟出身皇室,又当了这么多年老封君,一旦板起脸来,自然有一股久居上位者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端凝和威压,尤其她的目光,就更是极具穿透力和震慑力,以致二叔公被她这么一看,再被她这么一问,一时间竟有些招架不住,只能怔愣在了原地。
片刻,还是旁边一位族老扯了他的衣角一下,他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迎上老太夫人的目光,有些讪讪又有些得意的说道:“老嫂子说得对,单凭我一个人的确做不了这个主,但如果我们这些族老都赞成休孔氏,老嫂子你也无话可说!”说着四下扫一围众族老,“大家说是不是?”
方才那位扯他衣角的族老第一个便附和道:“孔氏毕竟已经与老嫂子您相处了一年多,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您一时间舍她不得也是人之常情,但孔氏命犯孤星也是不争的事实,已先后克死了她的父母,如今又害得侯爷……,老嫂子您可不能因为一时心软,就连大局都不顾了,任由她再害其他人!”
其余众人也纷纷附和:“是啊,老嫂子,此等不祥之人,早该将其休弃驱逐出傅家了,若是一早就将其休了,指不定侯爷此番也就不会罹难了。今儿无论老嫂子怎么伤心,怎么舍不得,我们都要为傅氏除去此害……”
而自进来后便一直未开过口的傅旭恒此时也开了口,却是张口便嚎啕大哭,“大哥,您死得好惨好冤啊,明明您就武艺超群,智谋过人,不然也不会被公推为‘大秦第一猛将’,打个把个西番蛮夷,还不是手到擒来之事?就因为娶妻不贤,娶了个扫把星回来,才会害得您明明就打了大胜仗,却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白白丢了性命,您真是死得太冤了……”
一边说,一边早已跪倒在了地上,不时还捶地几下,一副伤心欲绝的摸样,瞧在不知情的人眼里,还以为他跟傅城恒有多兄弟情深呢!
傅旭恒在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