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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斌皱眉看着他,半天才说道:“西园寺公望可不傻。”
“不但西园寺公望不傻,伊藤博文和明治也都不傻。”吴畏说道:“就是因为他们不傻,所以就算知道这是一个圈套,也必须跳下去。”
程斌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很显然只靠花钱就能把国防军礼送出境对于日本人来说是最好的结果。
他迟疑了一下,向吴畏说道:“国内有一些声音,日本天皇作为一种信仰,应该被消除。”
吴畏讥笑道:“说得好像历史上的日本天皇一直说了很算似的。”
他指了指脑袋,“养专家就像养狗,不叫的狗未必是好狗,乱叫的肯定不是好狗。”
程斌看着吴畏,半晌才说道:“我觉得我这个位置应该由你来坐。”
吴畏淡淡一笑,没有说话。当初在法国的时候,叶知秋也说过同样的话,当然叶大总统拿出来的位子也是属于程斌的,属于慷他人之慨。当时吴畏毫不犹豫的拒绝了,现在想起来,很可能是让叶知秋失望了。因为在中日第三次大战之前,叶知秋曾经再一次提议吴畏从政。
但是吴畏自己知道,二十世纪初是人类历史上最后一段可以肆无忌惮的抢资源抢资源的时期,过了这段时期,世界政治格局趋于稳定,大家都要讲究个吃相,要获得同样的利益,需要付出的代价要高出太多。
并不是只有叶黛才觉得军人应该开疆拓土的,吴畏也是这么想的。
第二天一早,只睡了三个小时的吴畏就赶去拜访西园寺公望,让一大早就过来堵吴畏的程选杰白跑了一趟。
现在调查组内部对于占领军司令部的态度开始两极分化,一部人觉得有吴畏在这里,采取强硬力场很可能得到更加激烈的反应,在这兵荒马乱的东京都,得罪了占领军当局是很不明智的。
而另外一部分人则认为,调查组代表共和国的司法公正,无论如何也不应该妥协。
本来认为会支持第二种思想的程选杰很罕见的保持了沉默,这让一直提心吊胆的胡光松了一口气。他最怕的就是程选杰一根筋到要查吴畏,辽阳战役是在国内打的,吴畏都能背上一麻袋黑锅,到了这异国的土地上,又是兵凶战危的时候,他身上的污点估计都能当筛子用了,保证一查一个准。
但是别说吴畏是不是那么好查的,就算真的查出足够的证据,叶知秋会有这个决心来打吴畏这只大老虎吗?毕竟他现在正依靠着中日战争当中大胜的余威,在国内大刀阔斧的推行他的改革。要是回手一刀把吴畏给砍了,那就真成笑话了。
在胡光看来,日本这里的事情其实只是国内政坛斗争的延续,那些政客斗不过叶知秋,于是把副本刷到了日本,指望通过打击吴畏来牵制叶知秋。
胡光隐约知道梁实的立场,但是他自己也是有打算的,实在不愿意舍身取义,偏偏这些想法又没办法和程选杰说。两个人的私交虽然不错,但是这种话也是不能放在明面上来说的,他自己也知道,两个人的政治理念其实并不相同。
程斌在西园寺公望的首相官邸一泡就是一天,调查组这边也没闲着,走马灯一样的传讯各种证人,直到李炎芝再一次出现在占领军司令部的门前。
溥觉看着文件上的名字,莫名其妙的说道:“这里面还有我的事?”
李炎芝和他算是打出来的交情,没好气的说道:“他们找到了一个叫谷寿夫的日本军官,说是被你的人虐待。”
溥觉挠头道:“谷寿夫是谁?”
“我怎么知道。”李炎芝说道:“你们干没干自己还不知道吗?”
溥觉大咧咧的说道:“那时候日本人是敌人啊,见面了肯定是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难道还能一起喝酒跳舞?”
李炎芝身为军人,也觉得调查组这事办得不靠谱,不过他是给调查组办事的,当然不能站到溥觉这边来,看看手里的名单,说道:“李康在哪里?”
“他回国了。”溥觉说道:“别人你也别找了,我跟你走一趟吧。”
李炎芝也没多想,等溥觉和刘驰交待了去向后,就一起回去交差。
程选杰当然不可能亲自面见每一个证人,所以调查组里的几个官员各自处理一部分。按照程序,会见重要证人时,必须有两个以上的负责人在场。
所以会见溥觉的,除了胡光之外,还有一个共和国的法官,名叫蒋成敏。
蒋成敏是法律专业出身,所以由他主持会见,胡光虽然是副组长,也只能在旁边打酱油。
看着面前大大咧咧的少校军官,蒋成敏问道:“你认识谷寿夫吗?”
溥觉摇了摇头,“不认识。”
蒋成敏哼了一声,提醒道:“他是近卫师团的军官,押运辎重里被你们在东京城外伏击,其他士兵都死了,只有他一个人被俘。”
听他这么一说,溥觉有点印像了,他满不在乎的说道:“好像是有这么个人。”
胡光在旁边咳了一声,心说这位怎么这么实在,就不能和你们司令多学学?
蒋成敏看着卷宗说道:“他控告被俘后遭到虐待,有没有这回事?”
溥觉一摊手,“我们抓了俘虏回来是要问情报的,总不能打个板把他供起来。”
蒋成敏深深看了他一眼,问道:“你说有还是没有?”
胡光在旁边又咳了一声,说道:“这个人在交战过程中应该是受了伤才被俘虏的吧?”
蒋成敏不满的看了胡光一眼,不过胡光怎么说也是他的上司,就算说错了话,他也没什么办法。
没想到溥觉根本没意识到胡光话里的意思,摇头说道:“我们捕俘是有说法的,受伤太重的一概不要。”
胡光在心里窝了个大槽,心说你知道那么多自认有理的人是怎么进监狱的吗?都是自己把自己送进去的。
第355章 是我
蒋成敏也没想到溥觉回答得这么痛快,诧异的看了他一眼,问道:“这么说你是承认曾经虐待过这个人了?”
“那叫审讯。”溥觉说道:“你们审犯人的时候不也动刑?”
溥觉从前在巡防营的时候,巡警局的大牢也没少去,要说起这个来,他可是有第一手资料的,四九城里几个刑讯的老手他都认识,不但可以叫出名字来,有几个家住哪里都知道。
蒋成敏和程选杰不一样,他从前是前清刑部的小官,没事的时候喜欢研究一点律法,也算得上精通,建国后才接受培训成了法官。
所以他并不像有些法官那样天真的以为送到自己手里的供词都是犯人心甘情愿说出来的,只是没想到溥觉对这些事情会比自己还门清,沉着脸说道:“没问你的就不要乱说。”
溥觉脾气起来,一个高跳起来指着蒋成敏骂道:“谁一脚没踩住,让你跟到这里来替小鬼子主持正义来了?”
蒋成敏也火了,瞪着溥觉说道:“你自己说说,你们突围之后都干了什么?连‘三光’政策都出来,我看了都替你们害臊。”
溥觉跳起来的时候,站在他身后的两个首都警卫师的士兵连忙过来抓住他的胳膊,试图把他按回到座位上,可惜溥觉力气不小,虽然不打算反抗,却也不肯就这么被按下来,三个人支撑起来,谁也奈何不了谁。
溥觉从小混迹市井,到了吴畏手下,时刻以小舅子自居,要注意形象,从前在四九城里的痞子样都收拾了起来。现在脾气发作,也就顾不上装模作样,跳着脚大骂蒋成敏。
蒋成敏被气得不轻,偏偏他身为法官,又不能和溥觉对骂,抖着手叫道:“把他抓起来。”
胡光在心里忍着笑,摆手说道:“把他送回司令部去。”
然后又对蒋成敏说道:“程组长可吩咐了,咱们只取证,不抓人。”
蒋成敏根本没意识到胡光居然当着溥觉的面把底都漏了,气得身子直颤,骂道:“跋扈,太跋扈了。”他指着坐在一边记录的书记官,“把这些都记下来。”
那书记官一愣,心说这又不是骂人宝典,记这个干嘛?难道你还要照本宣科再骂回去?问题是刚才这位骂得太快,自己也没记住啊。
像溥觉这样反应的人并不是少数,陆一师的官兵在吴畏手下,都学到了一些匪气,再加上打下本州岛后,大家回想起来整个过程,都觉得成不可能为可能,算是国家的功臣,多少都有一点骄兵悍将的意思,难免和调查组的各位负责人产生了一些冲突。
其中一个军官被问得急了,居然抢过卫兵的手枪要毙了问话的法官。要不是身边的卫兵反应快,程选杰的调查组就要再一次的减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