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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师爷击节拍掌,对着马元举赞道:“好啊,元举有心了,看来圣人之学,礼义廉耻仁与孝,你都铭记于心了,好啊!”
说完之后似有意或无意地瞥了一眼郭业,然后继续对马元举说道:“有老夫在县令大人身边,元举大可放心,你的前程,呵呵,似锦得很呐。”
马元举腼腆笑笑,微微颔首。
“不过。”穆师爷意犹未尽,用一种极为细微的声音叮咛道,“元举啊,你的性子也要学着变一变,有坚持有底线有理想是好事,但是也要学着圆滑嘛。不然……”
“恩师教诲,学生一定铭记于心。老师的时间宝贵,咱们先商谈正事如何?”
马元举突然打断了穆师爷的唠叨,转移了话题。
郭业一听,心中想道,马元举这厮可真够倔的,看来他是要将两袖清风,不与权贵同流合污发扬到底了。
有这么一个恩师,多好的机会啊,靠!
既然你不懂得把握机会,小哥自己把握了,只要揽住了穆师爷的瘦腰,小哥就等同抓住了顾县令的大腿,嘿嘿。
随即轻步上前对穆师爷鞠了一躬,恭声道:“皂班衙役郭业,见过穆师爷。”
穆师爷眼睛微微侧目,将视线转移到了郭业身上。
马元举见状也是心中一笑,这狡猾的小衙役,倒是懂得抓住机会,呵呵,古灵精怪的。
随即,马元举轻声将郭业介绍给了穆师爷,更是投之以桃,报之以李地夸大其词,说郭业如何如何设计诓骗秦威入瓮,如何勇猛地率众在东流乡将秦威和数十水匪擒住云云。
听完马元举的介绍,穆师爷这次再看郭业的眼神,已经变得柔和与注目,揪了揪山羊胡,脱口赞道:“你这小衙役倒是有趣,有趣的很啊!”
郭业听着穆师爷的夸赞,心中那叫一个美,这叫什么?这叫官方认可。
随后不无得意地瞟了一眼马元举,心中哼道,瞧,小哥这就叫会做人,谁跟你似的,犟驴一头。
而后,又从怀中将一摞口供套了出来,恭敬地呈到了穆师爷桌前,轻声道:“穆师爷,这是秦威和一干水匪签字画押的口供,请您老审阅。”
穆师爷唔了一声,从中抽出秦威的口供细细看了起来,旁若无人。
砰!
一记捶桌重击声拍案响起。
穆师爷怒然而起,颤抖着手中秦威的口供,骂声道:“真是胆大包天,胆大包天啊,在顾县令治下,竟然还掩藏着如此穷凶极恶之辈,这不是要给顾县令抹黑吗?混账,混账!”
怒骂完之后,又冲郭业问道:“秦威人呢?”
郭业轻声回道:“小的已经将他藏好,以防有心之人妄图毁灭证据,杀人灭口。”
话中他没有点名有心之人是谁,但是穆师爷已然知晓,这个人非何坤莫属。
至于郭业一直头疼忌惮的县尉谷德昭,谁也没说出来。
谷德昭的为人,大家都心照不宣了,特别是穆师爷,他可是将官场潜规则吃得透透的,换做他是谷德昭,他也会和对方一样,有银子不捞,才是王八蛋。
但是现在立场不同了,这件案子直接关系到县令顾惟庸的前途,他的乌纱帽,他的政治生命。
如果县令顾惟庸因为无法告破此案,而被革职查办,或者去别的地方做冷板凳,那么,对穆师爷来说等同灭顶之灾。
他与县令大人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一个绳子上的蚂蚱。
如果没了县令大人,他啥也不是,还是那个郁郁不得志的老秀才。
所以,在穆师爷眼中,此案,必须告破。
随即他抄起桌上的口供藏进袖中,对马元举说道:“秦威此人由你负责,我现在就回衙门,面见顾县令,万万不能耽搁了。”
说完,又对郭业再次赞道:“郭业,是吧?你不错,放心,谷德昭虽然是陇西县尉,但在县令大人面前,他仍旧是个九品县尉。在陇西城中,顾大人才是真正说话主事之人。”
言下之意,就是告诉郭业,小郭啊,你放心吧,你算是赶上了,你抱住县令大人的大腿了,谷德昭拿你没辙儿,九品和七品不是一个级别的选手。
郭业当然晓得穆师爷的话中意思,闻听之下,果真是吃了一颗定心丸一般,心头稳稳的。
随即和马元举一道,目送着穆师爷悄然离去。
待得穆师爷走后,马元举看着一脸美滋滋地郭业,鄙视道:“小衙役,本官的话,你信了吧?”
郭业嘿嘿干笑两声,有些不好意思地摘下了脑袋上的四方幞头,挠着腮帮奉承道:“那是当然,马大人是谁?在咱们衙门里那是官声斐然,出了名的两袖清风,言出必行,一诺千金,不是?之前小的也是跟您开玩笑来着。”
反正好处捞到了,定心丸吃下去了,大腿也抱到了,郭业也无所谓了,怎么糟践自己怎么来,只要能让马元举消气儿就行。
马元举看着郭业现在的无赖样,哼哼道:“不学无术的小衙役,走吧,带本官去你的窝点,将秦威带回衙门吧。”
说完,抬脚出门下楼,郭业紧随其后。
下楼后,郭业结完帐,招呼了阮老三,和马元举一道,前往油麻胡同方向而去。
走出烟花柳巷,缓缓走出城北,走在去往城南的大街之上,突然——
马蹄嘶鸣,轰乱的声音貌似从后面阵阵传来,越来越近……
郭业这几天都是提着胆子过日子,反映极为灵敏。闻听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立马做出应对,将身边的阮老三和马元举拉到街边,以防出事。
果不其然,一辆马车就在他们稍稍退到一边之后,疾驰而过,搞得满街鸡飞狗走,路人匆忙避退。
“你麻痹,城中纵马,作死啊!”
郭业看着远去的车影破口大骂。
阮老三也是随声附和,跳脚大骂。
倒是马元举,一脸唏嘘地看着远去的马车,有些心不在焉地喃喃自语道:“如果本官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何家二老爷,何洵的马车啊,他不是在外游历访友吗?怎么这个时候回家了?莫非……”
郭业听罢,立马接过话茬,诧异惊喊道:“他有病吧?何家满门几十口离死不远了,这位何老二回来不是自寻死路吗?”
马元举先是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继续一副困惑地神情说道:“不对劲,不对劲……”
第65章当断则断,不断则乱
见着何家举人二老爷何洵匆忙回府,郭业和马元举带着心中猜疑回到了油麻胡同,与程二牛碰面。
众人也不多做耽搁,径直将秦威带回了衙门,暂时扣押在皂班大房之中,等待县令顾惟庸的下令。
……
……
城东,县尉谷德昭府邸。
“什么?你说郭业和庞飞虎没有将秦威交给你,还带回了衙门皂班大房中?”
本来还哼着小曲儿,计划着怎么花销即将从何家到手的一半家产的谷德昭突然声色俱厉,一副不可思议神情瞪着死鱼眼睛望着堂下娓娓汇报的钱贵。
怎么可能?
皂班庞飞虎敢公然忤逆自己的命令吗?
庞飞虎不顾本县尉的命令,难道那小衙役郭业也不懂本县尉的意思吗?
难不成……
谷德昭的呼吸急剧加速,心中疑云陡生。
钱贵心中也是痛斥郭业这小衙役的莽撞,县尉大人指东,你们打西,郭小哥唉,你们这不是作死吗?
但是作为谷德昭的心腹长随,钱贵还是很有职业道德的将自己在路上听到的一些东西说了出来,毫无隐瞒地对谷德昭道:“卑职刚才在城中穿巷之时,偶遇捕班的捕快刘二,他说他在县衙皂班大房看见了秦威被五花大绑,而且还,还有一人在皂班房中。”
“谁?”
谷德昭早已失去了耐性,急于弄清楚到底出了什么状况,迫不及待地喝问道。
钱贵硬着头皮轻声说道:“功曹房佐官,马元举!”
“砰!”
谷德昭听罢,一屁股坐在了太师椅上,勃然大怒,竟然是自己的死对头——马元举这个不识时务的臭酸丁。
一切心中疑云,瞬间拨开乌云见了明月。
敢情,皂班这伙人和马元举搭上了线,背叛了本县尉,攀上了这个马元举的高枝儿。
谷德昭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咬牙切齿地哼哼道:“这帮不识抬举的臭衙役,大好前程不去要,竟然敢背叛本县尉,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叛徒,反骨仔!!!”
钱贵知道县尉大人此时心中的怒意如地狱莲火,一个不留神定会烧尽府中万物。
一阵盘算之后,也就打消了替郭业他们说情的主意。
而是轻轻问道:“大人,那下一步,该如何去做?”
谷德昭哼哼完之后,呼出一口闷气,沉声道:“既然马元举插手,弄得满城皆知,想必顾县令也已然知晓了秦威一事,此事已成定居,不可逆转。唔,暂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