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常海明和大头、二虎,见面瓜说话步步深入,问得极为隐蔽,但他们三人同时又觉得:面瓜这人说话,实在太能绕了,绕山又饶水,听着把人急得慌,还不如直接来一句,“最近山里有一股子棒客,是不是你们太极湾的人?”但面瓜嘴皮子厉害,不怕绕,那就任他绕去……
于是,常海明站起身来,便说,“你们慢慢先聊着,我跟大头、二虎到处转转……”
客厅只剩下面瓜和罗明宽两个人,罗明宽喝了口茶,将茶杯放下,两手抱在了胸前,“要我说,弄点啥事儿,倒也好,可不一定非要弄那么多!你说这兵荒马乱的年月,咱弄这坊那厂的,万一出个啥事儿,可不就鸡飞蛋打了么?再说,一下子弄那么多,钱也是个紧头货啊!唉……有些话,我是没法跟大哥说的,我要说多了,大哥就瞪我,要是陈大哥跟他说说,兴许能成……”
“那姚大哥现在钱咋弄?”面瓜低着头,轻轻地扣着手指甲,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钱是硬头货,总不能把山上的石头拣几块吧?”
罗明宽说,混天王以前主要靠鸦片赚钱,如今姚秉儒坚决不让再碰鸦片,南城外的荒地,摩天岭以西的地,北城后面的坡坡地,原先都是种鸦片的,现在全部被圈了,种菜的种菜,长草的长草,待到来年开春,姚秉儒说是要种上桑树、天麻、杜仲、元胡等等。
“嘿,兄弟,你不知道,有些人胆子忒大呢!”罗明宽拧过身子,看着面瓜说,“南城有几个愣头货,家里头藏了些大烟果果,自己偷偷地在家熬鸦片。鸦片那东西,味儿可是香哩,一家一弄,跟前好多家都能闻得到,跟前邻居就给大哥报告了……好嘛,让你的胆子大,大哥三番五次强调,不让碰鸦片,不让碰鸦片,的还不听!大哥就找人用鞭子抽,抽得的些一身伤,完了还到山里搬石头,砸石头……你说这些人是不是活该?”
面瓜连连点着头,总算明白了:原来,起先看到的那一伙胳膊上有伤的人,居然是因为偷偷弄鸦片所致啊!
跟罗明宽聊了这一气,在面瓜看来,似乎没有什么可疑之处了:太极湾现在在姚秉儒的带领下,正热火朝天地准备着大干一场呢!
“面瓜兄弟,有个话……我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都是自家兄弟,有啥当问不当问的……”面瓜“哧”地一笑,“啥事儿,说嘛!”
“你说……”罗明宽迟疑了一下,“你说找陈大哥帮帮忙,让陈大哥给弄些钱,这事儿能成么?”
“应该没啥问题吧……”面瓜不假思索地说,觉得这个问题,反正也不是自己说了算的,便索性回答得很干脆,“既然姚大哥都干的是正当事儿,我们队长理应支持的……”
“唉……”罗明宽深深叹了一口气,“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你让我大哥开口借钱,他才不呢,他那个人啊,硬气得很……”
罗明宽说,混天王一死,外面很多烟馆、窑子、客栈里欠太极湾的钱,现在都没办法要了。话也说回来,就算是人家不赖账,以姚秉儒的性子,认为那都是伤天害理的钱,也是不可能要的!可是,太极湾有些人一直在谣传,说混天王以前藏了好多金条元宝呢,可是,鬼才晓得藏在哪里。现在,姚秉儒想弄这个,想办那个,处处都要花钱,可硬是没有多少活钱可用。姚秉儒给太极湾定了几大规矩:第一,坚决不准再碰鸦片!第二,坚决不准再强抢百姓!第三,坚决不要昧良心的钱,来路不正的钱!
“兄弟,有些话,也只是咱私底下说说……”罗明宽唏嘘连连,“你要是觉着方便,好开口,有机会跟陈大哥提提钱的事儿,让陈大哥主动跟我大哥说钱,能帮一点是一点……大哥那人,爱认死理儿,他不开口,我们任何人都没法开这个口!为了钱的事儿,大哥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这才多长时间,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唉,看着让人既焦急,又心疼啊……”
面瓜幽幽地喝着茶水:如此看来,那一伙抢劫田家庄的棒客,显然不是太极湾的人!那么,到底是什么人呢?
第251章 困守
面瓜望向窗外,摩天岭隐隐一抹黑黄相间之色,冬日萧索,草木衰朽,虚水河的流声,在窗外响着,声极低,像久远的时空流淌而来……
遥想几个月前,一路取湫,抵达太极湾时,这里郁郁葱葱,山是肥的,水亦不瘦,花并未全然凋零,各种颜色,团染着这一片天地。那时的太极湾,尚是混天王的太极湾,但正如那时的节令一样,绚烂已渐去,愁惨即将到来。如今的太极湾,是姚秉儒的太极湾,一个崭新的,改天换地的太极湾,冬已至,人心却并不冻结索然,正孕育着生机,以待来年的勃发……
可是啊,正如冬季终究寒冷,春天并未到来,那些春天的生机,尚隐伏在土地之下,云天之外,等着春雷春雨,春风轻拂……
既是结拜的生死兄弟,姚秉儒而今有志发展,却愁于缺钱,陈叫山理应出手相助的。
这,大许是没问题的吧?
面瓜这样想着时,觉着自己一度煞有介事,提防着这,提防着那,惟恐太极湾的人,自恃雄武,暗地了做了棒客,烧杀抢掠!而今,便为自己的猜忌和提防,而感到了一丝自愧……
面瓜不禁在心底轻吁:队长,不知你现在到了何处?何时归来?待你归来时,我定会开口向你讲说如今的太极湾,讲说姚秉儒的难处……
此际,面瓜牵念着陈叫山,陈叫山亦牵念着太极湾,牵念着面瓜他们……
陈叫山一行六人,此时已经抵达了秦岭的主峰,山太大,坡太陡,且这秦岭幽深处,天气亦很怪异,正所谓,一步一气象,一山一阴晴,起先上一段缓坡时,太阳尚在头顶,待上了缓坡,竟又下起了小雪,坡陡路滑,只得下来牵马而行。
鹏天从未见过这样大的山,这样陡的坡,这样险的路,用袖子抹着额头的热汗说,“这山赁大,住在这山里的人,买个针头线脑啥的,进进出出一趟,可不容易哩!”
三旺便解释说,“山里的人,跟平川坝里的人不一样,城里头用的东西,山里人能不用尽量都不用,实在要用的,出山一回,就狠了劲地买,将东西买得足足的!要不然,为个小小的东西,出一趟山,来来回回一折腾,买回来的东西,就是骡子要的马价钱了……”
七庆边走边仰头看两侧的峰,有的如錾子狠劲錾出来的,崖面一道槽一道槽的,有的如菜刀抹了豆腐,齐齐的,光光的,平平溜溜的,却啥都不长,就是黑乎乎的石头,而有的,就似白案师父的妙手,生生一捏,一提,提出来那么一道柱状,细溜溜的,孤零零的……七庆不禁感慨,“这的地方,要是住一伙棒客,想清剿,来多少人也把人家没法,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啊!光是站山顶上朝下扔石头,就够人喝一壶的……”
满仓认为七庆说话不吉利:在深山里走,本来就害怕棒客土匪的,你可倒好,人家没出现,你倒先说哩,嫌人家躲起来,没到你眼边头来么?满仓便说,“扯……瞎……瞎扯……”
骆帮主明白满仓的担忧,便说,“这一带是没有棒客的!”七庆便问为啥,骆帮主说,“棒客要是住这里,早就凄惶死了,焦心死了……”
大家一提说起棒客,陈叫山便想起了太极湾,想起了面瓜他们……
陈叫山的眉毛上粘着一层雪花,嘴巴里呼出的白汽,扑罩一团,脸上的汗水,与热量融化的雪水,顺着脸颊淌,不禁心底忧虑着:也不知道面瓜他们究竟怎样了?只去了他们四个人,万一有个事儿,如何能应付?
雪居然越下越大了,起初的雪花,尚未落到人身上,便自己消化了去,而越朝山上头走,雪花竟渐渐变大,也变瓷实了似的,落了人和马一身,不大会儿工夫,山道上就有了六个雪人,六匹雪马。
“叫山,不行啊,咱得找个地方避一避……”骆帮主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说,“照这样走一阵,咱衣服都湿完了哩!”
陈叫山停住脚步,朝天上看去,雪花纷纷洒,天空阴沉沉,看这架势,的确一时半会儿停不了雪……骆帮主本就着了凉,并未痊愈,如今再将衣服湿透,怕就更严重了!
山道一侧,有一条斜斜向下的岔道,骆帮主说,“就这边吧,找个能避雪的地方去……”
众人牵马下了岔道,缓缓向下走。大雪纷飞,岔道不宽,没有官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