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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正房的门,忽地开了,屋里的光线,一下扑展在了地上,斜溜溜的,铺出了好远……
许是白老太太感觉沈庆非去送人,关院门,该回来了,便让人为其打开了房门……
恰在这时,福荣巷北口,忽然传来一声枪响,紧接着,又是一连串
“……”“……”
正房的房门,“嘎吱”“嘭”一下,迅速又关上了,伴随着几个人的尖叫……
陈叫山和沈庆非猛然一怔。
陈叫山自然晓得,这枪声,乃是方才出去的那八个武工队成员,与秦排长以及一众江湖兄弟,相互干了起来!但具体细节如何,仅凭枪声,绝难判断……
而沈庆非之一怔,本能地有了在死亡的角落间,向外突冲的希望莫不是那些兄弟们,赶来营救自己了?
心中既有了希望,沈庆非便动了起来,欲要挣脱陈叫山的控制!
陈叫山伸出一条腿,盘绕在沈庆非的腰上,腿弯朝内一夹,顿时夹得沈庆非的肋骨发出“嘎嘣蹦“的声响来,疼得沈庆非连连咬牙,再不敢乱动弹……
巷子北口的枪声,响过一阵,忽地停下,接着便有纷乱的脚步声……
“说日本人的东西藏在什么地方?”陈叫山借着巷子北口的纷乱,希望赶紧套问沈庆非,了解常家坊子的有关真相……
“什……什什……什么……东西?”沈庆非身子被陈叫山夹得生疼,喉管上的匕首,又寒意逼人,喘着气,身子哆嗦,言语亦颤颤,但更多是在通过这样的方式,揣着明白装糊涂……
身为天葵社暗设的武工队队长,日本人一系列行动,测绘、统计、拍照、计算、盗挖的东西,你沈庆非难道一点不清楚么?鬼能信?
陈叫山将匕首朝回一抽,抓住沈庆非的头发,略略朝前一挪,将沈庆非的脑袋,生生按进了冰冷刺骨的池水中……
沈庆非口鼻皆是水呛过的刺辣感觉,眼前一片赤橙黄绿青蓝紫,拼命地呼吸着空气,嘴巴和鼻孔里,不断喷着白雾……
陈叫山牙根一咬,又要将沈庆非的脑袋,按进池水时,沈庆非努力将脑袋后仰,喘着粗气说,“在……在常家坊子土塬下面……”
常家坊子土塬,这几个字,陈叫山并不以为意,但“下面”这两个字,陈叫山明白了日本人将诸多的东西资料,全部埋藏在了常家坊子土塬的下面!土塬下面有密室、地宫、暗道?
倏忽之间,陈叫山脑海中飞速闪过诸多的画面来
跨过门槛,陈叫山刚走两步,感觉脚下软乎乎的,便停住步子,从二杆手中取过火把,蹲下看,原来,寺内地面上,皆铺着一层绵沙……
陈叫山用手抓过一把沙子,在掌心攥了攥,任其缓缓从指缝流下,又朝前走……
难怪要在寺庙的地面上,铺上大量的绵沙,原来是为了掩饰遮盖地下施工的某些痕迹,使人无法判断土壤的实虚,陈积或新挖……
陈叫山抓着沈庆非的头发,又将其脑袋按入了池水之中,半响,方才又将其提出水面,再问,“入口在哪儿?”
沈庆非连连咳嗽,脸上的肉挤成一团,不停抖闪,喉管仿佛被浓烟呛过一般,连舌头都吐了出来,“在……在……在那佛像下面……”
陈叫山猛然惊觉难怪那佛像通体鎏金,整尊佛像塑造细腻,袈裟皱褶流线,显现流韵柔转,即便最最细小的皱褶间,也似乎跳跃着金光……原来,日本人将地宫密室的入口,选在了金佛之下,以金光熠熠的佛像,用作掩饰与迷惑……
陈叫山将匕首一拧转,锋刃朝上一收,另一只手,紧握成拳,重重一拳砸在了沈庆非后脑勺上,沈庆非眼睛一翻,顿时昏了过去……
陈叫山将肥胖的沈庆非,努力朝上一送,扛在了肩上,像扛着一个大大的褡裢一般,几步走到院门前,拉开院门,迈了出去,而后,又腾出手臂,抓拽着门环,将院门重新关好了……
陈叫山站在院门前,左右张望了一下,见巷子两头皆静悄悄一片,略一思索,便朝巷子南口走去……
没出两步,陈叫山忽然感觉身后有冷风掠来,连忙将腰朝下一弯,顺势将沈庆非放在了地上,朝后一招“秋风扫叶”,拧腰突转,黑咕隆咚中,只感一道劲风,疾速朝自己的脑袋袭来,身子略略朝后一歪,抬手一抓,将一个木棒,牢牢抓在了手中……
“陈大哥……是你啊……”
原来是不怕血。
不怕血用脚踢了踢地上的沈庆非,陈叫山俯下身子,又将沈庆非扛在了肩上,说,“还留着一口气呢……”
在巷子南口,陈叫山又遇上了半刀、无心和安刷子,众人皆一相认,也不多言,疾步朝龙狗的杂货铺走去……
一路走过来,又遇上了几位江湖兄弟,却独独不见秦效礼和一众士兵,秃汉便说,“秦排长跟武工队的人干上了,八个人全被打死了,秦排长受了伤,他手底下也损失了几个兄弟,还有的人在北口拾掇残局呢……”
一到龙狗的杂货铺,陈叫山将沈庆非朝后院的地上一扔,喘着气说,“先留着他,不急杀……”
秦效礼胳膊上负了伤,龙狗正在给他包扎伤口,秦效礼一听见陈叫山的声音,却从里屋窜了出来,举枪便朝沈庆非射击,而后,走上前来,一脚踏在沈庆非的脑袋上,朝着沈庆非又是一阵猛射……
陈叫山原本想阻拦,待第一声枪响过,便知道沈庆非已成死尸,索性也不阻拦了,就让秦效礼通过一阵射击,发泄心中的愤怒和憎恨吧……
秦效礼将手枪里的子弹,全部打光了,还在扣扳机,见手枪已无子弹,索性连手枪整个砸到了沈庆非的脑袋上……
地上一大滩的血污,慢慢流散开来,在火光照耀下,明亮红红……
这时,几个士兵赶回了杂货铺,向秦效礼报告,秦效礼便问,“收拾利索了没?”
其中一位士兵说,“排长放心,全部收拾干净了……”
秦效礼长长叹了口气,咬着嘴唇,这才将手掌,压在了陈叫山肩膀上,“陈兄,谢谢你……”
陈叫山原本想说,“留着沈庆非,可以套问出更多关于天葵社的事情”,但如今沈庆非已经死得硬硬的了,便将这些话咽了回去,冲秦效礼淡淡一笑,将头低下去了……
陈叫山转头对龙狗说,“龙狗兄弟,你再到白家宅子跑一趟吧!跟白老太太说一声,就说沈庆非已经启程上路了……”
第319章 火仇
陈叫山将常家坊子土塬的秘密,给秦效礼说了,秦效礼点了点头,这时,方才意识到:自己杀沈庆非,有些太过心急了,若是暂时留着沈庆非,还能知晓更多天葵社的秘密……
“对了,陈兄,苍老板托人给送来几张戏票……”秦效礼有意掩饰自己因鲁莽,而产生的一种追悔之情,便说,“明儿在易俗社新戏开锣,你去看不看?”
陈叫山摆摆手,“我就不去了,让韩督军去过个戏瘾吧……”
这时,龙狗回来了,叹了一口气说,“我给白老太说了……又给白家留了些钱,白老太问我,沈庆非啥时候能回来,我说差不多几个月吧!”
陈叫山亦唏嘘无限,“兄弟们,不要忘记我们曾经起过的誓,沈庆非死了,白老太太还有白家那个幺女,就全仗各位兄弟多多照顾了……”
兄弟们连连点头……
待陈叫山回到卢家货栈时,所有人都在,陈叫山将刺杀沈庆非之事,给大家简单一说,便回屋睡觉了……
七庆有些不解,“杀死了沈庆非,队长怎么一点儿也没见高兴啊?”
三旺因为晓得白家宅子的事儿,便将沈庆非如何孝顺奶娘之事说了,鹏天却并不赞同,“再怎么孝顺,终究也是大汉奸,死有余辜……”
薛静怡说,“不管咋说,人都已经死了……就不要那样说了吧!”
吴先生却连连摆手,“唉……死了一个沈庆非,终究还会有很多沈庆非的,国人始终不觉醒,让日本人有机可乘啊……”
“明儿中午,我们就动身回乐州……”卢芸凤站出来说,“现在,该办的事儿都办了,没啥牵念了……”
翌日清晨,陈叫山先去了督军府,向秦效礼和韩督军他们辞行,韩督军拍着陈叫山的肩膀说,“叫山兄弟,如若不嫌弃的话,愿不愿屈尊留在我督军府?”
陈叫山笑道,“谢韩督军抬举,陈某不才,不敢逞强恃能,坏了韩督军为政之大计啊……”
韩督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