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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倒着爬行,禾巧亲手戴在陈叫山脖子上的那只玉佛,便斜斜耷吊了出来,架在陈叫山耳朵上,冰冰凉凉,像一只手臂,一根手指,轻轻柔柔地抚摸着陈叫山……陈叫山忽地就想起了戴上玉佛的那个晚上,想到了禾巧拖着崴伤的脚,跪梯而上龙王庙的情境……陈叫山腾出一只手,将玉佛抓起,咬在了嘴里,这一刻,他似乎担心玉佛会掉进了河里,或者,玉佛化为了一阵轻烟,倏然便消失了似的……
一点点,一寸寸,陈叫山逐渐爬到了索桥中部,在一次探身换手之际,忽然——陈叫山猛然发现,中部的几节铁链,明显比之前的铁链,要细好多……陈叫山咬着玉佛,用鼻子轻吸了一口气,担心自己判断有误,便运用十二秘辛拳“申巧拳”之一招“循藤摘桃”,猛然松开右手,双脚在空中一钩一回,胯部斜斜一拱,右手飞速转抓,在桥底形成一个“大”字,左手右手,分抓着两端铁链,各自抚摸,对比,的确粗细有别……
陈叫山换回之前的身形,继续向前爬行,额头抵在铁链上,紧紧贴着桥面,一寸寸前移……猛然间,陈叫山又发现了异常——连着好几环铁链,上面居然有深深的凹槽,深度过半,手指一捻,铁链上有锈粉,而凹槽内明光泛亮,显然是刚刚被人以锉刀锉过的……
陈叫山努力向前倾着身子,避开那几环锉刀锉过的铁链,身子向前移动的一瞬间里,见个别几环铁链上的凹槽,几乎要将铁链刻断,仅仅倚连的,不过是一点点薄皮而已了……
好阴毒的计策啊!
陈叫山心中暗暗恨骂着,刚将一条腿弯曲,准备换节前移,忽然一瞥眼,见对岸的丛林里,居然亮起了一点淡淡火光……
第九十五章 惊险
对岸的火光,微弱得很,自桥底看过去,莹莹的,一星点儿……
陈叫山将腰尽量朝上拱,使肚皮紧紧贴于木板上,右肩暗暗使力,整个身子朝桥底右侧靠了靠,最大限度隐藏,但脖子翻卷上来,脑袋卡在两个桥栏之间的空隙处,借助桥栏的遮挡,静静观察对岸的情况……
对岸火光,灭了,周遭又一暗……
陈叫山诧异间,火光复又亮起,晃闪着,逐渐变大了,愈来愈大……陈叫山判断出:对岸可能是在点火取暖,起先那一星点儿火光,大许是洋火吧!
火光渐旺,终至熊熊飘摆起来……陈叫山屏着呼吸,将眼睛使劲闭了一下,再又睁开,逐渐适应了这种“周遭暗黑,局部光亮,草木掩映”的观察方式,努力去看,见对岸有人影在火光前走来走去,但受角度所限,及火堆被风吹摇的晃闪,终无法看清究竟有几人……
对岸的火光,也引起了鹏飞一伙人的注意,鹏云负责盯着对岸,在他第一时间看见火光时,身子猛地抖了一下,差点蹦了起来,但转瞬冷静,想起陈叫山说过的话,“……都先别慌,不要起身,静静趴着别动……”便轻轻拽了一下鹏飞……于是,五个人全都看向了对岸。
“对岸在搞啥?咱队长呢?”七庆悄悄地问,大家都在静静观察,河水声大,七庆声小,没人接七庆的话,七庆也不再问,两手撑撑地,使身子稍稍起来一些,感觉夜气潮湿,湿漉漉的衣服,贴在胸膛上,冷冷的,像趴在一块冰上……
陈叫山贴在桥底,停留片刻,仍旧无法看清楚,对岸究竟有多少人,到底有多少枪,便轻轻地前移,准备上到对岸去……
离对岸桥桩约有一丈多远时,陈叫山估摸距离差不多了,运用“腾身法”,便可以跃过去,便两腿一开,脚尖在桥栏上轻轻一戳,双肩一夹,以腰为轴,腾身朝桥桩跃去……
在空中腾跃,黑咕隆咚的,陈叫山的手臂快要触到桥桩一刹那,猛然一惊——这边的桥桩上,自下而上,自右向左,全都牵系着许多的细绳,呈“之”字和“八”字形布列,估计是某种信号提示机关……陈叫山暗叫一声糟糕,欲取开手去,但左手的小指头,还是微微地撩动了一下细绳……同时,陈叫山的腾跃方向,为此一变,两手不敢去触碰桥桩四周,身子便疾速地下坠……
桥桩之下,恰是一面刀切斧削的岩壁,直上直下,在下坠途中,陈叫山运用“巳柔拳”之“草径取势”,身体舒展如蛇,通过脊椎的扭动,减缓下坠的速度,并以手臂在岩壁上抚去,试图寻到可以抓手的缝隙,但岩壁浑然一块,且经年累月受水溅湿浸,滑滑溜溜,青苔附着,根本抓不住……
脚下便是滔滔虚水河,水湾回旋过来,受一块巨石的阻隔,水浪跳溅起来,打湿了陈叫山的裤腿……眼见自己要跌入河中,陈叫山在河底那块三棱巨石上,点了一脚,再次腾跃起身,直窜向上,在空中倒翻团卷,趁势从腿弯处抽出短刀,横平刀身,朝桥桩下的岩壁细缝里,猛然刺入,刀身晃了两晃,陈叫山膝盖一收,单脚踩在下部一块凸起的石包上,使得身体如一条藤蔓,挂在了光溜溜的岩壁上……
那些“之”字形和“八”字形细绳机关,果然非比寻常,陈叫山的小指头只是那么轻轻一撩动,细绳传递开去,已引得对岸的人警觉起来……
鹏飞一伙人,慢慢朝前爬动了一些,一来换换身底下的湿气,二来朝索桥更靠近一些,五个人静静趴着,目光死死朝河对岸投去……
对岸的丛林中,忽地亮起了火把,一个,两个,三个……一共亮起了六个火把,在鹏飞他们的视野里,六个火把,莹莹弱弱,却逐渐展成一条线,一扭一晃地,朝索桥而来了……
陈叫山静静挂在桥桩下的岩壁上,听见头顶上方来了人,便“呼”从裤腰里拔出盒子炮,紧紧握在左手,耳朵贴着滑溜溜的岩壁,静听上方的响动……
“咦……没啥啊……见了鬼了哩!”
“深更半夜的,别鬼不鬼的,听着怪渗人……没准是水老鼠,或者狸猫啥的,把绳子给绊了……”
“嗯,我琢磨也是,听那铃声,轻得很嘛!”
“喂喂喂……别往桥上走,桥可不结实……老大叮嘱过的,说这桥是石匠牛丑丑收拾过的,看着像桥,跟他娘的纸糊的差不多了……”
“牛丑丑是石匠,他能弄桥?日弄人哩吧?我还偏不信邪哩……”
“狗日的你不听是吧?好,你走,你走……老大说过的,这桥是给卢家取湫队伺候着的,你狗日的要是提前弄断了,等着老大给你赏枣核吃吧!”
“行啦行啦,回吧,再眯上一觉,天就亮了……”
陈叫山静静挂在岩壁上,料定上方的人不会发现自己,才将盒子炮重新别进了裤腰里……
上方有一人打了个哈欠,一连几人都打哈欠,有人朝河里吐了一口痰,骂骂咧咧地走了……
见火把在桥头附近,停留了一阵,又逐渐朝回移去了,鹏飞一伙人紧着的心弦,可算松弛了下来,料想一切仍在队长的掌握之中,并未出现意外情况……
七庆打了个哈欠,手从衣领子里伸进去,挠挠胸膛,并将被湿气润得黏糊糊的衣服提了提,对鹏飞说,“你们胸膛肉多,经得住垫,我可招不住了,我翻身躺着成不?”鹏飞略略叹息,“爱他娘躺就躺……”七庆翻过来,躺着,仰面朝天,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美气啊,舒服啊……”鹏天见不得七庆那咋呼劲儿,便揶揄他,“狗日的给你弄个女人,你就更舒服了……也不看看现在啥时候……”鹏云扯扯鹏天,示意鹏天别走神,继续盯着隧洞方向,以防有意外情况。满仓听见鹏天揶揄七庆的话,只是笑,肚皮一下下地收缩,身子便一拱一拱的……
陈叫山感觉对岸那伙人已经彻底走远了,思谋着既能爬上去,又不至于触动那细绳机关的方法……
第九十六章 窥探
陈叫山手握短刀刀柄,脚踩岩壁上的小石包,将左手直直伸展,上举,紧贴岩壁,丈量了一下,指尖距桥底约有三四尺。倘若直接朝上腾跃,一旦控制不好,又会触动那些细绳,惹出意外来;但若索性跳进虚水河中,浪涛猛,漩涡急,棱岩多,实难估料会出什么事,况且身上的打火机和盒子炮,一旦被水浸泡,没准就出麻达了……
想到此,陈叫山努力朝上探探身子,见远处的篝火,已经弱小,渐而近于熄灭了。停顿片刻,陈叫山摸出贴身衣兜的打火机,打着了,身子斜拧过来,遮挡住,以防被对岸的人看见,哪怕只是寸许高的小火苗呢……
借着微弱火光,陈叫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