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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窍玲珑心对于夕林是好是坏,我始终难以确定。”在慕清面前,玄霄才得以一吐数百年来缠绕他心底的愁结。
“过于强大的东西既能庇佑人,却也易招来灾祸,我知道你心中担忧,可当下夕林性命总是更要紧些,来日方长,只要无人发觉七窍玲珑心此物,也未必就会引发忧患。”
玄霄点点头:“你也休息片刻罢,多日来,你劳累不少。”
慕清解下外袍为他盖在身上:“你放心,我先去为夕林装上七窍玲珑心,早一刻总稳妥些。”
玄霄缓缓张开眼,锋锐的眸子里是这么多年不曾显露的缱绻暖意:“有你在,我总是放心。夕林此后我想必庇护不能,我将她托付与你,但求你能护她平安度日。”
慕清心下而生一股哀伤悲凉,重重点头:“我自然待她如亲生女儿,你可安心。”
玄霄笑得费力:“教我最不安心的可是你,我已子女成群,你却依旧孤家寡人,冷冷清清呆在西荒。”
慕清安慰他道:“我前些日子倒是从外面捡着一个娃娃,见他聪颖懂事,打算收做子嗣,此后亦能为你继续打理阴界之事。”
玄霄闻此,心怀宽慰地点点头,阖上眼沉沉睡了过去。
慕清步出寝殿,却被人叫住,转身一看,竟是傅祈。
“一别数年,你可安好?”沉稳内敛的傅祈已经成为玄霄最得力的左膀右臂。
慕清拱手一笑:“确实多年不见,你若有事找玄霄,不妨晚些时候再来,他方才入睡。”
傅祈摆手道:“不,我不找玄霄。”他走近几步,看着慕清,诚恳问道:“七窍玲珑心可已做好?玄霄不适,不妨让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慕清侧目四顾,低声问道:“七窍玲珑心,你如何得知?”
傅祈一滞,笑意有些勉强:“我跟随玄霄时日亦不算短,他此番行事多有艰难之处,身边唯余我一人可以帮手,自然不会瞒我。我昔日带兵伏击魔君,无意令你受伤,却也是我所处形势位份所逼,你若还怪我,那我便离得远些就是。”他苦笑转身欲走。
慕清垂首叹息,唤住他:“傅祈,我从未怪过你,当年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只不过此事关系重大,我以为除了我与佛祖,玄霄并未对第四人言及,故此有所疑问。你来帮我自然再好不过,我为夕林安上七窍玲珑心之时,便有劳你护法帮衬了。”
傅祈展颜应下。
寝殿内,七窍玲珑心流淌出令人心醉神迷的万物之源的气息。傅祈站在门外凝神留意四方动静,他双手交握捏紧,清心咒在心头滚了一遍又一遍,克制住躁动不安的气息。
终于,一个时辰后,慕清虚弱的声音传来:“大功告成。”
傅祈迎上前稳稳扶住他:“我先送你去歇息罢。”
慕清精疲力竭应下,这一歇,便足足睡了三日。
睁眼醒来时,玄霄正在他床边,喜色染上眼角:“夕林昨日已醒,我抱她来看看你。”
慕清看着他怀中瘦弱却终于充满生气的幼女,欢喜逗道:“快叫伯伯。”
玄霄笑道:“她从出生起便沉睡四百年,如今还不懂讲话呢。”
慕清扶额摇头:“是我糊涂,看来我须得经常上天界走动,与小夕林多亲近才是。”
“我倒算是沾了她的光,才能多见见你了。”
慕清羞愧:“我对不住你。”
玄霄摇头:“我并无责怪你之意,只是自觉时日无多,甚是追思过往,才祈盼能与你多些相处。”
慕清心中悲伤,却也知晓他所言不虚,只得低头笑言:“小夕林快快长大,帮你父君将这副担子担下来,好教他同伯伯颐养天年。”
玄霄知他玩笑,也附和逗弄怀中女儿道:“夕林日后继承帝位,可要牢牢看好你伯伯,不得让他躲懒贪玩,父君才可高枕无忧。”
玩笑讲来自己或许开怀,流入他人耳中亦可刺耳。
傅祈正待敲门的手垂下,悄无声息离开。
若干年后,当他跪倒在玄霄神像脚下,做出的那个决定,成为了他此后一生难以摆脱的梦魇。
“先元天君的女儿带走了一件他用以统一蛮荒大陆的神器,得此神器者,便可一统天地。”傅祈望着恢弘的九虚殿冷漠吩咐着,“将这个消息,传得越远越好。”
“遵命。”
傅祈不断说服自己:他一神寂,妄图颠覆天地宁和的势力便会蠢蠢欲动,如此小小一举便可将天族异己一网打尽。
玄霄,我是情势所逼,不要怪我。玄霄,我已手下留情,不要恨我。
那个原本被许诺过会在他身下的宝座,终于又触手可及了。
傅祈支颐靠在灿金龙纹宝座上,冷冷斜睨着殿中孤傲而跪的漠间,这个让他一度恨到咬牙切齿的男人终于只能跪拜在他脚下。
傅祈缓缓开口:“魔君近来安逸过甚了罢,孤几度听闻魔族有人闯入它族境地滋扰生事,你御下不力,该当何罪!”
漠间自顾自站起身,不动声色,闲闲理了理衣襟袖口,方道:“漠间无能,天帝可另寻统领。我这个魔君当了几万年早已腻味,底下蠢蠢窥伺我位子的大有人在,早些推选新人,我亦可闲云野鹤,潇洒自在。”
傅祈皱眉,天帝位子方才坐稳,若推选新魔君,未必愿意同漠间一样臣服天族,必然又是一番动乱。
漠间窥破他心中挣扎,勾起唇角,不屑讥讽道:“天帝不必费心挽留,漠间活至今日,奇珍异宝高位厚禄皆不放在眼中,生无可恋,死亦不怕。”
“生无可恋?”傅祈来回摩挲腰间玉玦,轻声道,“若是可令死人复生,魔君你又动不动心呢?”
漠间忽闻“死人复生”四字,心中激荡,慕清身形骤然浮现眼前,他饶是淡定自若,也还是颤声发问:“你此话当真?”
傅祈狠下心肠:“世间有一宝物,名曰七窍玲珑心,可活死人,肉白骨。魔君若能寻得此物,昔年遗憾尽可消除。”
“你若骗我,自知后果!”漠间拂袖而去。
傅祈倒坐在坚硬冰冷的帝位之上,腰间盘龙玉玦应声而碎。
白金铠甲的侍卫叩拜,报道:“魔族军队已压近我族边境。”
傅祈搁下手中书简,挥手令他退下。他在位已有百年,天族却始终无法企及玄霄所在之时的盛势。
作茧自缚。
他提笔写下这四个字。
果真恰如其分。
天地循环因果报应真是无人可以逃脱。
当他将昔年从玄霄口中偷听得来的七窍玲珑心夸大其词告知漠间,作为交换他稳坐帝位的代价之时,他便理应料到今日后果。
夕林已死,七窍玲珑心早已不知所踪,即便能够找到,他亦不敢担保可以救活死人。
给了一个绝望的猛兽希望之后,再将它打破,便只能等待猛兽反噬。
傅祈将面前纸张揉成一团。如今,只剩下这一个办法。
魔族叛乱能否功成,在此一役。
漠间看着前方不堪一击的天族士兵,再回顾身后急不可待的嗜血魔族,心中竟是空荡荡的一片,无喜无忧,甚至波澜不惊,年轻时冲锋陷阵,征战沙场,誓要为王的豪情雄心,也许在慕清跌落于他面前的一刻起已不复存在。
他举起手中大旗,却在耳畔响起幻觉一般的“住手”时,停止了挥下的动作。
那个人总是踏着云头从他身边逃离,而今天他怎么会愿意踏云向他奔来。
直到可以数清他眼角细碎的皱纹,漠间才敢确认,这个人,是慕清,是他还没有来得及据为已有的慕清。
“你是活是死?”漠间听到自己细如蚊蚋的声音。
“是我骗了你。”
“你如今现身又是为何?”
慕清将被自己掐得血流如注的手掌藏于身后,冷静答道:“我今日来,不是为了天族,也不是为了傅祈,我只是为了玄霄。他耗尽一生打下的基业,不可破,他追求一生的天下安宁,不可乱。”
漠间忽然止不住胸腔弥漫的狂笑:“原来你心中始终都是他最重,你是为了玄霄,我这一生究竟却又是为了谁到此种境地呢!”
漠间从他身旁越过,大步跨至两军之间,单膝跪地,一字一句犹如泣血:“魔族漠间在此请罪,愿万世臣服天帝,永生不再进犯。”
手中黑底镶金大旗轰然坠地。
他摇摇晃晃站起身,不理魔军当中一片纷乱呼声,手中银光一闪,慕清抢身上前,却只接住他倒下的身躯。
心口鲜血汩汩不绝,漠间冲着浑身颤抖不已的慕清勾唇一笑,如同他们初初遇见之时一般。
你如今心中若有我当时疼痛半分,我此生已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