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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侧身打量着镜中的人,清秀的眉眼被描画地细长而浓丽,雪白的腮边晕开海棠花般醉人的嫣红,眉心点着一朵紫金花钿,满头青丝绾成端庄的发髻,插着金丝绞著的双凤钗,而藏在金翠摇曳鸾钗间的木簪,如同一朵红梅落在发丝间,毫不起眼,却似乎蓄着引而不发的暗香。
温莆不知何时站在了我身后,望着镜子若有所思,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还是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他突然俯身向我靠来,垂在身侧的手举起,一瞬间似是想要抱住我,但又忽而放了回去。只是保持半倾着身子的姿势这么站着。温热又有些急促的鼻息扑打在我耳边,镜子里红衣黑服的一对璧人宛若故事里姻缘美满的夫妻,明明有着我与温莆的样子,却又是梦中都不该出现的人与景,我只不敢动地睁大眼睛,盯住镜中二人,心里有些妄想能将这情景记得再深一些再长一些。
温莆终是打破了这难道的宁静,几不可闻地轻声在我耳畔道:“你究竟是否愿意嫁给魔君?”
我心中沉了沉,却不知如何来答他这样一问。这亲事原本就不是我所预料的,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做妻子总还是觉得惶恐,可是,这几日人人都来对我贺喜,看着他们脸上真诚的羡慕,也让我恍惚觉得这喜事真是值得我欣喜的。我既没有与人私定终身,也没有与人两情相悦,这样一个人人称道的好夫君,也许真的会让我此生幸福安乐吧。
温莆见我并不答话,微微侧开身子,垂下眼睑,目光不知看向何处,吐出比磐石还要坚定的话语:“你若不想嫁,谁也勉强不得。”
我惊异他为何如此胸有成竹,他却不再多说半个字,转了话题若有所思地抱着手臂说:“眉好像淡了些。”
我瞬间冒出一个有些荒唐的念头,却还是控制不住道:“那师父帮我画一下眉吧。”语毕才发觉方才竟带了些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撒娇意味,一向以厚脸皮自称的我,脸颊也不禁泛起来一些陌生的热度。
温莆微微一怔,微微蹙眉认真打量了我片刻,竟当真抬手拂过镜台,仔细挑了一支乌青眉黛,修长的两指夹住,倾了身子细细描起我的眉稍。时轻时重地触压,间或停顿看看自己画的样子,眉黛在他手中有几不可见的颤抖,如同头一次提笔写字的孩童,认真又局促地想要作出最满意的作品。
窗外喜鹊叫得欢畅,大朵大朵的海棠花盛着日光垂落在枝头,我嗅着他抬手带起的温软药香,瞧着他带了丝微红的耳廓,甚至靠着凤袍层叠广袖的掩护悄悄扯一下他垂下的发丝,忽然觉得今日也是这样好。
婢女迟疑的敲门声打断一室的宁谧。温莆将眉黛轻轻放在镜台上,仔仔细细盯着我,目不转睛道:“记住我今日说的话。”语毕便毫不犹疑地推门离开了。
☆、第 21 章
凤鸣九声,碧云赤凤肩舆分毫不差停落在广陵门外,两位仙婢一左一右扶住我双手,踏上朱红软毯。九虚殿外,天帝正等着我这位“女儿”出嫁拜别。因是嫁与魔君做正妃,即便我是个便宜公主,出嫁也是事事庄重奢华,一身刺金凤袍足足穿了五层,便是绵软的芙蓉锦也拖得人几乎要迈不动步子。飞凤展翅步摇垂下长长玉流苏,恰恰落在眉心之间,流转的光华几乎要闪瞎双眼。
夹道五步一位仙子,广袖挥洒间,瓣瓣牡丹高扬在空中又纷纷落在卷毯上。九虚殿门外的白玉墀上遥遥立着天帝与众位仙君,隔得远也看不清都是哪些人物。头一次遇见这么大的阵仗,脚步隐隐有些发虚。我从来未知广陵门到九虚殿路途竟会如此漫长,若非身旁两位仙婢稳稳托着我,怕是立马就要软倒在地。
我第一次遥望这九虚殿时受罚贬下人间历了一劫,今日再临殿外,就是要嫁去极北魔族之地做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的妻子,想来我与这九虚殿真是八字不合,不过好在也不会遇见第三次了。
终于步临九虚殿下,所幸我不用登上那九十九级高阶,只是被侍女搀扶跪倒在地,聆听天帝教诲。我躬身低首,天帝浑厚威严的声音仿若隔了厚重的帷幕隐隐传来,大段艰涩乏味的场面话直叫我这个梳妆忙碌一大早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的人昏昏欲睡,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后腰被人轻轻捅了捅,我才迷迷糊糊察觉天帝持之以恒的教诲声不知何时消失了,我连忙按照先前一位引教仙子的训练,恭恭敬敬地合身叩了三个响头,沉声垂首答道:“谨遵父君教诲。”
凤凰又鸣了九声,我端身坐在凤辇上,被抬向北天门,那里将会有送亲仙使带着无数华贵的嫁妆将我风风光光送到极北魔界之地。我还是忍不住回身远望,肩舆四周垂下的纹莲红纱帐似乎将九虚殿隔在了另一个空间,神仙们影影绰绰的身影如同泥塑的玩偶装扮着这样一个不真实的天界。我无声地叹了口气,回转身来,觉得再也不会从身后望见自己所期待的任何东西,倒不如看看眼前的路,终归还是要自己踏出一步的。
遥遥望去北天门外齐齐立着百十人,领头的仙君身形很是熟悉,及至行近眼前,他率领众人跪地拜见,我才暗暗惊诧于果然是熟到不能再熟的人。
“蛇君夜七,恭迎敬恩公主。”藏青色的身形即便是跪倒在地依旧一派掩不住的桀骜风骨。
我步下凤辇虚虚扶了他一把:“蛇君请起。”
夜七嘴角带笑地立在一旁:“夜七奉命为公主的送亲使,但凭公主驱使。”
这样有礼有节的夜七还真是让我不自在,可众人面前只能装模作样回礼道:“蛇君客气。”眼角瞟到隐在他身后的一抹青色,不觉瞪大了眼睛。
夜七注意到我的目光,向一旁让了让,果然是那日清晨的青衣女子,夜七毫不在意地道:“青音乃是夜七侍婢,粗鄙之人,公主不要见笑。”
青音屈身向我福了一福,还是那张跟记忆重叠的分毫不差的脸,我想着夜七是否知道其中原委,却见他颇是云淡风轻,仿佛这只是他寻常侍女中的一个,没甚要紧,一时半会也想不出所以,只能抬抬手让她起身来。
身后引教仙子提醒着时辰不早,须得快些上路。夜七在我转身之际不着痕迹地偷偷将一物塞进我手中,我借着宽大的袖袍快速笼住,手上传来绒绒的起伏的触感,夜七一本正经地眨眨眼:“以免公主路途烦闷。”
我心领神会地笑着举步踏上轿辇,蔓蔓帷纱垂下,我张开手心,小黄正瞪着一对乌溜溜的黑眼珠饱含泪水望着我。它钻进我怀里,用翅膀狠狠扑打着我,哭喊道:“你怎么要嫁人了你怎么要嫁人了,我养了你这么多年,你就白跟一个男人跑了!”
我捏住它的脸晃荡道:“是谁养了谁这么多年啊?”
小黄奋力掰开我的手指,跌坐在厚厚的裙裾上,抬起头摆出一副认真的表情盯着我:“小白,你是真心想要嫁给那个魔君么?”
我苦笑,今日怎么都来这样问我,揉了揉它的头,我淡淡道:“嫁不嫁得成还未可知呢。”
小黄很是默契地看出我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便温顺地靠在我手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些它近日在夜七府上的趣事。时光仿佛又回到了我与它在人间那些平和安详的日子,此间一切忧喜悲苦都可以被尽数消抹过去。我这些日子来浮荡的心,此刻才慢慢平静下来,我想,此后不论我离谁而去,只要小黄陪着我,日子总会是好的。
☆、第 22 章
这样多的人,饶是紧赶慢赶到了极北之界也已是过了三炷香的时间,魔界入口的界碑处早已候着数十人,我偷偷掀开帷纱一角望去,见到尽是女子,不免稍稍松了口气。
为首的一名女子率领众人跪拜,清亮的声音伶俐道:“魔君座下右使天阑恭迎敬恩公主与送亲仙使大驾。”
我依礼唤了她起身,这女子抬头的一刹那,我不禁暗暗感叹,真是风姿绝丽的一个人儿!眉眼鼻唇无一不精致到教人惊叹,碧波似的眼中蕴着盈盈笑意,目光流动中像是要将人魂魄勾了过去。比起天上那些正正经经孤芳自赏的仙子们,她更胜在有血有肉的可亲可近之美。
看看怀中的小黄也是盯着她目不转睛的神情,心中陡升一丝懊恼,这魔君座下既然有如此绝美的女子,为何看上了我这样一个扔进人海中就再也找不到的姑娘来做妃子,莫不是魔君审美异于常人或是有些什么特殊的癖好?
天阑近前几步道,落落大方道:“大婚之时将近,君上恐假手旁人不能令公主可心,事事亲力亲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