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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姊妹们虽说都在京城,时常都能见面,但像今日人来得这般齐全的时候,毕竟是少数,及至见了面,自是好一番亲热,作长辈的又给孩子们都发了红包,乐安居一时间是热闹得不得了。
等到所有人都见过了,傅城恒作为一家之主并长兄,便带着兄弟姐夫妹夫们,辞了老太夫人,一行人鱼贯去了外书房,剩下女眷和孩子们自在说话玩笑。
作为如今的当家主母,孔琉玥自是比任何人都忙,但因一应事情都是早就吩咐下去了的,倒也不至于应付不过来。却也不敢坐着,就站在老太夫人身后服侍着,不时用眼瞅瞅这个,瞄瞄那个,屋里服侍的丫鬟们便随着她的眼色或是上茶递水,或是奉漱盂手巾,或是上点心,一时间倒也井井有条,没出什么状况。
说笑着到得午时,孔琉玥忙又安排大家坐了席。
菜是一早便安排下去的,四冷佐餐四冷蝶四点心十热菜一品火锅,鸡鸭鱼肉山珍海味时令蔬菜全都有……自晋王妃以下的三位姑奶奶看孔琉玥的目光便都带了几分赞叹,心里也不自觉将她和三夫人作起比较来。
尤其是两位庶出姑奶奶,她们都嫁得不算好,二姑奶奶傅淡云嫁的是工部一位四品官员的嫡次子,虽是嫡出,却只得一个举人功名,且也分不到几分家产;三姑奶奶傅淡梅则嫁的是国子监祭酒的小儿子,如今在翰林院任编修,一样是芝麻小官儿,一样分不到家产,只靠月钱和夫婿的俸禄过日子,虽然也都不算差,日子到底过得有些紧巴。
没想到孔琉玥一接手管家,便送了比往年丰富得多的年礼给她们,虽是有收买人心之嫌,但毕竟让她们既得了好处,又在婆家人面前得了面子,她们心里已是不自觉倾向于了孔琉玥。待方才再见了孔琉玥管家后里里外外都一副井井有条的样子后,便更是倾向于她了,都暗想这位新大嫂虽然年纪轻,却是个聪明能干至极的!
心之所想,面上便不自觉带出了几分来,看在三夫人眼里,多多少少也能猜到几分,就攥紧了手里的帕子。但一想到傅旭恒的话,便又渐渐松了开来,嘴角也慢慢有了笑意。
吃过午饭,老太夫人照例要午休,命孔琉玥叫了女先儿来说书让大家取乐。
孔琉玥应诺而去,将一切安排好后,又心不在焉的陪着大家听了一回,就有晋王妃身边的玉珠过来附耳说道:“我们娘娘说,想去夫人屋里坐会儿。”
她忙抬头往晋王妃所在的方向看去,果见她正望着自己微微笑,她于是点了点头,起身先走出花厅。
片刻之后,便见晋王妃也走了出来,姑嫂二人于是并肩而行,很快到了芜香院。
虽说平常回来永定侯府的时候不算少,毕竟上面还有老太夫人和太夫人两层长辈,是以今儿个还是晋王妃第一次踏进弟弟弟媳的居所,不由四下里打量起来。
就见屋子布置得十分干净雅洁,虽然也有些贵重的摆设,却并不豪奢,尤其床边汝窑天青釉面的花瓶里供的几枝腊梅,更是为屋里平添了几分若有似无的清香,给人以很是舒服的感觉。
屋子里还随处可见傅城恒的东西,一件常服、几柄心爱的小刀剑、几枚时常戴的玉佩……显然傅城恒待在屋里的时间很多,显然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也很好,所以才会有这么多他在家里活动的痕迹。
晋王妃看在眼里,就欣慰的点了点头,看向孔琉玥的目光也越发柔和了,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空位子,向她招手笑道:“过来坐下,我们姐儿俩好生说说话儿。”
孔琉玥笑着应了,仍指挥丫头上了茶果点心来,又命白书蓝琴好生守着门外后,方依言坐了晋王妃身边,关切的问道:“连日来准备年事,只怕姐姐也累坏了吧?我瞧着姐姐眼圈下都有了青影,一定是没休息好之故。”
晋王妃摆手笑道:“已经准备了十来年了,早就熟能生巧了,谈不上有多累,让我睡不着的也不是这些琐事……倒是你,乍然接手管家,便遇上过年,一定忙坏了吧?倒是没想到你生得娇娇弱弱的,却这般能干,前儿个王爷还在我面前夸你呢,说你不但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种出的蔬菜更是连皇上都称赞,说煦之能得你为妻,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说得孔琉玥有些汗颜,她哪有那么好,“王爷和姐姐谬赞了!我撑了这么些天,已经有些吃不消了,不过是想着不能让人看笑话儿,所以硬撑着这口气罢了!”
晋王妃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但以实际行动狠狠还了某些自以为自己很重要的人一记响亮的耳光,”说着冷笑一声,“还向上下都证明了你是能胜任永定侯府当家主母,是能胜任永定侯夫人之职的,我和煦之都以你为荣!”
孔琉玥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但心里却满满都是愉悦,有一种付出得到了回报的满足感,——她之所以这样努力,本来就是为的她所在乎的人,还有什么能比来自她所在乎人的赞扬来得更好的回报呢?
又听得晋王妃道:“经过这次的事,只怕祖母也该意识到是时候让长房接回中馈了,你就顺势把家管起来,再不要给某些不自量力的人可乘之机!”
“不过,”说着勾唇一笑,“估计某些人很快也将无暇想这些事,她管好自家的后院尚且要来不及了!”
孔琉玥闻得这话有异,猛地又想起之前那傅城恒说过很快就会让三夫人‘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因不自觉将姐弟二人的话联系到了一起,但毕竟不好细问晋王妃,又怕这些事不该是自己问的,于是什么都没有说。
晋王妃看在眼里,反倒觉得她知情识趣,就算知道了某些事,也一定会守口如瓶,于是点头笑道:“今儿个时间有限,我就不与你细说这事儿了,你晚间问煦之去,就说是我让你问他的,他自然就不会对你有所隐瞒了!”
又说起尹慎言的婚事,“……是当年太妃娘家一位远亲族妹之子,因父母早亡,投靠了王府来的。王爷虽说不能拿他当正经亲戚,却也是素来礼遇有加,长得也是一表人才,待人接物也是彬彬有礼,进退有度,已于去年中了举人,正日夜苦读准备三月的春闱……今年才二十岁,已是举人,说来倒也是前途无量。”
孔琉玥听在耳里,便知道晋王妃是真将自己的托付放在了心上的,父母双亡,也就意味着尹慎言只要过门,便是当家奶奶,不用忍受婆母的弹压,更不用在婆母面前立规矩;二十岁便已是举人,若是能够高中,便可以入朝为官,若是到时候再能设法谋个外放,可就是面子里子都有了;最重要的是,本身人品才貌也不差,又上进……若非是为了自己,晋王妃用得着考虑得这般细致?随随便便指一个只要条件不算太差的,已足以尹家人觉得荣耀了!
她站起身来,屈膝真心实意给晋王妃行了个礼,“有劳姐姐费心了,琉玥一定铭记五内!”
晋王妃伸手拉了她起来,笑道:“我要你铭记五内做什么,只要你跟煦之好好过日子,就是对我最好的回报了!”说着眉头一皱,话锋一转,“不过,这门亲事对那位尹三姑娘来讲的确是再好不过,可对尹家而言,却暂时也有可能是一辈子都没什么利益可言……要知道在大多人家的心目中,女儿都是用来联姻,只怕尹家当家人不会答应……这样的事,又是最讲求你情我愿的……”
说得孔琉玥也皱起了眉头,晋王妃说得有理,在大秦很多人看来,女儿家都是用来联姻的,自然是嫁的门第越高越好,至于其他的譬如说男方上进不上进、人品好不好、家人好不好相处,一般都是次要的,不然也不会有“高门嫁女,低门娶媳”这一说法了!
看来这事儿还得从长计议。
她再次起身道:“正好我明儿要回去,到时候在尹老太太面前略微提一提此事,便知道有戏没戏了。不管这事儿成不成,我都承姐姐的情,一辈子记着姐姐待我的好!”
依然被晋王妃拉了起来,嗔道:“才不是说了,我不要你的谢,只要你跟煦之好好过日子的吗?你再这样生分,我可生气了啊!”
孔琉玥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没有再拘泥于这个话题。
姑嫂二人又说了一会子话儿,估摸着老太太该起身了后,方略微收拾一番,折回了乐安居。
果然她们前脚刚到了乐安居,老太太后脚便被卢嬷嬷等人簇拥着从内室出来了,所有人忙都站了起来,正说得口沫横飞的女先儿也暂停了说书。
“坐下,都坐下,”老太夫人呵呵笑着落了座,又命大家都坐,又问,“都听了什么书啊?可又添些什么新书?”
两个女先儿忙都赔笑回道:“倒是添了好几出……”
一语未了,老太夫人已笑向晋王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