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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是顺流,光靠冲撞就可能大破己阵。为今之计,只有暂退,问题若待敌前掉头,估计不赶趟了——干脆,还是直接船尾当船头吧。
双方的船只形质差不太多,就理论上而言,中国船比高句丽船要更先进一些,也结实一些。高句丽方面大小船只不下五十条,载兵近两千人;论数量魏军还不足其四分之一。照道理说,一方前冲,一方后退,速度应该相差不多,但前冲者船首锐,后退者船尾平,真要是猛追个几十里地,终究能够追赶得上。
而且魏军数百里划桨溯流直上,高句丽方以逸待劳,估计都用不了几十里地,便会展开激斗,高句丽方的赢面要超过七成。
只是高句丽水兵良莠不齐,既有积年锐卒,更多初次上阵的新丁——那就是一伙后勤兵,专管运输或者经商的,哪儿打过仗啊。邓艾所属,却都是夏侯兰、魏延精挑细选的悍卒,要么膀大腰圆,一人抄桨可行一舟,要么船上发箭可达六十步外,准头还跟平地上毫无差别。所以邓艾一边退,一边就组织起了弓弩齐射,一声令下,敌方首船上当即倒下数人。剩下的高句丽兵慌了,就连舵手都忙着抱头蹲下,以避来箭,那船当即打横过来,随即后船“嘭”的一声撞将上去,差点儿两船俱翻。
于是就这么着追了十几里地,退者有条不紊,追者越来越乱,而且双方距离不但未能缩短,反倒逐渐拉长。邓艾便即命令桨手放慢速度,以免敌船脱离弓箭射程——这在后世网络间有个专有词汇,叫做“吊打”。
郝旭见此情状,不禁大感懊丧:早知道我就把敌人先放近一点儿,再出寨迎击啦——他倒没想过,对方就这么点儿船只和兵卒,哪敢靠近自家水寨啊——倘若继续追赶,估计直到天黑也未必能追上魏船,而且己方弓箭几乎未能伤人,对方倒已经射翻自家十多名兵卒,还导致两条小船险险倾覆啦。手下将领都劝郝旭退兵,郝文君双手一摊,怎么退?
进军时候是顺风顺流,后退就要逆风溯流,你瞧敌人跟牛皮糖似的,也不趁机远飏,只是保持一定距离,用弓箭来逐渐削弱己方,那不用问啊,一旦自己掉头后退,他们必然踵迹而追哪。
筹思半晌,终于下令逐渐减慢速度,重新结阵,然后留下十几条小船在前阻敌,自己乘坐大船,率领主力,直接掉头便返回了水寨。邓艾一见对方减速,立刻下令改变划桨的方向,再度拉近双方距离——高句丽人这是想要逃啊,咱们必须得追将上去。
双方距离越靠越近,箭矢横飞,魏军方面也开始产生伤亡了。邓艾瞧得清楚,敌军大部已退,只留下十数条小船断后。于是他放下弓箭,左手端一木牌,遮挡在身前,右手便从腰间抽出环首刀来。只待两船接近,部下以挠钩拢住敌船,邓士载一声长啸,将腿一曲,当先便纵跃过去,随即左手牌搪开两支短矛,右手刀光一闪,已将当面敌兵一刀劈翻。
魏兵纷纷执械跟随,跳船来战。那些高句丽水兵远用箭射,尚有一丝胆气,碰见短兵相接,死亡顷刻,绝大多数当场就慌了。几乎三成直接跳了水,三成伏地求降,剩下的只是挺着武器跟船上发愣……
等到郝旭退回水寨,天色将晚,等了一会儿,不见断后的船只回返——估计是回不来了。于是写下战报,遣快马传送至丸都山城。战报上说:“今贼船不下百数,来攻水寨,余身先士卒,出寨与战,箭矢纷飞如弥空之云,我军豪气若垂天虹霓。战不三刻,大破魏贼,摧其舟十数,然贼悍顽,无一人降者,亦不肯受俘,皆投水死也……”要不然得来问我要俘虏,或者敌尸,我可哪儿给他掏摸去啊?
“……贼船乃退,我军追之不及,亦损十数舟,阵亡百余人。料贼明日或将再来,吾虽挫其锋锐,终究寡不敌众,恐有疏失,则国都危矣。乃当闭寨而守,觇其下碇处,请遣陆师抄击之……”
第三十一章、烈风袭寨
马訾水流经国内城附近,与正东西方向呈约四十五度角,沿岸颇有平地,江南平地不过里许,江北纵深却达四里多,于是高句丽人在就在这片河岸平原上修建起了都城。国内城土垣围绕,周遭十数里,城南临水,开有水门,修有水寨。
可是所谓的水寨,其实也不过普通的货船码头而已,只在水中打了些木桩,围起一道低矮的栅栏,以木楯遮护罢了——如此水寨若在长江当中,估计周瑜根本不屑一顾,鲁肃也会笑掉大牙……
国内城东西两侧颇多田地,北面即为丸都山,根据后世测算,海拔六百七十多米。山上原有一寨,建于东汉献帝建安三年,原名尉那岩城,其后因为与辽东公孙氏多次鏖战,辽东军甚至一度突至国内城下,高句丽王伯固逃亡尉那岩城,战后即于城内修建大型宫殿;到了他儿子伊夷模的时代,更干脆把百官署也迁移到了山上,就此形成了“丸都—国内”独特的复合结构。
这时候的丸都山城,依山而建,多用石垣,周遭十五里,比原本的国内城规模还要大,自诩有金池汤城之固——留守大臣沛者得来就居于山上,掌控全局。
可是主力都已经被位宫带走了,这时候丸都山城守兵不过两千余,国内城中更不满千,得来手头最大的一支武装力量,反倒不是陆师,而是郝旭所率的水军——当然啦,战斗力强弱那就另说。如今得报,郝旭与敌军激战。虽说文书上写得花团锦簇。仿佛获得大胜。可是没有送来一枚首级、一个俘虏,反倒上报说损失百余人、战船十多条,得来虽然不通军事,可是也不傻,他心说这十有**是吃了败仗啦。
好在没有全军覆没,尚能固守水寨,就不知道以郝旭之能,究竟能守几天?得来一方面再派快马。前往位宫军中传报,催促还师,同时严令郝旭,务必要坚持到大王归来。随即第二天一早,他就秘密地把国内城中守军全部抽调上山——魏军若真大举来攻,估计水寨守不了几天,国内平城也旦夕将陷,还是守好丸都山城比较有把握啊。
可是这一举措根本就瞒不过郝旭去,郝文君当场破口大骂:“沛者真狗彘也!”我还想让你派陆师来协助我防守呢,你倒好。把人全调走了,让我一个顶在前面。哦。我知道了,你见天儿在大王面前说水师不整,兵卒欺男霸女,将领但知货殖,要求撤我的职,大王不听,你就逮这个机会来陷害我啊?胡谓贤臣?整个一白脸儿大奸臣!
当下召集众将商议,大家伙儿都说,得来不仁,咱就不义,直接撤守水寨,乘船到上游去吧。魏人过来,肯定是要攻国内城的,料必不会深追我等也。
郝旭连呼“放屁”——“吾受先王厚恩,使帅水师,岂能弃守?!”而且昨天是指挥不当……不对,是敌人太过狡猾,这才受点儿小挫,其实仔细想想,他们也就十来条小船嘛,咱们追出去十几里地,也无埋伏,也无后援——我特意夸大敌情,只想得来派点儿增援过来,谁想反倒把他吓得弃守国内,难道你们都是瞎的,也给吓破胆了吗?
如此也好,咱们就牢牢守着水寨,等到大王回来,逼退魏军,到时候我必要上奏弹劾得来,说他畏敌避战,放弃国内城,让大王治他一个死罪——不,要将他满门抄斩,方泄吾心头之恨也!
正在商议,有小校来报,魏军又到寨前,还射进来一封战书。郝旭曾为玄菟小吏,当然是识得汉字的,展开来书一瞧,原来是约期决战。他当即“哈哈”大笑,随手就把战书给撕了——“彼舟少而兵寡,尚敢与吾决战耶?”老子才不上当哪!
嗯,这撕信的手感……原来不是帛啊,那这究竟是啥玩意儿?
那么邓士载真的想跟敌军决战吗?昨日虽获小胜,他倒还并没有被冲昏了头脑,只是希望藉此机会麻痹敌人而已。要说这回邓艾运气不错,真给他逮着了十多名高句丽水军俘虏,连夜审讯,将城内布防情况也就摸了个**不离十了。所以今天再度乘船而来,逼近水寨,射入箭书,以观对方反应。
你要是再次出寨来追呢?我就重复昨日玩过的花样。你要是不敢妄动,或者信了我的书信,要等明日决战呢?好,我就按照原计划,靠拢南岸,登陆下营。
果然箭书射入,水寨却静悄悄的,半晌毫无反应,连箭都没往外射上一支——估计得再靠近点儿才会放箭。邓艾心里有底了,便即登上南岸,立下营寨。随即他登上附近的高山,远远眺望对岸,只见雾气缭绕之中,丸都山巍然耸立,山上石垣如带,箭橹密布……
邓艾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心说如此坚城,就算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