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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人站得足够高,可以俯视熙山全景的话,就能看到数条由火把、灯笼等组成的火龙一路向翠微宫进发的壮观景象。
每个人的心里都是着急的,恨不得肋生双翼、恨不得学会瞬移大法,一眨眼就到了皇帝的榻前,恨不得自己是神医,一眼就能望出皇帝的病情,恨不得自己是神算,掐指就算出皇帝到底还能活多久。
皇帝做人还是挺成功的,往翠微宫赶的人里,十个倒有九个是很想皇帝继续活蹦乱跳的。
庆林长公主不顾身孕,与顾益纯夫妇二人乘车赶往翠微宫,池脩之已乘马先行一步。郑靖业到的时候,池脩之已经先到了。今天夜里本不是池脩之当值,他跟着师父师母住,庆林长公主处是苗妃很果断地派人来通消息的,算是最早得到消息的那一批。
第一百零九章 皇帝病倒
池脩之当场就起身:“师傅、师母,学生先为师母探路。”把自己当钉子插到皇帝身边,完全不顾轮不轮到他值班。
顾氏夫妇反应也快,庆林长公主道:“你速去,告诉圣人,我随后就到。你看好御医,不要让他们胡乱说话。如果宫门口有阻拦,只去寻新安侯家的郭靖,他已入御林,手上有人。若宫中有扰攘之声,先拦着东宫,就说宫中不宁,请太子避险!再不济,等郑相公,他必是会入宫的。”
池脩之脸色苍白:“学生领命。”
庆林长公主又使人去联络她姐姐宜和长公主,自己这动身上车。宜和长公主做了与庆林长公主相似的安排,只想了一下,就与丈夫拿了主意:“使人往郑亲家那里送信,我们入宫,我去看圣人,你寻阿靖!”
这两个女人做事需要假人之手,郑靖业自己下命令就可以了:“使人通知京兆尹、执金吾,不许有人乱走,不许外漏消息使天下臣民恐慌。圣人微恙,大臣当入内探望、诸王亦然,外命妇却是不好入内的。我度公主必去,然公主有身亦需照顾,夫人与阿琰素与公主相熟,你们两人准备照看公主。家中有事,但由夫人与阿琰区处。其余诸事,等我探望圣人回来再说,无论情形如何,我都亲笔写一消息使人传回来。”
郑琰心下难安,皇帝这年纪,就是在睡梦里死了也是寻常。可眼下皇帝他绝不能死!当即道:“阿爹放心,也请阿爹小心。不知符玺局情形如何?”
郑靖业沉声道:“勿轻举妄动!”
郑琰点头道:“儿明白的。圣人吉人自有天相。”
郑靖业道:“这才是正理。”
话也只能说这么多了,郑靖业必须马上进宫。郑靖业到翠微宫的时候,池脩之已经摸清情况了,非但如此,他还顶着各种眼光摸了一把“龙脉”。摸完一皱眉,心里倒是一松。
皇帝只是感冒发烧而已,人上了年纪就会固执,他只是不听人劝,逞强洗冷水澡,又吹冷风。山间晚风颇有凉意,他本人又觉得打个喷嚏没啥,药也不肯吃,跟人赌气,越说他不行,他越要逞能。最后弄到发烧,脑袋有点晕,苗妃跟他说话,他都哼哼唧唧,直把苗妃吓得六神五主。
苗妃的娘家人不顶用,她又绝信不过后宫的情敌们与她儿子的兄弟们,便使人送信给相熟的郑家、庆林家。这种做法也算合宜,皇帝生病了,通知宰相、贵戚,也是正规手续。
只是皇帝一病倒的那会儿,苗妃有些慌乱,没能尽早封锁消息,还是让别人知道了。然后就是各自拼命往外送信,淑妃、贤妃要看皇帝,苗妃拦不住。只不过,大家都有志一同地没有先惊动太子,投敌这种事情,不到最后是没人肯做的。
所以说,领导身边一定要有自己人!
诸妃躲在帐后,都想是与自己一系亲近的人最先到来,池脩之最先到,苗妃松了一口气,扒着薄纱帘子往外瞧,看池脩之摸了一把脉,大家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先前御医也说没事,可看着皇帝都要烧糊涂了,谁肯信呢?
众妃你看我、我看你,都不肯先问第一句,这时,郑靖业来了。池脩之出门相迎,简明扼要地说:“圣人微恙,并无大碍,徐徐调养即可。”郑靖业也松了一口气:“你到得及时。为庆林长公主打头站的?这样很好,弟子服其劳。可使人通知东宫?”
池脩之道:“小婿这就去。”
一出门,大家都到了,便侧身一礼:“殿下、相公。”
魏王忙问:“圣人如何?”
池脩之道:“想来无事。”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这下不用造反了。
拜一群八卦的女人所赐,皇太子近来又是酗酒又是打人,还被挠花了脸,等等事迹,流毒甚广。流言总是越传越走形,更何况八卦女人的背后还有男人当幕后推手,连赵王、秦王这种本来倾向于中立的人都站到了对立面上来,生怕这个‘暴虐成性’的大哥一旦登基砍他们全家的脑袋玩儿。关于太子的流言的再加工,这里面是有他们的一份功劳的,这些人加工完了,就把太子原来的形象全忘了。
进了殿内,互相见礼,又逼勒御医解说病情——与池脩之说的并无不同——都放下心来。
郑靖业建议:“圣人并无大碍,不如大家排个次序轮流侍疾,如何?”
谁走谁是白痴!既是微恙,明天醒了,还没轮到你值班,岂不是白让别人讨了便宜。谁都不肯走,郑靖业只好以首相的身份下令:准备几套铺盖,大家到外面打地铺。
帘后影影绰绰是女子身形,男子们避开,正好请众宫妃回宫。宫妃们放下心来,见外臣已到,不便久留,呼朋引伴正欲退场,公主们又到了。又是一番折腾。
等这些都弄完了,池脩之才引着皇太子姗姗来迟。
皇太子是最后到的,明显的,他被人阴了一把。看向众人的目光就非常不善,荣安公主把头一扭,心说,你得瑟个P!信不信阿爹病一好,我就把你今天的样子全告诉阿爹?我可是个好闺女,我不对阿爹撒谎!你这身上是酒味儿吧?
好毒辣的女人!
皇帝睡着的时候被灌了无数苦药,一觉醒来,虽然身体略虚,脑袋已经清醒了,看到床前围了这么些个人,顾不得其他,先问缘由。知道了之后哭笑不得,第一件事不是说苗妃举止失措,而是先问重臣、次问诸王,再问诸公主。
郑靖业代表诸臣表态:“臣等并未声张,外间并没有不好的话传出,一切如旧。”皇帝对此表示满意。
太子是代表诸王说话的,他倒也乖觉,一脸诚恳:“儿等闻阿爹微恙,五内俱焚,恨不能以身代。见圣天子自有神明庇佑,方略觉心安。”
话音未落,荣安公主就一声冷哼。
本来没这么快问到公主们的,因为荣安公主这一哼,皇帝就对诸王、朝臣们道:“辛苦你们了,政务不可荒怠,你们排个班,回去休息,轮流处政,最迟三五日,我便临朝。宜和也有年纪了、庆林还有身子,都不要干熬着了。”
然后,荣安公主就果断告状了,还顺手把郑靖业拉下水:“一墙之隔,翠微宫这里母妃们手足无措,东宫里皇太子安然高卧!郑相公令池舍人相请皇太子,皇太子才醉醺醺的来了。”
咳咳,这还只是初级的。
再然后,下午宜和长公主、庆林长公主先后被召入宫中陪哥哥说话。面对皇帝的提问,宜和长公主毫不犹豫地捅了太子一刀。
中级如宜和长公主,次日面对自家兄长的询问,回答得那叫一个为难:“也许是太子累了睡得太沉呢,你也别太放在心上了,毕竟是你亲生的儿子,一定不是故意的。何必追问?追问了,自己心里也不痛快,太子本来没什么,也要担心了,这让太子如何自处?圣人放宽心,不必苛责。诸王是到的早了些,呃,那个……比如臣妹,就是性子急了点儿。”
高级黑如庆林长公主,听她皇帝哥责备:“这样大的年纪了,还跟小孩子一样,有身子了还赶夜路!”
庆林长公主非常情真意切地道:“我自幼丧母,是先太后与兄嫂抚养长大,为我操了三十多年的心,我今有夫有子,都是因为家人关爱。你病了,我怎么能顾惜自己呢?脩之不是一直住我那里么?听说我要过来,先抢着骑马探路了。等我回去呀,阿琰已经把我家里收拾得妥妥当当的,洗脚水都烧好了。从来到回,都是顺顺当当的。有这两个学生,与自家儿女一样孝顺,他们你都见过的,有他们在,我没事儿,再多陪陪你。”说着还拉拉她皇帝哥的袖子卖萌。
不提与陈氏的恩怨,庆林长公主现在也不待见东宫。用她回去跟益纯抱怨的话来说就是:“他居然到得比我还迟!”君不见庆林长公主婚前只是跟东宫王不见王,踩踩陈氏而已,等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