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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路人马都全部到位后,陈叫山脸上蒙了黑布,小腿上插了一把匕首,攀上了白家宅子的院墙,两手搭墙沿之上,朝内探望一下,“呼”地一跃,轻巧地跃入了院墙之内,俯身在竹林之中……
一旦进入白家宅子,陈叫山俯身下去,厦房便遮挡住了陈叫山的视线,正房门口,宅子的院门口,陈叫山都看不见了……
陈叫山俯身在竹林里,朝西面天空望去,知道再过不了多久,天便会完全黑下来……现在,既然看不到正房和院门的情况,便不可妄动,这是需要动用耳朵的时候……
一瞬间里,当陈叫山决定要仔细去听的时候,四周的声音,便似乎被分了类,进行了拆解、隔层、梳理……
院墙外赶着骡马的人,鞭梢在空中响过,骡马的响鼻、蹄声、脖铃,便逐次地轻了去,远了去……
“镜糕噢,镜糕噢,热乎乎的镜糕噢……”卖镜糕的小贩是从福荣巷由北至南的,在西京城,这是最最平常的声音……
“谁家要柴火喽?谁家要柴火喽?干簌簌的柴火吆,三个子儿一担喽……”这是半刀的声音,那声音在游移着,围绕着院墙转……
天完全黑下来了……
陈叫山就地一滚,跃出竹林,一扑两跃,脚尖触地,疾速前进……
忽然,陈叫山听见厦房以南,传来“叮呤咣”的声音,像是瓷器在相互碰撞的声音,伴随而至的,还有人的脚步声……
陈叫山一个箭步,跃至厦房后窗下,蹲了下去……
原来,是两个武工队的人,抬了一筐子盘子、碟子,到水井上清洗……
辘轳“嘎吱嘎吱”地响,一桶水似被提了上来,“哗啦啦”倒出的声音,盘子碟子的撞击声,抹布擦洗发出的“嘎唧嘎唧”声……
陈叫山略略朝南边移动了一些,刚想朝水井去看,脑袋刚刚伸过墙角,水井那边“嗤”一声,有一人点了一根洋火,将马灯点亮了……
陈叫山赶忙又缩回了身子……
时间一点点过去,夜的湿气愈重,贴在陈叫山小腿上的匕首,似也越发的冰凉,如一块冰,令人寒冷……
厨房里有风箱拉动的“呼哧呼哧”声,有炸东西的“嗤嗤”声,有菜刀兴许是拍蒜或者拍姜的“啪啪”声,有石碓窝里的“咚咚”声,有筷子搅动在瓷碗里搅动鸡蛋时,发出的“叮叮咣咣”的声音……
夜越发静了起来,陈叫山甚至能听见北边住户家里,“哗哩哗啦”打麻将洗牌的声响……
水井上的人终于将盘子碟子洗完了,两个人抬着筐子朝回走,其中一人许是十分惬意开心,居然吹起了口哨,另一人便说,“别吹,大晚上吹口哨,叫鬼哩……”那人便不吹了,又叫着,“把灯提好了,老顶我屁股干啥?”
陈叫山朝北边走了一阵,来到了正房的堂屋后窗下……
“哈球娃,我说,你就不能过完年再走么?”这貌似便是白老太太的声音,陈叫山蹲在后窗下,听见这声音,虽未见白老太太的模样,但仅仅通过声音,便能感觉出这个老太太的慈仁……
“娘,好买卖都是年前做,等过了正月十五,打了春,买卖反倒就难做了……”这无疑是沈庆非的声音,可以听得出,在奶娘面前,沈庆非充满了关切与无限尊重……
陈叫山听到沈庆非和白老太太说什么买卖,起初不大明白,但接连听下去,已然晓得了:沈庆非要去外地,并且,兴许今夜便走……
“呃呃呃……”这声音显然是白老太太的幺女,幺女是哑巴,说不出话来,只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幺妹,我给娘买了个新尿盆,你晚上价多起来几趟,也要小心别着凉了,你身子不好了,娘也受扯绊……”沈庆非又说,“还有你们几个,勤快着点儿,太阳大的时候,把我娘的被褥,拿到外头好好晒晒……指甲别留那么长,和面擀面你们也不嫌累赘得慌……”
“娘,明儿晚上苍连山在易俗社唱新戏,票我给你都弄好了,到时候让憨子他们过来接你去……”
“饭来喽”
“哈球娃,你说说你,弄这么多菜,谁吃的完?老实话现在发达了,过日子不紧着算了?”
“娘,也不是的,我是想,冬天冷哩,一顿吃不完,下顿再热着吃,反正也坏不了嘛……”
陈叫山通过声音,感觉在正房里吃饭的一共有十五个人,沈庆非、白老太太、八个武工队成员、幺女,以及两个服侍白老太太的丫鬟,两个杂役……
陈叫山在正房后窗下蹲着,心里紧着,焦灼着听沈庆非说话那意思,吃完这顿饭,他便要动身了……那么,自己何时动手呢?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
陈叫山按捺不住,手指头在在嘴皮上舔了舔,在后窗白纸上,轻轻一点,把眼睛凑到小洞前,发现沈庆非坐在侧首,一偏头便会看到后窗,而有四个武工队成员,则皆坐下首,是面朝后窗的……
陈叫山赶忙又蹲了下来……
“憨子,你们先到北门去备车……”沈庆非说,“我跟我娘说两句话,随后就过去……”
陈叫山再次趴到窗纸小洞上看,见八个武工队成员起了身,站了起来……
陈叫山晓得,现在,已经到了关键时候,必须当机立断,如果错过现在之机会,只怕刺杀就难了……
陈叫山几步轻跃到正房以北墙角处,站在这里,便可看见正房院坝,以及院门……
八个武工队成员出了正房,沈庆非也跟了出来,随后转身对幺女说,“幺妹,你进去,我去关门……”
沈庆非送八个武工队成员朝院门走去,陈叫山遂即亦朝小花园奔去……
沈庆非将八个武工队成员送出了门,重新将院门门闩“哗”地一闩,复又朝正房院坝走去……
待沈庆非刚走到花园附近,陈叫山犹若猎隼贯空,猛然扑了出来……
第318章 怒杀
陈叫山扑跃而出,身形腾展开来,若一道霹雳,疾速闪至沈庆非身前……
在空中一刹那,陈叫山左手手掌,直接按住沈庆非的嘴巴,以防他喊叫,而右手手指,扳住沈庆非的脖项,顺势一带……
沈庆非尚未完全反应过来,整个身子已被带倒,陈叫山将其牢牢控制住,连续翻滚,一下滚到了花园的小池边……
陈叫山右手迅速从小腿上抽出匕首,横在沈庆非咽喉处……
起先在正房吃饭时,沈庆非喝了几杯酒,虽不至醉,但多少有些飘飘乎。突然而来的这一变故,一连串的翻滚,越发令沈庆非不辨东西,难分南北,直到陈叫山的匕首,横在他的喉管之上,沈庆非喘着气,思绪方才清晰莫非,自己的死期到了?
“沈庆非……”陈叫山握着匕首,脸上蒙着黑布,露在外的眼睛,喷薄着怒光,“济源盛的事儿,是不是你干的?”
“呜呜……”沈庆非想说话,但陈叫山的巴掌紧紧捂在他嘴上,使他发不出声音来,陈叫山便将食指和中指,略略分开了一些,沈庆非大口喘着气,惊魂未定,“我……我……”
沈庆非无须再朝下说,陈叫山从他的眼神、表情中,已然可以判断出了济源盛的神秘大火,陈掌柜的中弹身亡,乃沈庆非一手造成!连续两个“我……”,已经表明了一切!
何须再多言?何须再明证?何须再辩驳?何须再追问?
“你……你是什么人?”沈庆非晓得自己难逃一劫,却不甘心死得不明不白……
世间路有千万条,世间业有千百种,选择了为日本人做事,可得一时荣华,可有一时风光,但终究悖逆民族大义,亵渎祖先圣灵……未做亏心之事,不惧夜鬼敲门,既有大恶之孽,必有恶果相报!如今之情形,相报之一日,迟要来,早要来,迟早要来的……
陈叫山知道,现在告诉沈庆非任何东西,都是毫无意义的了,不如不说!
你一个卖国求荣的大汉奸,在死到临头之一刻,又有什么资格,探问杀你的是谁?
“中国人……”陈叫山冷冷说出三字……
这样的回答,沈庆非或早已经料到任何一个真正的中国人,都不会选择与日本人狼狈为奸,自己选择这样一条不归路,要杀自己的中国人,又何止千千万?
沈庆非无奈地闭上了眼睛,如今之生死感觉,犹若这漆黑似墨的夜幕,没有一丝光点,光明,永无来日……
话说正房的门,忽地开了,屋里的光线,一下扑展在了地上,斜溜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