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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计管家父女一个都跑不了吧,象他们这种头领级别的人物,各郡县肯定是画影图形要全力追缉啊。
青州黄巾彻底离开琅琊国,并且很快就被打残以后不久,孙乾向是勋告别,说:“孔北海久欲请康成先生返乡,天幸黄巾已散,南路通畅,故此命我前往琅邪去促驾。且待迎康成先生归来以后,乾定将宏辅导入先生门下。”
是勋连声道谢。做孙乾的弟子跟做郑玄的弟子是截然不同的,他们前一个就好象普通的大学讲师,后一个则是学术界的泰山北斗……或者不如说,是目前最大的学阀,有他的名声罩着,估计自己很快都能得着做官儿的可能性吧。
这时候想做官主要有三条途径:第一是荫继,二千石以上官员可以推荐自家的子弟入朝去当郎官——是仪不到二千石,可就算他到了级别,家里还有四个活儿子呢,什么时候也轮不到自己这个侄子啊。,再说了,这时候入朝……从董卓、吕布、王允,再到后来的李傕、郭汜,貌似就没一个好相处的,不定那天莫名其妙地脑袋就掉了。
第二条道路是举孝廉,然后公车入京。一方面如前所述,这会儿都城不大太平,长官都是些杀人魔王,能不去还不是不去的为好;另方面,举孝廉是地方长官的责任,那是勋就必得先拍舒服了孔融的马屁。第三条道路是跟是仪一样,应县衙乃至于郡府、国府、州府的征召,去当个属官,将来长官高升以后,就有机会被推荐做正牌地方官——同样,也得先捋顺了孔融的毛才成。
所以学习生涯暂停以后,是勋就找了种种借口不回营陵,仍然在剧县跟着是仪,帮忙做些日常工作,以便好找机会再次接近孔融。是仪这些天忙得是脚跟踢后背,有个挺机灵的侄子而非那不成器的小儿子是峻帮忙,真是求之不得。是勋这时候勉强能够胜任一些公文往来,而且比起那时代大部分官僚来说,他算术能力也比较强,普通记个数,算个账啥的,全都难不倒他。
就中也见过几次孔融,他又把绞尽脑汁回忆起来的几首陶诗残篇,改巴改巴地献上了,孔融照样鼓掌赞叹,似乎两人的情感距离又有所拉近。是勋有时候也挺懊悔的,既然喜欢陶渊明的诗,当初自己怎么不多背上几首呢?为啥只是找各种选本来欣赏,而就没想着去搞本儿全集来读呢?
孔融仍然忙着招兵买马、积草屯粮,因为谁都不知道青州黄巾在走投无路以后,会不会重新杀回青州腹地来——终究这里是他们的老家,地形熟悉,还有很好的群众基础。不过孔融拿手的是兴教育、办学校,是跑各处去表演亲民戏文,招兵和练兵都非长项,也完全不合他的胃口,所以就把这一重担全都架到是仪肩膀上去了。
然而是仪对此也是二把刀,花了小半年的时间,才刚招募上来四五千人而已,还都甲胄、器械不全——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国内的钱粮有限,这倒也不能全怨他。可是是勋曾经见过几回大伯父招上来的那些家伙,就见大部分都身子歪着、单腿抖着、嘴巴撇着、眼睛溜着,不用问,全是些地痞流氓啊。这类东西就只会起哄架秧子,他们怎么能够上阵去打仗?
并且是仪也压根儿不会训练,虽说几乎每天都跑营房去看士卒出操,可是不但操得好不好他压根就瞧不懂,而且十天里有六天,士卒们都找各种借口来罢操——什么太阳毒啊,什么下雨了啊,什么日子不吉利啊,什么昨晚炸过营没睡好觉啊……
我去~是勋听说以后就差点儿没给冲一跟头——这本乡本土的,就在国都边儿上你们还能夜惊炸营?那只要拉出去三五里地,不用见着黄巾就铁定全数跑光啊!
这很大一个原因在于北海国内没有大将坐镇,正所谓“国中无大将,是仪管练兵”,稀稀拉拉十几个中下级军官都是老兵油子,还属于那种长年戍守地方没怎么上过阵的老兵油子,就会欺上瞒下,糊弄是仪了,有他们领着,军队怎么可能有战斗力?是勋实在瞧不过眼,就跑去跟孔融商量,说东莱太史慈勇猛过人,你又对他有恩,不如写信招他来相助吧?
孔融一脸严肃地回答道:“余之周济太史,是因子义代郡中受过,又素有孝子之名,然而施恩岂能望报?他终究是东莱之人,又曾在郡中为吏,贸然延聘而来,恐有碍于蔡太守的颜面。况且,将在谋而不在勇,太史子义虽负勇名,亦恐非大将之才啊。”
是勋听了这话,气得差点儿没吐血。确实说将在谋而不在勇,但一方面根据自己的观察,太史慈这家伙不是一勇之夫,他也挺有头脑的,另方面……他喵的还说什么谋将,国内现在连勇夫都没一个好不好!可是他从孔融脸上读到的神情是:“姜还是老的辣,年轻人没经验,你还得多跟我学着点儿啊。”他就只剩下暗恨了,没法儿再继续开口劝。
就这么着,在国都又呆了一个多月,是勋是越琢磨越不靠谱,越寻思越感到害怕。孔融是曾经被黄巾包围过一回的,全靠太史慈向刘备借了兵才幸免于难,也不知道历史会不会还按照这一趋势发展。自己要是继续留在孔融身边儿,说不定哪天就也落到围城里去——是啊,堂堂孔国相是没在围城中挂掉,可他身边一个无官无职的小小的自己,天晓得有没有那个命啊!
说到了,绝对不要对贼老天存在什么幻想,抱有什么奢望——老子还是先闪了吧。
于是他又找个借口,辞别了孔融和是仪,匆匆地就赶回了营陵是宅。才进家门,就听见老大是著跟老四是纡在吵架,一个说:“你妹啊!”另一个加重了首字的语气:“你~妹!”
是勋觉得自己的脑袋有点儿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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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春心乍动
当日从复甑山上下来的时候,是峻就曾经问过:“七兄对那管亥说:‘你妹啊~’不知何意?”
是勋只好随口胡诌:“此乃东夷咒骂之言,为兄当时深感愤恨,故此脱口而出。”
谁想到打那以后是峻就学会了这句话,家里家外的到处嚷嚷,是勋也没办法拦着他,可没想到这短短几个月,难道连是著和是纡都学会了吗?是纡还则罢了,是著那货可不象是个会口出恶言的人哪。
赶紧跑过去想要解劝,这才听明白了,原来他们不是在骂人,所说的确实是“你妹”——指的是是家的二小姐。原来是仪把闺女的婚事托付给了两个儿子,让他们先找好合适的人家,再来跟自己商量,结果是著听说郑益才刚丧偶不久,就打算把妹妹嫁给郑益做续弦,是纡不肯,他相中的是王忠王子纯,于是兄弟二人就此争论起来。
见到是勋回来,兄弟二人就扯着他来评理——虽说是峻才是亲兄弟,但碰上这种大事儿,他们压根儿就没打算听取那小子的意见。
是著说:“郑益恩家中虽无官人,康成先生却是当世大儒,益恩也为人忠谨诚实,定可成为舍妹的佳偶。”是勋听着有道理,就问是纡:“四兄为何不肯赞成?难道因为益恩已娶过妻了吗?”
这他可想左了,那年月大家对是不是二婚并无歧视,对于士家豪门来说,只要闺女是正经嫁为人妇,而不是送出去当小妾,那都不会影响家族的声誉。是纡的理由是:“郑益恩确实是诚实君子,但为人老实木讷,缺乏应变能力,当此乱世,自身性命都未必能够保全,更何况舍妹呢?王子纯通于实务,机巧精明,只有他才是舍妹的良人。”
说白了,书呆子是著也想找个书呆子妹夫,比较有点儿社会经验的是纡则想把妹妹托付给一个能在乱世当中活得下去的人。是勋一开始觉得,要是自己真能当上郑玄儿媳妇的堂哥,那想入郑老师的门不就更容易了吗?等听了是纡的话以后,转念一想,貌似郑益后来确实没得好死,而王家的情况虽然不清楚,就在复甑山的观察而言,说王忠“通于实务,机巧精明”,这评价是不差的,对于是家和是家二小姐来说,可能更合适也不一定。
眼前不禁浮现出了是家二小姐那袅娜的身姿,那秀美的相貌……可惜只见过一面,越是回想,印象就越是模糊。他也拿不定主意,就问是家兄弟:“可问过令妹的意思吗?”
“什么令妹?你妹啊!”是纡一开口,又差点儿冲是勋一跟头,“何必如此生份?”原来那时候士人大多聚族而居,堂兄弟姐妹甚至更远一点儿的族兄弟姐妹之间,论起亲疏远近来,也并不比亲生的要差太多。所以是勋既然回来住了,是可以直接认二小姐做自己妹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