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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意识的咬紧了下唇,好半晌,风柔儿才愤愤道:“一定是那个丫头!是了,这阵子,她可不是巴结上了十七公主,这桩婚事一定是她撺掇的!一定是!”说到最后,却已是语声尖锐,呼吸急促,一张俏脸血色上涌,连带着小巧的鼻翼也不住翕张,看着甚是可怖。
“住口!”刘氏陡然一声暴喝,却将风柔儿吓得惊了一下,只是怯生生的拿眼看她。忍了忍心中怒气,刘氏缓缓道:“已到了这个时候,你居然还在想这些,我……”
她有心重重呵斥一番,然话到嘴边,到底还是咽了下去:“此事与她并无干系!十七公主固然身份尊贵,但她是璇贵妃之女,淑妃娘娘如何会听她的?”
“可是……”
风柔儿还待要说,却被刘氏不耐的打断:“够了!今儿为娘的过来,只说一个字给你,你若能听得下去,这辈子总少不了你的荣华富贵,若听不下去,为娘的,也无可奈何……”
眼见风柔儿惶然失措的坐在床上,神色间既是委屈又是惊惧,刘氏又何尝不觉痛心,只是事已至此,该说的话,她却是一定要说了:“忍!柔儿,只要你比别人能忍,在这后院里头,总有你出头的日子!”L
☆、第四章 探话
离了风柔儿的院子,刘氏一路缓缓而行。烟柳二人见她面色冷凝,哪敢多说,各自不语的紧跟其后。将将折过游廊弯角,刘氏却忽然停了脚步,问道:“今早命熬的人参汤,这会儿也该熬好了吧!”红英忙应说早熬好了。刘氏便点了头,吩咐道:“看时辰,这会儿侯爷该在书房,你去取了参汤来!”红英答应着,不敢耽搁,忙匆匆的去了。
刘氏这边带了烟柳径自折向书房方向,二人走的甚慢,将将看到前头的书房时,后头红英已捧了个红漆雕花食盒追了上来。她是侯府的当家夫人,守门之人见她过来,行礼问安之后,便忙入内通禀,不过片刻出得门来,禀说侯爷有请夫人入内。
刘氏颔首,吩咐烟柳二人在外候着,自己取过食盒,缓步走进书房。才一进了书房,便见风子扬端端正正的坐在书案后头,正翻看着卷宗,面色沉肃,双眉微皱,似有不悦之色。
刘氏也不言语,只悄然无声的走了上前,将手中食盒搁在一边几上,打了开来,从中取出一只青花缠枝莲纹盖盅来。她捧了盖盅上前,将盖盅轻轻搁在书案上,低声道:“纵是公务繁忙,侯爷也该仔细身体才是!”说着已抬手揭了盅盖,递了银匙过去。
抬头看她一眼,风子扬微微颔首,也不言语,便接了银匙,慢慢的喝着盖盅里的参汤。一时喝完了,刘氏忙又递了帕子过去,风子扬拭了拭唇角,仍将帕子递了给她,同时开口道:“柔儿那里。你去过了?”虽是疑问句,语气却是十足肯定的。
听他这么一问,刘氏心下不觉一酸,眼圈儿也随之红了:“这才几日,人已瘦了一圈儿了,我看着,心里只是舍不得……谁曾想。这事最后竟……”嗓音已带了几分哽咽。
风子扬淡淡道:“哭什么?这亲事不是你们一直想攀的?如今总算攀上了。该高兴才是!”语气里头,却也听不出是讥嘲还是无谓。
刘氏哽咽了一下,到底轻声道:“六王爷虽好。但王府里头,毕竟还有正头王妃在,如何比得上……”她虽没说下去,但言下之意。却是昭然若揭。
风子扬抬头看她,眸光淡得看不出丝毫温度:“早些时候我就说过。三爷不合适,你们只不信!如今我就明说了,柔儿就算嫁入三王府,也成不了正妃!”
刘氏一怔。脸色便有些难看,半晌默默垂了头。
看她一眼,风子扬又道:“据我看来。六爷也未必及不上三爷!皇上如今春秋正盛,离那一步还早得很!须知君心难测。露在外头的,未必是真!”
说过了这几句话,他便挥了挥手:“你也累了!去休息吧!”
刘氏此来书房,为的正是风子扬最后的那一段话,闻声忙应着,收拾了盖盅,转身离去。刘氏一走,风子扬反放下了手中的案牍,微微失神的看向门口,面上神色一时难辨。
好半日,他才长长的叹了口气。
…………
雪越下越大,到了申时末,眼看着地上已积了厚厚的一层。风细细午睡醒来,再推窗一看,琼楼玉宇、霜树银花,好一片冰雪世界。不由的叹了一声,她道:“好一场大雪!”
嫣红用银箸拨着手炉内的炉灰,添上新炭后,才又阖上手炉,捧了递给风细细:“瑞雪兆丰年,这可是个好兆头呢!”
一面接过手炉,风细细道:“这屋里这会儿暖和,这手炉不要也罢了!”二人正说着话,那边帘子一动,嫣翠却笑吟吟的走了进来,手上却还捧了一只粉彩丹凤朝阳梅瓶。瓶内,却插了几枝枝干苍挺、花开半绽的腊梅。不必走近,便有一股冷香扑鼻而来。
风细细见了,少不得起身笑道:“这花是在哪里折的,开的倒好!”
嫣翠笑嘻嘻的应道:“才刚小姐睡着,我便去同碧莹说话!碧莹就说今儿过去过去小厨房时,无意见着花园里头的腊梅开了,黄灿灿的压着白雪,份外的精神!我想着小姐喜欢桂花,想必也会喜欢腊梅,便拉着她去折了几枝来!”说着,举了举手中的梅瓶。
风细细一听这话,也不免动了心思,只是想着外头冷,又有些犹豫。嫣翠看出她的心思,忙笑道:“小姐可不知道,落雪的时候,看着冷,其实倒未必冷,等化雪了,那才真是冷!”
被她这么一煽动,风细细到底动了游兴,道:“既如此,就去看看吧!”
白一眼嫣翠,嫣红也没扫兴,便转身取了斗篷来,为风细细披上:“小姐既想去,那就去吧!手炉里头的碳是新换的,也带着,免得冻了手!”
嫣翠虽说了外头不冷,但比起屋内的温暖如春来,外头逼人的寒气,还是让风细细一出门,便忍不住连打了两个寒颤。只是既然出来了,自是没有再回去的道理。拢了拢身上厚重的大红猩猩毡斗篷,风细细长长呼出一口白气,笑道:“好冷!不过也真是舒服!”
屋里长时间笼着火盆,暖和是暖和了,空气却哪有外头清新。地上积雪已有寸许,脚踩在上头,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风细细所住的小院本就偏僻,平日难得有人过来,下雪天就更是冷清,路上少有人走,雪地也就保持得格外的好,洁净又无垢,令人几乎不忍下脚。
雪似乎小了些,虽然偶有几片扑在面上,却并不会影响视线。二人一路慢慢走着,因下雪的缘故,倒也并没说什么话。走不多时,便已到了后花园。
风府这阵子正忙着风柔儿的婚事,加上后花园这片本就偏僻,这会儿天色又渐渐晚了,竟是看不到一个人。嫣翠也不敢带风细细走的太远,眼见前头就有一株开得正好的腊梅花,忙伸手一指,叫道:“这株腊梅开的也不错呢!”
四下里一片寂静,她这一声叫了出来,便觉得格外清脆响亮,倒把风细细给吓了一跳,笑着白了一眼嫣翠,她道:“你这丫头,生得秀秀气气的,嗓子倒大!”L
☆、第五章 景山
风细细这趟出来,原就是被嫣翠怂恿来的,只是既来了,不应应景,却也白来这一趟。因此调侃几句后,她便也走了上前,挑了一枝花朵繁密的腊梅,手上用力将之折了下来。那枝腊梅被她使力一折,花上白雪纷纷飘坠,露出其下黄色的花蕊,幽香也显得愈加馥郁。深吸了一口气,风细细道:“说来也怪,一旦下了雪,这梅花的香气也似乎更好闻了!”
嫣翠笑道:“不然怎么说‘雪压寒梅分外香’呢!”
低头想了想,风细细道:“我倒想起来以前念过的一句诗‘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放在这里,想想倒也应景!”她口里说着,看着那满树白雪,心中却忽然便有些发痒,当下将刚折下的腊梅与一直抱在手中取暖的手炉一道塞给嫣翠:“替我拿着!”
嫣翠一头雾水的接了东西,拿眼疑惑的看向风细细。风细细兴致勃勃的随手自腊梅枝干上抓了两把雪,随手团成一个较大雪团,又另抓了一个,团了个小些的,将两个雪团上下一合,又另捏了两个长条状的,安在小些的雪团上头,而后笑向嫣翠道:“你来猜猜,这是什么?”
只是一眼,嫣翠便笑了起来:“这么长的耳朵,可不是白兔吗?小姐捏的居然还真有些像!”
略带不满的白了嫣翠一眼,风细细笑骂道:“怎么?我捏的就合该不像?”
嫣翠笑道:“小姐从前可没捏过这些东西,忽然就捏的这么像模像样的,可不让人吃惊!”
带笑摇头,风细细才要说话的当儿,前面却忽然传来了阵阵咯吱、咯吱的脚步声。二人不约而同转头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