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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昆的一声不要还没有叫出口,便看到扑出去的骑兵们整整齐齐下饺子一般地从马上栽倒,洁白的雪地之上,倾刻之前鲜红殷殷。
中段遭袭,前锋部队亦是大乱,最前方的约二千骑兵不约而同地勒马,后队已经拨转马匹,准备回援。
就在此时,第二支鸣镝响起,前方传出轰然巨响之声,如风鬼魅一般,雪地耸动,数千个身上还披着厚厚的积支的人就这样从雪地里站了起来,就在东胡骑兵的眼皮子底下,坚起了巨大的盾牌,一支支长枪从盾牌之后伸出来,一层一层,如同全身长满倒刺的怪物,在如雷的鼓声之中,呐喊一声,竟然向前齐齐推进了三步,然后又是一声鼓响,再一次呐喊,又向前推进了三步。
这是罗尉然的三千步卒方阵,伴随着沉重的鼓点,他们缓慢而又坚定地压向战场。
东胡前锋将领毗顿,此时做出一个正确的决定,他没有回身去援救中段骑兵,而是坚定地向着前方的步卒方阵冲去。而后队的将领却没有他这么明智,竟然拼命地摧动着本部人马向着中段涌进,这让本就混乱不堪的中段更加乱了起来。
慕容昆气得只想大骂,可惜此时,他的中军大旗倒下,他身边的号兵们都倒了下去,他的军令在这混乱的战场之上,竟是一时之间无法传递下去。他眼睁睁地看着伏兵们的第二支床弩弩箭延伸了射程,向着后面的部众飞射过去。
“竖起我的将旗来!”他吼叫着从已经死了的战马后站了起来,大声咆哮着。
几个东胡兵擎起已经从中一折为二的慕容昆将旗,使其重新在风中招展,这一招果然管用,混乱的东胡人因为慕容昆的将旗再一次立起而大为镇定。
“中段还活着的,分出人马,向两侧攻击,攻击他们的弩箭手。后段人马,立时绕道攻击他们的背后,给我杀光这些王八蛋!”慕容昆咆哮着,看着遍布雪地的人马的尸体,心在滴血,只怕仅仅是这几波袭击,自己的麾下就倒下了近两千人。
颜乞大将军算错了,统万城的严鹏并没有去攻击都播的磨延咄,而是在半路伏击自己这支援军,换句话说,对方的将领做出了这个圈套,而颜乞大将军和自己却是毫无知觉地一脚便踏了进去。
此时的他,心中很惊慌,但却仍然要装得若无其事,胸有成竹,通过刚刚的几轮攻击,他已经大致判断出敌人的兵力最多五六千人,以五六千人步卒对战上万骑兵,这不是一场对称的战争,但对方却仍然有恃无恐地发动袭击,只能说明对方有把握将自己留在这里,对方的依仗是什么?
慕容昆想到了贺兰燕那一直游荡在外,而本方一支没有抓住他们踪迹的那支骑兵。
一定会是那支骑兵。慕容昆的背脊凉嗖嗖的。稳定住形式,迫退两翼的箭手,接应回前锋将士,马上回撤。
但这样做带来的后果,便是将东岸的控制权完全交到了征东军手中,来自宁远和静远的后勤辎重再也无法送到军中,慕容垂不敢想象,此时在先锋城下还多达三万的骑兵,一万余步卒,一旦失去了失勤支援,将会是一个什么下场。人还可以忍饥挨饿,马呢?只消饿上一天,这些战马就会失去战斗力。
第六百六十九章:风雪连天刀锋寒(21)
想清楚了关节,慕容昆悚然心惊,现在他唯一的想法就是,摆脱目前的混乱局面,撤回去先与颜乞会合,然后全军撤退,利用骑兵的机动优势,趁着征东军在东岸的兵力还不足以挡住全军后退的脚步,撤出去,至少也要退回到静远去,保存实力,以期再战。
对方的弩箭似乎没完没了,而正对面,厚实的方阵正步步逼近,而自己的先锋因为失去了速度,为了避免与敌人的步兵纠缠在一起,正在后退,以期拉开距离发动冲锋,但后面就是被敌方的箭阵撕得稀乱的中军,再向后退,便会踏入泥淖之中。
“吹号,前锋发动攻击。”慕容昆面沉似水。
“中军放弃对两边箭阵的攻击,向我集结,尾军绕道两侧,攻击敌军箭阵后部。”
一连串的命令下达下去,随着凄厉的号声,正在后退的前锋在稍一犹豫之后,原地便向十数米外的敌人盾阵发起了死亡冲击,没有速度,在这个距离上冲击防守严密的步军方阵,死伤可想而知。
战马撞击在厚实的盾牌之上,发出巨大的声响,一支支长枪从盾牌的缝隙之中刺了出来,伸缩之间,带出一蓬蓬血花。第一排的步卒沉受着巨大的冲击力,不少人在第一撞之下,便已是骨断筋折,口中狂喷鲜血而亡,但是尸体却不曾倒下,前面是敌人的骑兵,后面是一层层堆叠起来的步卒,战死者的遗体被裹协在两者之间,身不由己地仍然在向前挺进。
在陈斌的建议之下,征东军步卒手中的长矛被加长了近一米,制作也更为简易,一根根刨制好的木杆在经过两三道工序,使之变得柔韧之后,加上一个铁枪头便算完工。枪杆特意打造的柔韧一些,原本是为了对付奔跑中的骑兵的,长矛刺出之后,枪杆会弯也一个弧度,这样可以极大地减轻战马的冲击力从而减少士兵的伤亡,但现在,敌人根本没有冲击的速度,反而在这样长达近三米的长枪不断捅刺之下,一个个地掉下马来,步骑挤在一起。却是步兵在向前推进,骑兵被迫后退,这样的战斗,倒也是极其少见的。
但慕容昆此时的应对无疑是正确的,前锋骑兵舍死亡死的进攻,为他集中混乱的中军争取了时间,而两翼飞来的箭雨已经稀疏起来,绕道两侧的后部人马,虽然还没有能发起攻击。但显而易见的威慑作用已经呈现,两翼的敌人箭手开始撤退。
慕容昆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中军号声再起,正在进攻的前锋骑兵立即向两翼奔出。此时,两翼已经没有了那要命的箭雨,他们迅速地为中军腾出了攻击位置。
前锋骑兵从两侧绕道而回,聚集到中军的身后。而此时,对方的步卒方阵之中,也响起了军号之声。前进之中的方阵骤然停下,自两翼撤下来的箭手们挺着长矛,加入到这个方阵之中。
两军拉开了数百米的距离,这个距离,本来是骑兵短距离冲刺的最佳,此时如果慕容昆发动攻击,征东军步卒主阵即便不会溃散,伤亡也会成倍地增加,更何况,此时步卒已经走出了现在起伏不停的丘岭地,四周皆是旷野,更加有利于东胡骑兵发挥奔射之术。
征东军收缩阵容,很显然,他们在等待着慕容昆发起复分的攻击。
慕容昆看着两军之间层层叠叠的人马尸体,看着那被鲜血染成一地红色的积雪,眼中怒火无限蕴藉,他麾下一万骑兵,竟然被数千步卒打了伏击,而且此时,自己死伤极重,加上伤者,只怕已经折损超过了三成,他真有不顾一切发动进攻,将这些征东军士卒斩尽杀绝的冲动,脑子之中刚刚闪过这个念头,却又被他马上否绝了,赢了这一战毫无意义,因为他不清楚贺兰燕什么时候会来。
“撤军!”他咬着牙,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东胡骑兵后队变前队,转身撤离,看着东胡骑兵离去,征东军士兵顿时发出阵阵欢呼之声,但随之响起的鼓点之声,却迅即压下了这些欢呼,第一排的士兵们开始向前挺进,后面的依次跟上,方阵竟然随着敌骑向前,虽然有些松散,但以此时与东胡兵的距离,只要发现敌人有反攻的迹象,号声一响,几个呼吸之间,便能重新将军阵组建起来。
直到此时,战死者的遗体才从军阵之中倒了下来,在军阵的后方,专门有一支收容队,将这些战死者的遗体收拾在一起,眼下,也只能做到如此,正式收敛他们,要等到战事完全结束之后。
战马在风雪之中疾驰,慕容昆心中焦急如焚,不断飘落的大雪虽然阻隔了他的视线,但不但回报的哨骑,却让他知道,征东军的这支步卒并没有放弃,而是不依不饶地紧紧地尾随着他们,哪怕距离在被不断地拉大,他们也没有停下来转身撤退的意思。
这更坚定了慕容昆的想法,贺兰燕的那支骑兵一定在左近。
一方是士气正旺,而自己这一边却是士气跌落到了最低点,本来是出去救援友军的,现在友军没有被救出,自己却眼看着要陷入绝境了。
必须要抓紧一切时间过河,只要过了辽河,便安全了,而派出去的信使也会将自己遭袭的消息带给颜乞,他也会派出援军。
一口气奔驰了四十余里,距离辽河已经不到十里路了,慕容昆不由松了一口气,但也就是在他这一口气刚刚吐出来的时候,整个人却完全地僵住了。
他的眼中,出现了耀眼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