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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放不下啊。
二十年了,习惯也好,执念也罢,他早已满手鲜血,回不了头了。
看着她清澈的眸子,他几乎是仓皇的别开了头。
“我该走了。”
他背过身去,拳心握的死死的,不敢泄露一丝一毫的情绪。
瑾苏看他,嘴角却是抑制不住的苦笑。
她想,她还是留不住他。。。。。。
挺拔的身子向前走去,在触及那扇门时,又猛然顿住了脚步。他没有回头,声音很低,瑾苏却还是听了个真切。
“龙泉池中,你曾许诺过会等我。如今,可还算数?”
她笑,眉眼弯弯的样子。
“早些回来。”手指擦去眼角的湿润,“我会备好晚膳等你。”
她说。
…………………………………………………………………………………………碧落长安…………………………………………………………………………………
回萧府,早已摆明了是一场鸿门之宴。
只是有些事就是这样,明明早已想的清楚,却还是不得不去做。
从落日到星辰漫天,桌上的饭菜早已凉的透彻。瑾苏就坐在桌旁,对着门口的方向瞧了一个下午。
“小姐,饭都凉了,您还是先吃一点吧。”
小丫头喜儿看她这魂不守舍的样子,好言劝道。
“我不饿。”她笑笑,“不早了,你不必陪着我,回房间歇着吧。”
桌台上亮着烛火,照着女子娇柔的侧脸。她身上只穿着一条单薄的白纱裙,发上朱钗摇曳在烛光之下,姿容美好。
喜儿看着她,竟好似有些陌生。
“小姐。”她吞了吞口水。
“怎么了?”
“喜儿怎么觉得小姐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小丫头糯糯开口。究竟有什么不同了,她也说不上来,许是比以前更漂亮了,可又多了几分什么,那是她看不懂的东西。总之是气质,小姐她,整个人的气质都好像不同了。
“你这丫头,又胡说八道。”
“才没有呢。”喜儿拄着下巴,打了个哈欠,“少爷不在,你就茶不思饭不想的,也不知他到底何时才能回来。”
话正说着,门口处就传来一阵动静。
瑾苏抬头看,竟是那久违了的一袭青衣,淡雅儒士的模样。
“何大哥?”她开口,“你怎么会来?”
瑾苏看着他,好像想到了什么,身子一颤,开口问道,“是望哥哥,他出了什么事吗?”
“将军被太子抓走,关入大牢中了。”
“什么?”
她小脸一白,竟是有些站不稳。
她早该知晓,早该知晓的。她怎么会让他回去,她想她无论如何也不该放他自投罗网的啊。
“你先别急。”
何平向前一步,扶她坐下。
她又瘦了,脸色也不好,可是不知为何,却愈发的明艳动人。他想他不该与她那般接近的,从一开始,一切便都不应该。
“这一切将军早就料想过,他既然选择回去,心中必定是有什么计划的。”
“是何计划?”瑾苏抬头看他,“可不可以告诉我,你们究竟在筹谋什么?对抗朝廷,一旦失败,后果必定是诛九族的大罪,如今国泰民安,你们究竟是为何不肯放下那些仇恨?”
“你都知道了?”
“其实我早该知道的。”少女苦笑着摇头,“可以告诉我么,你的真实身份又是什么?”
男人看着她那张稚气未脱的小脸,过了很久,才低低开口。
“大周钰王爷,宇文平。”
“宇文平。。。。。。”她轻轻念,又突地笑出了声,“我原以为,我该是很了解你的。可没想到,连你的名字,我都是如今才真正知晓。”
她声音很低,很哀伤,可这话,却又不知该是说给谁听。
萧望,魅皇,宇文衍。。。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只是无论哪一个,她都放不下啊。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希望你能劝他放下那些仇恨。”何平声音低哑,“皇兄的执念太深,那种心情,不仅会烧灼他人,甚至足以毁灭他自己。”
牵扯到最终的结果,只能是玉石俱焚。
“我该怎么做?”
瑾苏抬头看他,清丽的双瞳雾蒙蒙的,此刻的她早已无法去想什么民族大义的问题,她只知道她心疼他,心疼的快要疯了。
她不能看着他的执念烧灼自己,毁灭一切,绝不能。
哪怕付出一切。
☆、第六章 牢狱之刑
又是夜。
牢狱内未添一丝烛火,麻草胡乱的堆在角落里,隐约还听得到鼠蚁啃食的咯吱声响。墨衣锦袍的俊雅男子就坐在左方,微闭着眸,表情淡然,似乎一点未受这周遭恶劣环境的影响。
许是觉察到了什么,他勾唇,对着牢外的方向,“太子殿下既然来了,何不进来坐坐?”
“开门。”
杨广对着狱卒,哑声开口。
他还穿着大婚礼服,眼眸极深,似乎是整夜未睡,整个人照比往常的风度翩翩更是多了几分憔悴暗淡。
“你把瑾儿带到哪里去了?”他一步步向前,浑身暴戾之气,“萧望,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究竟把她藏到哪里了!”
“太子殿下想知道?”萧望抬眸,看着他身上那华丽的婚服,突然很想笑出声。而他似乎也不想要掩饰,眼里眉间,满是讽刺的笑意,“即便你找到了她又如何,改变的了一切已发生的事实么?”
“你碰了她?”
杨广眸中戾气更重,“萧望,你敢碰她!”
男人轻笑,却不语,似乎在讽刺他的明知故问。
杨广紧紧握拳,似乎所有的情绪都被他这一句话挑起,浑身的冰冷之气让人不寒而栗。“你信不信我杀了你!萧望,你是不是以为我就不敢动你!”
“你说呢?”
他低低的笑,直起了身子,与他平视。“你抓我入狱,皇上可知晓?太子殿下好像忘了,我如今不止是护国将军,还是当朝的驸马,我手中可是掌握着朝廷一半的军队。你杀了我,就不怕我手下的将士谋反,阻碍你的登基大业?”
“你威胁本王?”他眸子一暗,“萧望,谁给你的胆子,让你竟敢威胁本王!”
“微臣岂敢?”
“你不敢?你有何不敢?”杨广上前一步,黑眸直直对上了他还藏着几分讽刺的瞳孔,“萧望,本王告诉你,这皇位,本王势在必得,萧瑾苏,本王也绝对会夺回来!本王要的,无论如何也会得到,你改变不了,你从来都改变不了!”
他转向身后的狱卒,“把他吊起来,给本王用刑!”
“太子,这。。。。。。”
小牢头似乎是迫于萧望的身份,左右顾着,也不敢动手。
“还不快做,一切事情本王担着!”
“是,是。。。。。。”狱卒看着他这暴戾的模样,只好急忙应答。
高高的刑架上,男人双手反绑着被高高吊起,身上的长衫扬起,露出他结实的胸膛。右胸前还有几处新的伤疤,那是上次为救瑾苏自己捅入的,乌黑的疤痕刻在身上,似乎时刻在提醒着他曾是被如何的伤害过。
“萧望,你若说出瑾儿的下落,便可免去这一顿刑罚。”
他垂着眸,轻笑着,一脸的不在意,而那情绪中又似乎带着一丝对他的行为表示悲哀的意味。
“敬酒不吃吃罚酒!”
杨广转过身,将粗长的鞭子浸泡在盐水之中,狠狠的向后抽去。那结实的胸膛顿时多出了一条透着鲜血的红印。
萧望眼眸清冽,却是一声冷哼都没有。
一鞭接一鞭,杨广用力向前挥去,似乎要将所有的愤恨和嫉妒都发泄出来。
整个胸膛,血肉模糊。
不知打了多少下,杨广重重甩掉手中的长鞭,看着那浑身是伤却仍是闷声受着不发一言的男子,心中愈加痛恨,地上角落鼠蚁的咯吱声不断入耳,他突地转身,看向那早已目瞪口呆的狱卒,“你可知道,这鼠蚁喜欢吃何物?”
“是、是甜的。”狱卒的声音颤着,“殿下,不,不可以。。。。。。”
“有何不可以的!”杨广怒吼,“去给本王拿一碗蜂蜜过来!”
“殿下。。。。。。”
“快去,再耽搁信不信我灭了你满门!”
“是,是。。。。。。”
萧望抬眸,冷眼看着他,“太子殿下还真是深藏不露,怎么微臣以前没看出来,你竟有这般的狠绝残忍?”
“你既怕了,便交出瑾儿。”杨广也不回头,冷声道,“说出来,我便放了你。”
“殿下认为我会怕?”
他嘴唇泛白,却还是笑。冰冷的,渗入骨髓的温度。
那一层厚厚的蜂蜜伏在他鲜血淋漓的伤口之上,浓烈的香甜气息弥漫了整个牢房。只一瞬间,几乎所有的鼠蚁倾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