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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月,他认识了周瑞,认识了王潇,帮赵瑞去见柳如是,帮王潇送史可法大礼,有意气风发,有斗志昂扬,忽而却遭受打击,父亲被抓,铁匠铺被人抢走,还欠下了人家一千两银子。
那个许百户倒也没来讨债,听隔三差五来杨家的胡全说,许家正在忙着装修铁匠铺呢,具体说现在是许家的当铺了。这个铁匠铺的位置极好,在铁作坊的最南边,往东是三坊巷,往西北是颜料坊,是三条街巷的交汇点。
铁作坊里不是经营铁器的铺子,就是一个个铁匠作坊,颜料坊里不是经营颜料的铺子,就是颜料作坊,三坊巷则是一条大街,跟许多巷坊都相通。在这里开一个当铺,确实是很好的地方。
父亲身体恢复的很快,他在诏狱里确实受了很多苦,挨了很多打。但是始终坚持不肯将铺子卖出去,所以遍体鳞伤,而且七八天里更是一顿饭都没吃,不是身体强壮,早就撑不下来了。正因为强壮的身体,他才没有被打成重伤,起码没有伤到脏腑,这才能够恢复过来。
但人是恢复了,可是却没了精神一样,铁匠铺里的那点东西,像铁匠炉、大铁锤、大铁钳等工具都拿回家了,可是更多的工具都丢失了,能用的都被铁匠铺附近的街坊拿走了。
父亲倒也没有待在家里,而是去了兵仗局当差。没了铁匠铺就没有了生计来源,只能去帮官府做事,否则每个月的代役银就要交不出去了,官府的银子可没有那么好赖账的。
每天依然像以前那样,天刚刚亮就出发上工,晚上才能回来。
母亲又开始给人家做针线活了,不然家里就没米吃饭了。
妹妹继续帮人家洗衣服。
杨潮心情很复杂,但是在外人看起来,他这些天却收敛了很多。
天天待在家里练字,杨潮的字不算好,准确的说是,原来的杨潮字写的一般,中规中矩不好也不坏。现在的杨潮,继承了那个杨潮的身体,身体的记忆还在,因此毛笔字写的还是书生的笔记。
不过杨潮的记忆中却还记得以前自己练字的情形,很遗憾,杨潮没练过毛笔字,但是一手钢笔硬笔字体写的很不错,在高中时候参加过区硬笔书法比赛,得过三等奖。这次练字,杨潮有意无意的讲硬笔书法的运笔技巧,融入了毛笔字当中,感觉到自己的字体竟然有了一些气质上的改变,变得有了锋芒的样子。
胡全还是三天送一回肉来,按照明代的肉价,一斤肉也就两分银子,杨潮给的五两银子,可以买到二十五斤猪肉,每次胡全送来二两肉(一斤是十六两),五两银子,可以让他送两百次,三天送一次可以送两年了。
不过自从父亲出事之后,家里就在没吃过肉了,母亲把肉都腊了起来,说是年底给先生送去作为束脩。
杨潮五岁的时候,就在附近的顾楼街上一个老秀才的私塾里读书。
杨家是匠户,之所以让杨潮读书,还是因为那年有一个同为匠户的旧识,因为儿子考中了举人,不但改换了匠户户籍,而且一家人都跟着儿子到外地做县令去了。
杨父于是心中有了想法,就把杨潮送入了私塾,也希望杨潮能侥幸考中一个功名。
一开始杨潮也算是用功,十一岁过了县试,十二岁过了府试,可是十二、十四两年的院试都没有考中。
科举分为四级,童试、乡试、会试和殿试,第一级的童试又有三个阶段,正是县试、府试和院试,考过了县试、府试才有考院试的资格,过了院试就是秀才,有资格参加乡试了。
可惜杨潮三年来两次院试失败,但是家人还是信心十足,因为年纪还很小,因此学还是要上的,母亲已经催促了几次,要杨潮尽快回私塾读书去。
杨潮嘴里也答应了,但是迟迟没有动身,直到一日,王潇从淮安回来了,第一时间就来到了杨家。
王潇还带来了一个客人,一个留着细密的长须,身材清瘦,很斯文的一个中年老儒生。
第二十三节阮大钺
阮大铖出身东林党,那些年曾经一起跟魏忠贤战斗过,东林党领袖高攀龙是他的老师。
在天启四年(二十年前),阮大铖因为卷入了东林党杨涟等人与左光斗的内讧,而且杨涟跟阮大铖的座师高攀龙是一伙,而阮大铖因为跟左光斗是好友和同乡,反而被排挤。
当时吏科都给事中出现空缺,左光斗运作阮大铖进京补缺,可是高攀龙等人因为阮大铖跟左光斗的关系,认定阮大铖不可用,用高攀龙另一个弟子魏大中替换了阮大铖。
论资排辈,阮大铖是当时的不二人选,可是却被人顶替,自己反而被排挤放入了工科。
给事中分六科,吏科为第一,工科为最末。
阮大铖被自己老师出卖,一时难以接受,竟然一气之下投靠了魏忠贤,这才成功当上了吏科都给事中。
但是阮大铖很快就后悔了,不到一月就辞官回家,但此时他已经与东林党决裂了。
崇祯皇帝继位后,魏忠贤倒台,东林党重新占据朝堂,阮大铖被当成阉党余孽,虽然没有置之死地,可却再也没有做官的希望了。
如今东林依然当道,阮大钺就没少动心思,想与东林和好,化干戈为玉帛。
只是东林之人十分排外,又非常记仇,自己多方走动,都没有结果。
阮大铖因为左光斗的原因,跟史可法也是好友,因为左光斗是史可法的座师,史可法敬左光斗如生父。
这次史可法给老母亲过生日,赋闲在家的阮大铖自然在邀请之列,结果他看到了一个极为精彩的寿诞,准确的说,是他看到了一个极为精彩的寿礼。
阮大铖留心打听了一番,结果就得知这份礼物,乃是出自杨潮的手笔,心中惊叹不已,正好他要来南京,就借着王潇的漕船一起过来,也一起来见了杨潮。
“原来是阮老先生!”
杨潮一躬到底,一听这个名字杨潮有点印象,但是一时想不起来,王潇介绍说是老大人,做过太常寺少卿,这可是正四品的大官,因此杨潮以老先生称呼一点都不过分。
阮大铖点点头,抚须笑道:“足下就是杨公子。果真是年轻有为,后生可畏啊。”
杨潮道:“老大人谬赞了。”
杨潮请阮大铖和王潇在家中客堂中坐下,母亲打过招呼之后,就进房间去了,同时叮嘱杨月去斟茶。
此时王潇建议到媚香楼去长谈。
阮大铖不置可否,杨潮却摇着头拒绝。
自从父亲出事后,杨潮实在是没有什么兴致去逛青楼。
阮大铖很好说话,就在杨家的简陋客堂中坐下,三个人,一人一个粗瓷碗,一人一碗粗绿茶。
阮大铖请教了一番杨潮那辆马车的事情。
杨潮也没必要隐瞒,戏说只是想给史老夫人一个惊喜罢了。名言,那佛祖祝寿,不过是障眼法而已。
当在南市楼上看到了那盏通透的明瓦灯后,杨潮就萌生了这个念头,明瓦灯上面的侍女如同活的一样,尤其是在光照之下,有一种凸出感。
于是杨潮更改了设计,让木匠将马车的车顶直接拆了,除了安装了一个透明的小窗之外,整个车顶就是一顶明瓦薄板,不过这面明瓦板上,铸造出了一尊拈花佛祖,而且经过巧匠上色,经过光照后,有佛祖降临的效果。
当时史可法等人在阴影中,突然光照透过明瓦车顶,效果更是突出,这点杨潮都是始料未及。
至于那佛祖手里的寿桃,也是因为当时大家的眼睛突然被阳光照射,看不真切,最主要的,还是硕揆志大师帮着演戏的结果,寿桃是真的,就粘在佛祖手里,大师只是随手摘下,没有什么难的。
阮大铖听完也没说什么,很客气的告辞离开。
这时候阮大铖其实已经有了主意。
马车的精巧他并不在意,也不在意突如其来的效果,他更在意的是杨潮的变通能力。
在淮安他可以跟王潇结交了一下,打听到主意是杨潮出的,王潇激动之下也大赞杨潮是有办法的人,这让阮大铖有了点想法。
王潇也迫不及待的走了,他去了媚香楼。
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试试上次杨潮写的那两首诗了。
他想看看那两首诗能不能打动柳如是。
确切的说,他是想要在柳如是这样的名妓面前,装一把才子。
送走了两个客人,杨潮心中踏实了不少。
当初分手的时候,他还担心过,王潇会不会不守信。
杨潮不是担心那一千两银子,老实说牵上跟王潇的关系,确切的说是王家背后的关系,远胜一千两银子。
当然那一千两银子也很重要,杨潮也是一定要拿到手的。
现在还欠着许百户一千两债,不过这一千两杨潮是不打算还债的,许家的债他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