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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七抽抽嘴角:“一会儿就过去了。”
小黄扑进我怀里,小身子一抽一抽的。
我此刻脸色一定非(。kanshuba。org:看书吧)常难看,抬起头问夜七:“蛇君方才说你也一起,上路?”
夜七道:“我知情不报,匿藏你二人,也算是犯了天规。”
“哦。”我茫然点点头,人多一起也热闹些。
夜七弯腰和蔼地问我:“你仰着头说话不累么?”
我木然道:“方才蹲地太久,腿麻了。”
从进屋就一语未发的温莆看了我一眼,便拂袖出门,夜七难得好心地蹲□子,扶了我一把,我起身之际,忽听得他在耳边狠戾低语:“快快离开他身边,于你们都是好事。”
我张大嘴看向他,不知这话因何而起,却在他笑意盈盈的脸上找不到半点方才说话的痕迹,心中思量之际,他丢下我一人在原地发呆,尾随着温莆转身离去。
三日之后,西天门外。
西天门谪仙台历来是戴罪神仙受罚之处,九根天柱将高台团团围住,天柱之间存有法力互相牵制,令入了谪仙台的人都无法回头,通往他们受罚之境。
汉白玉的圆台上龙飞凤舞地雕刻着上古四神兽,皆呈张牙舞爪凶神毕露之态。一身玄衣白发的司律星君站在谪仙台下肃然而立。
我昨晚向温莆要了些迷药,混在饭菜中喂小黄服下,此刻他还在药庐中昏昏入睡,也免得突增离愁伤感。我托了与我交情颇好的桑久继续照顾他。
同温莆夜七一同登上谪仙台,默默等待刑罚降下之时,我思及此生,本想寻几个因由让自己稍稍感慨下死之悲伤,脑中却难得的一片空白,仿佛此刻本该如此。再看看温莆和夜七,他二人不知是否抱着“生不同日,死亦同时”的浪漫情怀,显得一派淡然恣意。温莆三日都未同我说过片语,我本以为他恼恨于我,却又觉得我陪着他一起死这件事着实应该让他感动才对,只好猜想他可能觉得此生将了,心中戚戚然不愿搭理我。
司律星君端着三只碗递给我们,我想这天界倒也是顺应潮流,喝断魂酒的形式很是人性化。不过这白白一大碗,怎么没有半分酒香,难道天帝如此吝啬,死前还给我们喝的是掺了水的假酒,忒不厚道!
温莆紧紧捏住手中的白瓷碗,低头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夜七见状靠近他身边,执起他的手。
温莆哑着嗓子说了一句:“这本该是我还的。”
夜七将他的手握得越发紧:“若是这几十年过后,你可愿意应了我?”
温莆抬起头,淡漠的目光落到我身上。我满腹疑惑地问夜七:“你说几十年过后?我们不是马上就要魂飞魄散永不超生了么?”
温莆这才轻轻笑了一下:“去凡间历一场劫,喝一碗这孟婆汤,你就要魂飞魄散了么?”
即便是下一刻就要被五雷轰顶,我也想先掐死夜七这个死断袖再说!
我晃了晃白瓷碗里的透明液体,荡起一朵朵剔透的花儿。原来这就是孟婆汤,传闻中在奈何桥上日日熬煮的孟婆汤,凡是想要通往转生之路的魂魄皆得饮上一碗。孟婆一汤,前尘尽忘。喝下这碗汤,前世痴爱怨憎一忘皆空,便能在来世的路途上开始一段新的命数。世人提及孟婆汤时因联系着地府阴司常常莫名惶恐,殊不知这一碗汤乃是此生最大的福气。一生喜怒哀乐何其繁多,红尘千丈能凭着一碗汤得了解脱,未必不是一件幸事。
不过更教我好奇的是孟婆其人,人间故事话本中通常将她写作一个白发满头慈祥温和的老婆婆,反而天界的典籍中对这位送渡亡灵的最后一人记载极少。秉持着怀疑论的精神,我心中也提出了孟婆很可能是一个男人不过是名字恰好带了一个“婆”字的理论。不过凡是能描述孟婆之人,都已经被一碗孟婆汤迷得什么都忘了,若非我真正见到这个人,否则也无法从眼见为实者那里打听到。想来,我大约只能在轮回转世之时与那位神交已久的孟婆握手言谈了罢。
虽之前并未觉得多么忧伤,但此刻我看到这碗孟婆汤,也不免有些快活起来。历劫不过就是做了一场梦,比之让我惶惶三日的魂飞魄散实在要好太多了。
将碗举到唇边,我甚至带了些许笑意同温莆夜七道别:“徒儿先行一步。”
温莆看着我张了张嘴,却没有多说什么,垂下眼睑,在身侧的双手微微握起。
我仰头将一碗孟婆汤抿入,摸起来冰凉凉的液体入了口却是十分温热,无味无香,极易下咽。一碗汤进腹,顿时觉得全身飘飘荡荡,似梦行神游般整个心荡在无边虚空中。背后有力道轻轻一推,飒飒风声过后将会是另一个世界。
☆、第 14 章
我在金山寺已经有二十五个年头了,我以为我会一直像一个平凡的和尚一样在挑水扫地念经诵佛中度过我寡淡的一生,所以当师父在那个夜晚将法杖和金钵传给我的时候,我突然感到一些失望,师父说金山寺主持历生的目标就是斩妖除魔守卫一方净土,我想拒绝师父,我是最晚入门的弟子,前几位师兄都比我更能担起这个责任,可是,我开不了口,自幼口不能言令我永远无法拒绝别人的要求。师父却说我天生慧根,生来便是除魔伏妖的,我此生命数早已是上天注定,逃不得脱不出。师父这样说的时候已是即将坐化,他摩挲着我手里的金钵,浑浊的目光里似乎是倦的化不开的悲愁,他说,法海你不懂,你却终会明白。他又忽然冲我笑了笑,像是在看他最疼爱的孩子般,说,无情许是一件好事。
第二天初晨,我握着法杖端着金钵打开师父房门的时候,守候在外的几位师兄立马冲进去,一声声悲痛的“师父”之后,师父圆寂的消息传了出来,数百金山寺弟子涌进佛殿,为师父念经送行。我逆着人潮慢慢走出寺门,一步一步,紧紧握着法杖,稳稳端着金钵,我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我只是觉得身后的念经声恸哭声格外刺耳扰心,我忽然看不透这世间,师父也是,师兄弟也是,香客也是,总用我读不懂的目光看着我。
我坐在后山的苍翠的菩提树下,闭上眼回忆着师父圆寂之时对我说的话,一个声音叫道:“大师。”我缓缓睁开眼,一个十几岁的年轻人身着粗布麻衣站在我面前,满脸盈盈笑意冲我行了一礼。我双手合十微微一鞠,指了指自己的嘴摆摆手。
他恍然明白了我说不得话,拿起脖子上挂着的毛巾擦了擦汗道:“我乃杭州城中的医馆学徒许仙,今日上山采药不觉走得深了,寻不着下山的路,刚刚看见大师坐着这里,便想问个路,打扰大师参禅,真是不好意思。”
我指了指东北方向,那便是下山之路。
许仙却没有离开,解下背着的药筐,也盘腿坐在了地上,打开一个小包裹,将里面一个白馍朝我递来,“时值晌午,大师想必还没用饭,不嫌弃的话一起吃吧。”
我接过白馍,许仙喝了一口水囊里的水问我:“敢问大师法号?”
我捡了根树枝,在地上写下“法海”二字。
“法海大师,我刚刚听见山上的金山寺大钟敲了九下,不知寺中是否有大事发生?”
“圆通圆寂”。
“阿弥陀佛。”许仙哀了一句,问道:“大师为何不去为圆通大师送行?”
我问:“为何送行?”
许仙不解地看着我:“见死者最后一面,诉死别伤痛之情。”
“无情何须诉”,我漠然写道,看着许仙的脸,等着他露出同我那些师兄弟一样的表情。他们都不懂为何一个无情之人能做得了普度众生慈悲为怀的和尚,其实我也不懂。师父说这就是命。
许仙却依然笑着,若有所思地说:“无情许是好事。”
我有些讶异,仔细打量了下眼前这个年轻人,清清秀秀的相貌,温温和和的笑容,除了师父,这世间或许还有他这一个待我与众不同的人。
同许仙辞别之后,我还是决定回寺中去,有些事情终究躲不过。
我踏进佛殿的时候念经声骤然停止,所有弟子纷纷望着我,望着我手中的法杖和金钵,整个大殿空气凝固得越来越紧,我等着谁来将它打破。
五师兄法净终于冲出来抓着我的衣服狠狠问道:“师父圆寂前究竟对你说了什么?师父怎么会把住持之位传给你?”
我摇了摇头,其实我也一直都不懂师父。
法净更用力地推着我:“说话啊,说话啊,你这个哑巴和尚!自从二十五年前师父捡了你回来我们就觉得你是个怪胎了,你这个无心无情的人,你如何能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