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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内廷则不同,所以内廷的权力之争,可谓是血雨腥风,一招不慎就有可能死无葬身之地。可徐伯夷不怕,他是个有志向的人,他以前最大的志向就是做官,而他现在的志向则是成为一个大太监。
要做大太监,先要抱大腿,没有主子的宦官不是好宦官,不想抱大腿的阉人不是好阉人。要出头、就要抱大腿,大腿只有四条:“皇帝、太子、皇后、妃子!”
跟着皇帝,勿庸质疑,眼下你就是最炙手可热的公公,很多时候妃子们都要巴结你、讨好你、贿赂你,争取通过你得到皇帝更多的关注和宠爱。
跟着太子,那就是最大的潜力股,一旦太子登基称帝,那你马上就瘸子穿大衫…………抖起来了。跟着皇后也不错,母仪天下、统摄六宫,你也能狐假虎威,笑傲群阉。
跟着妃子,那就得指望这个妃子正得宠或会得宠。妃子以色怡人,比不得皇后,大多会有失宠的一天,少数祸国妖娆例外。这样的话,你也能有几年好日子过,到时已经攒下一笔私财,主子失了宠,你的日子也不会太难过。
可惜,这几条进阶之路都不适合徐伯夷,因为不管是服侍皇帝、皇后。还是太子、妃子,都需要先经过掌权的老太监们的提拔; 经过他们点头,才有机会靠近目标。
可是,老太监们提拔后辈,也是在为自己寻找继承人,就像朝廷取士,你是不是进士就是你飞黄腾达的第一道门坎,在宫里头,年纪就是你能否成为大太监的第一道门监。
能成为大太监的人。都不会七老八十了才受宠,一般正当壮年也就开始受宠了,这时候他就开始有意识地选择后进的小太监做干儿子,重点栽培。
这“父子”感情。是从一个七八岁的娃娃开始培养更深,还是从一个成年人开始培养更好?徐伯夷已经三十出头了,基本已经失去了培养价值。
所以,入宫这么久。徐伯夷还没见过皇帝、皇后、太子或者任何一个妃子,因为他是直殿监的宦官。
二十四监衙门,从掌管批阅奏章权势最大的司礼监。到负责蔬菜瓜果以及园艺的司苑局,吃喝玩乐衣食住行,每一项都有专门的太监管理。
最好的有机会接触皇室成员,次一等的有油水可捞,最倒霉的就是直殿监,这是公认的二十四监中最苦逼的一监,徐伯夷现在就是直殿监的一员。
徐伯夷慢腾腾地扫着地,时而弯腰拔下砖缝里的青草,时而抬头望望黄色宫墙之上一方湛蓝的天空,轻轻叹一口气,入宫这么久,曾经的他,已经仿佛一个梦了。
他负责打扫的这处宫室已经闲置了太久太久,连鬼都闲冷清。但是,万一哪天有位妃子触怒皇帝被打进冷宫,恰巧安排在这里呢?万一被打入冷宫的那位妃子有机会重新获得皇帝的宠幸呢?
虽然这只是万一乘以万一的一丝希望,比看到砖缝里的小蚂蚁还要渺茫,但,终归是还有希望,所以他并不绝望,小强的世界你永远不懂。
对了,这只小强,现在已不叫徐伯夷,因为徐伯夷还是朝廷通缉的逃官要犯,他现在的名字叫:余白弓!
小白在宫墙下“很认真”地扫着地,“心无旁骛”,因为前边突然经过两个经理,他们之间差了整整八级。两个太监一面走,一面说:“听说此番进京受封的土司原本是个流官?”
“可不,不只是流官,还是咱京城人氏呢,叫叶什么来着,对了,叶小天,啧啧啧,祖坟冒了青烟呐,一眨眼,人家就成了世袭罔替的土司老爷!”
“吧嗒!”
小白手中的扫帚失手落地,他茫然地站在那儿,喃喃地自语起来:“叶小天?叶小天!”忽然之间,他便脸色铁青,仇恨把他的脸扭曲得无比狰狞。
他有今天,一切的一切,都要归咎于那个叶小天。曾经,他是一个前程远大的生员,他有贤淑温良的妻子,而这一切,被叶小天毁了;后来,借助田氏的力量,他又成为葫县县丞,是一个年轻有为的朝廷命官,而这一切,又被叶小天毁了!
他成了逃犯!他被山贼强暴!他被当作山贼阉了送进宫中成了一名火者,睡在昏暗拥挤的通铺房,吃师傅的残羹剩饭,挨打受骂,干着苦力,失去一个男人的尊严和能力,这一切,统统拜叶小天所赐。而叶小天,却成了土司,居然成了土皇帝!
“你让我失去了一切,你却可以富贵荣华世袭罔替?我要报仇!我要夺走你的一切!”
小白在心中怒吼,一激动,胯下失禁,顿时就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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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狼遇上狈
“浑账东西,一会儿不看着你就偷懒!”一个值事宦官抽冷子冒了出来,徐伯夷一看,慌忙施礼道:“师傅!”
每个阉人入了宫都要有师傅带着,宫里规矩大,没个师傅带着,很难弄懂那么多的规矩。通常一个师傅要带十几个徒弟,在这其中,做师傅的会挑那些眉清目秀、口齿伶俐、年纪又小的收作干儿子,全力栽培,一旦干儿子有了出息,自己也就出头了。
至于说忘恩负义这种事,基本不用考虑,不知是因为阉人断了子孙根,比常人更注重这种亲情,还是因为宫里一直传下的规矩,“欺师灭祖”会招致所有人厌弃。
但凡出了头的小太监,不管真心还是假意,对干爹是必须要孝敬的,不只生前孝敬,死了也得风光大葬,忌日清明一类的时候,还得准备些香烛祭奠。因为所有人都坚持这么做,才保证了他们自己也受益,没有哪个干儿子敢违背这种道德伦理观念。
徐伯夷已经三十多了,他的师傅也不过三十出头,收个年纪小的从小培养感情当然比找个同龄的干儿子更合适,所以徐伯夷在他面前一向不受待见。
“师傅,不是的,徒儿方才……”
“还敢犟嘴!”
师傅冷笑:“给我跪下,掌嘴!”
徐伯夷咬了咬牙,只得跪在他的面前,掌起了自己的嘴巴。
师傅乜着眼瞅他:“有气无力的,怎么着,我不管你饭吃么?给我用力!”
徐伯夷把心一横,加大了力气,用力扇着自己耳光。
“人可以没卵子,不能没志气!咱们做老公的,得眼明手快,才能熬出头。才能有出息,想当初……”
师傅正要把他已经说了无数遍的当初如何乖巧懂事,把师傅侍候的舒舒坦坦,从而被收为干儿子的光荣历史再说一遍,旁边忽然有个淡淡的声音道:“你好大的威风,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宫里是你当家!”
师傅勃然大怒,眉梢一挑,刚要看看是谁挑衅他的权威,抬眼一瞧,忽然吓了一跳。虽然他的职事也不高,不过眼前这位他还真见过几次,认得身份。
眼前这人一袭青衫,剑眉星目、面如冠玉,风流倜傥,正是当朝三国舅,太后娘娘最宠爱的幼弟。那师傅双膝一软,马上就跪了下去,谦卑地道:“哎哟!国舅爷。奴婢在这儿教徒弟,可没想会惊扰你老人家,奴婢有罪,有罪!”
李玄成看他像轰苍蝇似的不痛不痒地扇着自己耳光。厌恶地道:“滚!看见就烦!”
“是是是……”
那个师傅如释重负,赶紧陪笑起身,一路点头哈腰地逃开了。
徐伯夷一见李国舅,早就吓得心惊胆战。急急低下了头,一见师傅逃开,忙也低着头站起来。想要跟着逃走,李玄成道:“慢着!”
徐伯夷心头一惊,忙站住脚步,垂首道:“不知国舅爷还有什么吩咐?”
李玄成从袖中摸出一方雪白的手帕,递过去,温和地道:“擦擦吧!”
徐伯夷方才用力掌掴自己,嘴角已有鲜血渗出,他垂着头接过手帕,对李玄成道了声谢,轻轻擦起肿胀的嘴角。
李玄成看他谨小慎微的样子,心中不由升起一抹怜惜之意。
其实李玄成身份贵重,哪会在乎一个阉人死活。可是,当初去了一趟葫县,回来之后,他就患了一种怪病,下体奇痒无比,折磨得他夜不能寐,日不安生,一开始找了不少郎中,包括专看奇门杂症的江湖野郎中,正方、偏方也不知用了多少,却始终不见效果。
再到后来,他的下体在奇痒中被挠破的地方开始溃烂,这时李国舅也不敢再找人看了,只用些能减轻骚痒的药物自己敷药,对外则做出一副已经痊愈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