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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渊不由冷笑一声,满脸阴霾地摇头哼道:“这几个人又能有何作为?除了一身混不吝不怕死的硬骨头之外,论起真章来,他们哪里会是长孙无忌他们的对手?呵呵,有门生没门生,有兵权没兵权,只会耍耍嘴皮子而已。没错,要想成为一代明君,的确需要这些敢于直谏的硬骨头来撑撑门面,哼,但是你如果真要倚仗他们来制衡长孙无忌等人,那将来势必会后悔的。”
在李渊眼中,魏征、韦挺这些建成余党旧臣,无非就是三系之中最可有可无的一系,纯属打酱油的。
李二陛下听着李渊对魏征等人的评价,顿时低下了头陷入了思索之中。
其实,他又何尝不知道魏征这些人的局限性,正如父皇所言,这些人除了不怕死敢直谏,撑撑门面之外,真是半点实际的用处也没有。
他暗中曾将长孙无忌等天策府系人马比作一把利刃,一把锋利的双面刃,一把用得好可以杀敌,用得不好就会伤己的双面刃。
那么魏征等建成余党旧臣就只能是一碗提神醒脑的茶汤。在自己心智不明朗,迷失方向犯了糊涂的时候,倒是可以品尝一二,好及时醒脑。
但是要想拿这杯茶汤再干其他事,那就是扯犊子了。
一时间,他被李渊说得有些心里直发毛,暗暗后悔,亏朕自诩盖世无双一代天骄,怎么会如此疏忽大意呢?
紧接着,又听李渊重重叹道:“皇儿啊,臣子永远都是臣子,他们只有好用与不好用,你不能对他们倾囊相托啊。你身为大唐的帝王,注定你此生就是孤家寡人,哪里还有什么朋友?父皇是过来人,父皇还未成为大唐的开国皇帝之前,裴寂与我何等交情?我与他相识于微时,就说同穿一条裤子,同盖一床被子,这话都一点不为过。萧瑀呢?更是被父皇引为此生知己,无话不说。可到了关键时候,到了他们会真正影响到我们大唐江山,李家天下的时候,父皇不是该狠下心来就狠下心了吗?这些武德旧臣哪个不是父皇当年的贴身伴当和下属?哪个没有与父皇共过患难?但是,臣子永远都是臣子,此次父皇挥泪斩马谡,将武德旧臣统统撵出朝堂,不就是最好的佐证吗?”
说到这儿,李渊的眉宇间闪过一丝狠厉,沉声说道:“记住,你是一国之君,你是九五之尊,你没有朋友,你此生注定就是孤家寡人。拿出你玄武门怒斩两兄长的狠劲出来,劈开荆棘,铲除一切对你,对大唐,对李家天下有所阻碍的人与事。身为帝王,你的驭下之道,除了左右互博,相互制衡之外,也要永远容不得掺杂半点私人感情。因为,这个天下,这个江山,只有一个姓,那就是——李氏!”
一言终罢,李渊又靠在椅背大口大口喘着气,显然体力透支的厉害,身体有些撑不住了。
李世民现在听着李渊这番话,仿佛整个人又有了几分的蜕变,神色阴晴不定,眼神闪烁不止。
时隔小半会儿,他突然冲李渊长长鞠了一躬,拜道:“父皇,儿臣受教了。多谢父皇对儿臣的指点。”
李渊吃力地摆摆手,沉声道:“客套话不需说,因为你我都姓李,因为这天下都是我们李氏的。皇儿,父皇不仅希望你能听进去这番话,还要将今日这番话牢记在心。”
李世民嗯了一声,轻声问道:“父皇,这些都是虞世南跟您讲的?”
李渊点头道:“若非虞世南跟我将朝中局势分析得如此剔透,我岂能说得这么透彻?呵呵,皇儿啊,你是走眼了。虞世南这老东西较之长孙无忌、魏征等人,不知高明了多少倍。哪怕就是孔圣人后裔的吏部尚书孔颖达与之相比,都不是对手啊。这个世上,能够真正精通帝王心术之人,除了虞世南,又有几个?”
“嘶……”
李二陛下暗暗抽了口气,心中甚是诧异,朕也知道虞世南是个人才,却没想到他能如此了不得,感情以前朕也被这老狐狸的假象给迷惑了。
这时,李二陛下一副虚心请教的姿态冲李渊问道:“父皇,那这么说来,儿臣不该将萧瑀等武德旧臣撵出朝堂,而是应该将他们继续留任,继续制衡着无忌这些人?”
“不不不……”
李渊连说三个不字,缓缓说道:“裴寂老矣,萧瑀又牵涉到蜀州那桩大案,其他武德旧臣又都不堪重用,这些人已经跟不上时代了,留下也无用了。呵呵,既然父皇再也不掺合政事,武德旧臣也该退出了。呵呵,他们这些人难成气候,也该换换了。”
“换换?”
李二陛下惊疑地喊问道:“父皇的意思是让儿臣重新培植出一个新的派系,与无忌这些天策府旧臣相互再制衡,让朝堂重新再回到三派鼎立的局势?”
“我儿聪慧!”
李渊老怀安慰地赞了一声儿,说道:“这就是父皇要你答应的第二件事。由你出手,再扶植一个新的派系出来,不仅制衡着长孙无忌等人的一党独大,也与魏征、韦挺等人相角逐,再成三足鼎立之势。”
“莫非父皇让儿臣扶植虞世南等人自成一系?”
“不仅仅是虞世南,还有他的得意门生,国子监司业褚遂良,还有为父之前所提到的陇西郭业这个年轻人。当然,这支新兴势力的底子还在于天下寒门出身的官员与寒门士林中的优秀学子。父皇称之为士林清流一系。”
“扶植寒门士林与官场清流?又,又有郭业这根搅屎棍???他算哪门子的清流啊?”
霎时,李二陛下又懵圈怔住了……
第676章回到长安
数天之后,当郭业与蜀王李恪一行人抵达长安,大张旗鼓进入城中之后,整个长安城已经是风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走在朱雀大街之上,充斥在郭业耳间的都是关于前两日太上皇亲下罪己诏的蜚短流长。
显然,李渊已经亲下了罪己诏,并诏告于天下。虽然已经过去两日,可是这事动静委实太大,仍将偌大的长安城闹得如汤锅沸腾了一般,久久无法止息下来。
郭业不像战战兢兢还沉寂在未知恐惧之中的李恪,相反,他坐于车中很是冷静地听着车外坊间此起彼伏的议论。
听着听着,他的嘴角不由扬起一道弯弯弧线,暗自窃喜道,看来我的校长大人并未让我失望,我那封信还是将他这个与世无争的清流大儒给打动了。
就在这时,他感到马车行驶的速度缓缓降了下来,最后戛然停驻。
唰~
车帘被掀开,还是那名负责传旨的内侍太监探进来脑袋,说道:“郭大人,一路舟车劳顿,想必您已是疲累不堪。再加上今日天色也不早了,不如老奴让车夫将你载回郭大人在太平坊的府邸,等着老奴回到宫中向陛下回禀一声后,明日再来通传陛下对郭大人的旨意,如何?”
郭业微微一愣,诧异问道:“罗内侍,陛下不是说见旨速回长安见他,听候他的发落吗?难道我们现在不进宫见陛下吗?陛下纵使现在没时间见我,再不济也得将我关进大理寺天牢候审吧?怎么?你居然还让我回太平坊府中休息过夜,难道你就不怕陛下的责罚吗?”
罗内侍自然就是这位负责传旨的内侍太监。
只见罗内侍听完郭业的这番话后,不由一阵苦笑,口气颇为嗔怪地说道:“郭大人倒是真有意思,放着府中高床软枕不去睡,居然还想着今晚去睡大理寺天牢的硬板床,嗨,真是有福不知享。实不相瞒,郭大人,您应该也听到了这满城的风雨,太上皇他老人家居然下了罪己诏,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啊,我估摸着前两天的朝堂之上,这两天的宫里,都是乱成一锅粥了。您说皇上在这个时候还有心思见您吗?这样,我让人载您先回太平坊,待我进宫回禀皇上一声后,听听皇上怎么说。您就在府里呆着哪也不许去,明儿个,或后日,等候陛下定下时间来召见您吧。”
郭业听着罗内侍这话,也不是会心一笑,暗暗责怪起自己,真是没病找病受,人家都放言让自己回太平坊的家里休息,自己干嘛非要往大理寺天牢里钻?这不是犯贱吗?
随即,他干笑两声,点头道:“那成,我先回府,等着陛下的发落吧。”
罗内侍笑了笑,宽慰道:“郭大人无需太过担心。陛下一开始就没说要如何处置于你,也没吩咐老奴要用枷锁套你押回长安,更没说你一回长安就将你下到大理寺天牢。说明陛下对你还是有情义在的。依老奴看啊,这次郭大人回来不一定是祸事,兴许还是好事呢,这也背不住,对不?”
郭业耸耸肩,笑了笑,又摇了摇头,没有言语。
至于这次回来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自打他一进长安听到太上皇李渊亲下罪己诏一事,心里就已经有了一个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