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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女同车,离了风府后,风细细再回头想时,仍觉不可思议。她与宇文琳琅如今益发亲密,诸事皆不相瞒,如今心有疑惑,不免在车中脱口对宇文琳琅说了出来。
仔细想了一回,宇文琳琅认真道:“其实我一直觉得,你这个继母实在让人有些害怕!”
风细细扬眉问道:“这话又是怎么说的?”
宇文琳琅道:“我母妃从前对我说过一句话,她说,不怕别人动手,就怕别人不动手!”
这话入耳,风细细不由顿生知己之感。没错,天下事最难的,莫过于防患于未然。你完全不知道她到底想做什么,只有拼命的去想,想来想去,说不准就误入歧途了。即便没有,也不定哪天就耐不住,决意先下手为强,结果反掉进了别人设好的套里。
比方现在的刘氏,完全就是一种无为的状态,反让她更觉棘手无比。
忍不住的叹了口气,风细细道:“好在再熬不了多久,我就可以离开衍都了!”事实上,前一二日,她忽然听说刘氏决意比照风柔儿的例子,为她举行及笄礼时,就已一头雾水,心中更是打起了十万分小心,生恐一个不慎被刘氏抓了把柄去。也正因此,她不得不承认,虽说对如今的风入松全无好感,但她的确在真心实意的盼望他早日抵达衍都。
斜乜了她一眼,宇文琳琅问道:“你就没打算做点什么手脚,让那女人多少吃点苦头?”
这样的问题,这一阵子,宇文琳琅已旁敲侧击过好几回,风细细也早麻木了。摇一摇头,她第一次认真解答道:“很小的时候,就有人对我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你若种了萝卜,就别指望着能结出葡萄来!”
被她这一番话弄得云里雾里的,宇文琳琅茫然的睁大了双眸,只是看她,脸上写满不解。
不由得“扑哧”一笑,风细细到底继续道:“琳琅,有一句话,我不知道你听过没有?”
“是什么话?”宇文琳琅忙不迭的追问道。
“这世上,只有一种人无法战胜……”语音稍稍一顿,风细细才又吐出两个字来:“死人!”她的声音原就偏于清冷,这会儿平平淡淡的说出这一句话来,无由的竟让人只觉冰寒彻骨。
下意识的颤了一下,宇文琳琅一时竟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言辞来。良久,她才轻声的道:“你是说……你爹……”许是太过震惊的缘故,宇文琳琅震惊得连声音都颤抖了。
微微转头,朝着风府方向看了一眼,风细细道:“这些事,本是上一辈的事,我们这些做小辈的,看看也就罢了,其实真没必要横插一杠子,去搅那浑水!”
世上事,说白了,也只是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而已。从风子扬在姑苏结识刘氏,又瞒着瞿氏私纳刘氏始,就注定了这三个人必将纠缠撕扯下去。瞿氏之死,也只能是加重了这层纠葛。死人无可战胜,瞿氏死了,所以积淀在风子扬心中的,只剩下了她的美丽与柔情,那些哭泣与哀怨,甚至是嫉妒时的丑态、病重时的憔悴,都变成了情深一往的表现。
她与他,毕竟曾有过一段最美好的岁月。衍水之畔,她嫣然回首的姿态,曾是他年少岁月中,无法磨灭的印记。他记得她执拗的坚持,那样不惜生死,如扑火飞蛾一般的决绝态度,让她终于得到了父母兄长的允准,也让他得以抱得美人归。
当死去之人变成白月光的时候,那个原先温柔体贴、从无怨言、始终大度的女子,最终成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他开始疑心,疑心她爱得究竟是他,还是他的身份、地位;她从前的温柔与大度,也似乎成了另一种证据,证明她其实并不那么爱他,至少不如另一个她……
于是他开始后悔,后悔自己从前的行为。疑心、悔恨加上枕边人日渐衰败的美貌,让他更加不能自已的怀念从前,怀念那个早已死去的女子……
只是可惜,死人终究不能复生,往事最终也无法重来。
镇定下来的宇文琳琅长长叹息了一声,下一刻,却忽然道:“细细,现如今你觉得你配不上我九哥,也觉得我母妃不会答应这桩婚事,那你想过没有,也许将来你也会有后悔的一天?”L
☆、第四十四章 照水亭畔
宇文琳琅忽然道:“细细,现如今你觉得你配不上我九哥,也觉得我母妃不会答应这桩婚事,那你想过没有,也许将来你也会有后悔的一天?”
风细细听得一怔,一时竟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好。事实上,她并不觉得自己配不上宇文璟之,先前所以说出那话来,指的其实是在大多数人眼中,她配不上宇文璟之而已。然而这会儿当着宇文琳琅的面,要她再去纠正这话,却难免有些自视甚高了。这么一想,她索性默然闭口,不做应答。宇文琳琅见她沉默,自也不好过分逼问,只索罢了。
马车一路辘辘前行,车内二人一时都没再开口。这一趟往凝碧峰,宇文琳琅先前也曾差人送信给宇文憬之,求他相伴同行。宇文憬之当时倒是很爽快的应了,却不料到了这一日,临时忽然有事,竟是走不开,只得差了几名亲信侍卫前来护卫。
宇文琳琅听他有事,虽也有些遗憾不能借机撮合他与风细细,但也不致就坏了兴致,仍是高高兴兴的出了门。而这事对风细细来说,却实在可算是意外之喜。从宇文琳琅口中知晓了宇文璟之的心思后,她虽不致就此不愿再与对方相见,但若能不见,仍是不见的好。
车内沉寂了片刻,风细细才岔开话题道:“不知菀儿姐姐这会儿到哪儿了?”
宇文琳琅随口应道:“本来她约我们出行,是该与我们同去的,可惜风家、瞿家如今是老死不相往来,我们也只得折中行事了!”说到这里,她却忍不住一皱鼻子。撇嘴道:“不用问,今儿陪他一道去凝碧峰的,定然是那瞿煜枫!”
风细细听得一怔,旋即笑了起来:“琳琅很讨厌他?”
摇一摇头,宇文琳琅道:“讨厌倒也未必,只是这人倨傲迂腐,活脱脱便是那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委实让人不喜!”
风细细想着她这一番话,也忍不住大笑起来:“好一个茅坑里的石头!说起来,我与他虽无多少往来。但也觉得这人的脾气确可称得上是又臭又硬!”
朝她吐一吐小舌,宇文琳琅到底笑着又道:“早些年,我是一见他就讨厌。这些年,许是时常见面的缘故。才发现这人其实是个实心眼,说的话固然让人憋气。但却没安坏心!”
风细细与瞿煜枫至今也不过见了一二面,对瞿煜枫这人也实在说不上有什么了解,只是却能感觉到瞿煜枫对瞿菀儿的关怀确是发于内心,却做不得假。只是有些人。或许不是坏人,却往往让你喜欢不起来。她心里这么想着,口中便也说了出来。宇文琳琅便也笑着点头应是。
二人这会儿说话。都是有意无意的绕过了宇文憬之及风家家事,这般随口说笑。信口评点,倒也各自轻松。衍都冬日干寒,这阵子又大多是晴好天气,官道平坦,少有泥泞,马车一路疾驰,走得又快又稳,不过个许时辰,便到了凝碧峰下。
风、瞿两家的别院都在凝碧峰山上,车到山下时,便需换乘暖轿。宇文琳琅偕风细细下车时,外头阳光正好,暖暖的照在身上,加之今日无风,竟是丝毫不觉寒冷。
宇文琳琅见此,不觉动了念头,当即转向风细细道:“天气这般好,我们不如走上山去吧?”
风细细本也是个好玩之人,只是各方约束,一直难能自由,这会儿听宇文琳琅这么一说,自是毫无异议,当即笑道:“好!”
二人身边带的,都是心腹之人,自是谁也不会拦阻。秦嬷嬷与嫣红都是细心之人,见此忙回头招过轿夫,命抬着空轿跟在后头,以防二人体力不支。她们这边才刚交待完,那边风细细与宇文琳琅已并肩上了凝碧峰的石阶。
宇文琳琅素来好动,爬山早非一次,一面爬一面对风细细道:“这凝碧峰可说是京畿数一数一的风景佳处,早年听说太祖皇帝曾有意在凝碧峰修筑行宫,不过后来被人劝阻了……”她说着,已忍不住抬头朝山上看了一眼:“否则的话,只怕这里如今也与景山行宫类似了!”
这事风细细还真是没有听人说起过,闻言不觉大为诧异:“还有这事?”在她想来,封建社会都是倾一国之力以养一家一姓,皇帝起兴建造行宫,却被阻止的还真是不多见。
宇文琳琅耸肩,道:“说是景山已有行宫,若在凝碧再建,一则耗费帑银过甚;二则也令京畿百姓无处游玩赏景;三则两处行宫物景相类,也无意义!”
风细细想想,不觉笑道:“这话其实也颇有几分道理呢!”
宇文琳琅撇嘴道:“这算什么有道理!你可知道竭力阻止兴建行宫的是谁吗?”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