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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官一路引了五人进去,饶是风细细素来心大,这一路走来,心中也不免有些紧张。福寿宫中的布置其实远称不上华贵,却能在雅致温淡中透出一股子优雅尊贵之气来。对于礼节规章,风细细所知实在不多,但好在杜青荇二人也是头一回经历这样的场面,她步步相随,处处模仿,倒也不虞失了礼数。几人走上前去,各自行礼问安。
上头却已传来一个温和悦耳的声音:“都免礼吧!来人,赐座!”
几人谢了座,便在下首坐了,直到这时,风细细才终于微微抬头,看向坐于软榻上的太后。这位汤太后看来不过四十许人,生得秀雅端庄,虽算不上绝色惊人,却予人一种宁淡如水的感觉,让人一见,无由便觉心神安宁。因是在行宫,她身上所着的,却只是家常衣裳,发上,更只绾了数根银钗,看着格外素朴清雅。
似是觉出风细细在看她,她便绽开一个浅淡的微笑,注目仔细的打量了风细细一回,而后却朝她招了招手,温声道:“你就是素心的女儿吧?过来,让我好好看看!”
风细细听得她叫,反怔了一下,下意识的看了瞿菀儿一眼。见瞿菀儿点头,她这才有些迟疑的走上前去。汤太后见此,也只微笑了一下,并未言语什么。
及至风细细走了上前,她才拉了风细细的手,仔细的看了一回,旋叹息道:“虽也生得一副好模样,但与素心竟是不甚相像呢!”言下颇多喟叹之意。
风细细这会儿也已定下心来,闻声少不得道了一句谢太后夸奖。汤太后便拍了拍她手,示意她在自己脚边坐下后,这才转向杜、严二人,也仍是照例夸赞了几句。
目光再转向瞿菀儿时,她却微蹙了眉,道:“你这孩子,这才多少时日不见,怎么竟瘦成这样了?”语声略显严厉,言辞之中,却隐有关切之意。L
☆、第八章 字画
勉力一笑,瞿菀儿慢慢道:“臣女不孝,累太后娘娘挂怀了!娘娘放心,臣女是不妨的!”
汤太后闻声,却不由的叹了一声,对瞿菀儿的心病,她显然知之甚深,因此略略一点头之后,便也没再说下去,只看向宇文琳琅:“琳琅你呢,这是又怎么了?”
怏怏的皱了俏脸,宇文琳琅不满道:“孙女想皇祖母了,特意来陪陪您,您怎么却说这话?”
汤太后听得笑了起来,她在宫中熬了几十年,酸甜苦辣都试过,若还看不透一个宇文琳琅,这辈子也真算是白活了。但宇文琳琅既说这话,也就表明了态度,她只是来躲一阵子,并不指着汤太后帮忙,在这样的情况下,汤太后自也懒得多问什么。
宇文琳琅这时已左右的看了一回:“十五姐呢?她怎么没在?”十五公主宇文琳环自幼由汤太后抚养长大,时时陪伴左右,这会儿忽然不见了她,倒让宇文琳琅颇为疑惑。
汤太后笑笑,道:“前阵子哀家一时不慎,受了些风寒。环儿这孩子也是个傻子,只为这事,便在佛前许了愿,要为哀家闭门诵经七七四十九日,这回你来,怕是见不着她的!”
宇文琳琅与宇文琳环关系其实算不得亲厚,只是既来了福寿宫,若不问起,未免失礼,这才随口一提,听汤太后这么一说,便也罢了。只是口中却少不得要赞上几句:“十五姐真是好孝心,倒叫琳琅汗颜了!”她说着,却歪头想了想,道:“这样吧,琳琅就为皇祖母抄几册经书。以尽孝心吧!”她既这么说了,瞿菀儿等人自也不好置身事外,少不得各自开口相请。
汤太后笑着应了,又与众人说了一回话,这才命传膳上来。
太后在上,宇文琳琅与瞿菀儿也还罢了,杜青荇二人哪敢自在吃喝。只胡乱动了几筷应了景。风细细见二人如此,也只得收敛几分。一时用过了膳,又再说了一回话。眼看天色不早,宇文琳琅便起身告辞,汤太后略留了几句,便命女官送了几人回听雪阁。
五人里头。瞿菀儿三人都各有心思,哪有心思说笑。回了听雪阁,便各自回屋歇息。宇文琳琅又想着才刚在汤太后跟前说的抄写经书的话,当下命宫人收拾了笔墨经书送来。
风细细难得的全无睡意,眼见宇文琳琅亲自执墨。有一下没一下的慢慢磨着,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也不禁叹了口气。毕竟起身夺过了墨。细细研着。这研墨的手法,她从前学字时。也曾认真学过,动作倒也干练娴熟,不多一刻,淡淡的墨香已在屋内蔓延开来。
宇文琳琅这会儿也回过神来,正以手托腮的看着她:“细细从前抄过经吗?”她忽然的问。
风细细摇头。事实上,抄经这种活计,她过去只在电视中看过,真是万万没料到自己竟也有亲身实践的一日。宇文琳琅接着问道:“那你的字……写的如何?”
对于这一点,风细细却还是有点自信的,当下笑道:“虽不敢说自成一派,也尚能入眼!”
宇文琳琅所以问起这个,也不过是想着风细细自幼失了母亲,又一直有病在身,怕是无暇顾及这些,这会儿听她这么一说,便也放下心来:“你可不知道,替太后抄经,不求字体秀美飘逸,只要工整端正,你可千万莫要笔走龙蛇起来,凭空闹得马屁拍在马腿上!”
听她这么一说,饶是风细细满腹心思,也忍不住的笑了起来:“你还知道拍马屁呀?”
觉出她的调侃之意,宇文琳琅不禁叹了口气道:“你可不知道,太后看着温和可亲,其实心中可清楚明白着,为她做事,可万万不能马虎了!”因身在行宫,她也无心多说,简单的提点了风细细几句,便提了笔,先在纸上胡乱的画了几笔,却是龙飞凤舞,桀骜不驯。
风细细看得也笑了起来,搁墨坐下,却提起另一枝笔来,也跟着写了几个字。她已很久没正经八百的写过楷书,加上所学的大多是简体字,这会儿忽然写起繁体,也觉吃力得很。
宇文琳琅自然的探过身去,看风细细写字。有阵子没拿笔,风细细只觉手生,况她从前从没抄过佛经类的东西,不熟内容,更不敢随便抄写,因此这会儿仍在试写小字。
这一时半会的,她也想不到有什么可写,便索性抄了一首耳熟能详的小诗: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开初两行,她写的还有些随意,心随意走,挥毫恣意洒脱,到得最后一句“为有暗香来”时,字迹却已彻底转成了端秀工整的蝇头小楷。
不期然的眨了眨眼,宇文琳琅若有所思道:“细细,你的字写的可真是不错呢!”
风细细笑笑,却没言语。事实上,前世她的父亲一直钟情于书法,自身也写得一笔好字。风细细幼时,他便开始手把手的教她写字。父母双亡后,她的生活多了不少变数,从前学过的好些东西都无力继续,惟有书法,却是始终不曾放下。多年勤学苦练,加上临遍名帖的经历,使得她的书法造诣正如她自己所说:虽还称不上大家,但也尚值一观。
宇文琳琅既赞了她,她便也搁了笔,凑了过去仔细看宇文琳琅的字。宇文琳琅却写得一笔标准的簪花小楷,其字清婉灵动,秀逸雅润,颇具簪花临水之意态神韵。
“琳琅的字也不错!想来也写秃过不少小毫吧!”风细细带笑夸赞。
宇文琳琅瞄一眼自己的字,再看一看风细细的,到底摇头道:“打小儿母妃就日日逼着我练字,我也只当自己写的不错了,谁料跟你一比,却还差了些!真是白瞎了那么些好笔!”
她本来还担心风细细自幼丧母,又一直幽居小院,无人过问,字写的也不会太好,这会儿见了这一笔字,吃惊之余,心中也不觉有些气馁。她自己有多少水平,自己怎么不明白,事实上,她写的好的,也只有这簪花小楷。饶是如此,也曾被宇文憬之戏贬为风骨欠佳,脂粉气太浓。而风细细这会儿虽只写了二十来字,但上头两行行书字体清逸潇洒,恰如行云流水一般,其风骨更是秀逸挺竣,绝无一丝脂粉气息,浑不似闺中女儿手笔。
风细细见她脸上颇有些怏怏的,却不由一笑,当下提了笔,略蘸了些墨,凝神片刻,便信笔勾勒起来,她笔下来得极快,三两下便已完成:“琳琅,你来看!”
宇文琳琅对这种事本来也并不太在意,说了几句便也丢在了脑后,听风细细叫她,便又探头看了过去。这一看,她却忍不住惊咦了一声:“呀!这个画的是我吗?还真有些像呢!”
原来那纸上,只这几笔,竟已显出了一个剪影样的侧面美人像来。
鼻梁挺秀之人,侧面线条一般都不会太差,而况宇文琳琅本就是千里挑一的美人。风细细下笔虽快,线条却意外的干净流畅,几笔下来,便将宇文琳琅如山峦起伏般清丽秀美的侧面线条勾勒了出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