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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破唐-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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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茂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回头望去,面挂微笑,青墨赶紧把扁担藏在身后,两眼望天装着在看风景,一时心虚忙将扁担丢了去,不意正砸在苍头脑袋上,那老儿哎哟一声惨叫,揉着脑壳跳了起来。

“可算把你给救活了,我说这位夫人,干嘛这么想不开呢,你被歹人羞辱错又不在你,薛县令是位有大学问的君子,岂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即便是后世文明昌盛年代,当着丈夫的面给妻子做人工呼吸,也免不了让人心里疙疙瘩瘩的不是滋味。刚才急着救人,李茂没想那么多,此刻他才觉出尴尬来,只好装疯卖傻,疯疯癫癫地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这一说芸娘心里好受了一点,薛戎的心里也好受了点,芸娘被辱不是她的错,这来路不明的痴汉子刚才是忙活着救人,而非借机轻薄芸娘,这他也能看的出来。

他是个真正的读书人,豁达,明理,不迂腐。

薛戎上前扶起芸娘,亲昵地为她拍掉沾在身上的草棒败叶,郑重地说道:“时运不济,让你蒙此大辱,罪在薛某,与娘子何干?昔日,你我曾对天盟誓永不离弃,今日这件事就此揭过,以后休要做这等傻事了。”

芸娘伏在薛戎怀里,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这才想起向李茂答谢救命之恩,又问李茂姓名。李茂道:“我姓李,叫李茂,做过两天和尚,你就叫我和尚吧。”

“那也好,更显得亲切。”芸娘低眉轻轻说道,经历了一场常人难以忍受的劫难,刚刚九死一生,只不过片刻之后,这女子就宁定了下来。

她望了望天色,目光从李茂脸上滑过,劝薛戎道:“天色不早,还是早点赶路吧。今年河中受灾,到处是流民,纵然是白天路上也难得平靖。”薛戎深以为然,唤苍头老顾和小厮收拾了细软,丢弃了粗笨家伙不要,和李茂一道向他阔别三载的家宅行去。

薛家庄位于河中府宝鼎县,是个有八百户人家的大庄,西依土丘,东环碧水,背靠密林,向南则是一望无垠的良田沃野,薛家由河东迁居于此已有四代,开枝散叶,人口繁茂,在宝鼎县堪称望族。

薛戎是庄中第一等的大家族,他年纪虽然不大,辈分却极高,所在乡里的耆老、里正、村正、保长多是些五六十岁的苍头,见了他亲切地称呼大郎。

薛戎母亲李氏年近古稀,长的瘦小干枯,精神却十分旺健,她辈分极高,在庄中有着说一不二的威严,得知薛戎在山林中被劫之事,拍床发怒道:“岂有此理,鼠辈何等无礼!”便要打发人将耆老、里正、村正和保长唤来训斥,薛戎劝道:“事关芸娘清誉,还请母亲不要张扬。”

李氏思忖片刻,闷闷地吐了口气,对薛戎说道:“你呀就是心太善,在乡行善积德,官场上怎容得你优柔寡断?让你一个人出去为官,让娘如何心安?”

薛戎见母亲面有忧色,忙岔开话题,说起了李茂的事,李氏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忙让薛戎去将李茂请来。李氏从芸娘和小厮青墨嘴里得知了李茂救人的前后经过,就将李茂定格为莽夫一类,及见了面,见李茂虽然体型高大类似莽夫,举止对答却十分得体,心里顿时有了一丝好感。

初见到李氏,李茂很是吃了一惊,老人面容和善,目光却锐利的像把刀,似能一眼洞穿人的五脏六腑,看透人的灵魂深处。他心中暗自提放,丝毫也不敢大意。这一路行来,他已经在心里为自己编造了一份身份履历,除了混淆了时代,基本都是事实,因此对答如流,毫无破绽。

李氏是信佛之人,问了一些庙里的勾当,这个自然难不住李茂,他自幼确曾在庙里生活过,对佛家的风俗礼仪也略知一二,但是为防万一,他事先还是铺垫说自己的师傅是个野和尚,出家修行的庙是个不入流的小庙,自己在庙里也不过是个出苦力的小沙弥,对佛经、礼俗等也只是一知半解。

因此之故,纵然有疏漏的地方,李氏也先入为主地能够接受。

问了一圈话,李氏心中疑虑渐消,她感慨地说道:“原来也是个孤苦的孩子。薛家承你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若不嫌弃薛氏乡野粗鄙之家,与我儿做个兄弟如何,将来相互也有个扶持。”

李茂迟疑道:“这个,岂敢高攀。”

第005章 叫我去见官

李氏作色道:“懵懂的孩子,你舍命救护我儿,乃是过命的交情,拜做兄弟又如何?”李茂心想:“只是拜兄弟,又不是入赘做女婿,我矫情什么?”便答应了下来,老夫人大喜,让人去查历书,择吉日,又打发小厮青墨带李茂去沐浴更衣换身衣裳。

李茂拜辞后,薛戎问老夫人:“他救了儿,厚谢他便可,何苦又要拜什么兄弟,这样的人来路不明,只恐连累了我薛家。”薛戎这么说用意只在试探,他见识到李茂的一身好功夫后早有心笼络,只是薛家是大户人家,规矩多,他怕母亲不肯答应,这才出言试探。

老夫人笑道:“此良家子,你不必多疑。”又道:“我问你,林中劫持你的三个人本事如何?”

薛戎闻言,面皮羞红,喟然一叹:“都是野蛮凶悍之辈,儿连剑都没来得及拔就着了道儿。”老夫人道:“强贼面前你全无反手之力,他却是以一敌三,这是何等的勇武?有他在你身边扶持,不好么?你性情散淡,好读书,一身的书生气,若是进朝里做个闲官倒也罢了,偏又去做什么县令,这等牧民官其实最难做,上有骄帅、刺史,下有坐地生根的土著大豪,我薛家在宝鼎算得是顶顶本分的人家了,县里尚不敢正眼相觑,若遇到那蛮横粗野不服管制的,又当如何?”

一番话说的薛戎面色沉了下来,李氏又道:“你有建功立业的心思,娘岂能不赞同。不过官场险恶,稍有不慎便是个船翻人亡的下场,岂可不慎?老顾年纪大了,精神、筋骨都不比从前,青墨又一团孩子气,你这身边没个信的过、顶得起场面的人可不成。”

薛戎点点头,道:“儿懂了,让母亲费心了。”

正说着,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少妇人到了堂下,着一身湖绸罗裙,面容白皙圆润,举止雍容大度,却是薛戎的正妻韦氏。

韦氏乃长安世族大家出身,薛氏在河中虽也是望族,却不敌韦氏的名声响亮,韦氏嫁入薛家后仗着娘家的势力向来骄纵惯了,不用下人通禀便直闯了进来。

薛戎的脸色有些难看,正待出言呵斥,李氏却暗暗地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向他递了个眼色,要其忍耐。

韦氏向老夫人草草行了个礼,惊惶地说道:“大郎在林中遇险,可曾伤着么?”薛戎黑着脸道:“你是盼着我伤了才舒心吗?”韦氏有些惧怕丈夫,没敢应答,轻移莲步游走到老夫人身后,手扶着老夫人的肩,嘀咕道:“母亲,你看大郎说这话,妾也是挂念他嘛。”

老夫人拍着她的手,笑着安抚道:“你休要理他,他是被贼吓破了胆,见谁都没好声色。”韦氏得李氏撑腰,示威似的朝薛戎哼了一声,转忧为喜道:“我闻劫道的一共有三个贼,那位义士出手救人前,大郎已经着了道,却不知损失了多少金银?”

她说这话时眼睛盯着薛戎,金银两个字故意咬的很重,似意有所指。

老夫人轻责道:“人平安回来就好,钱财都是身外物,丢了就丢了,又算得了什么?”李氏心里明白,韦氏有此一问并不关钱财的事,她的用心是冲着薛戎的侍妾芸娘去的,芸娘明艳动人,是地地道道的大美人儿,任谁见了不垂涎三尺?此番落入贼人手里岂有独善其身的道理?

薛戎回禀母亲的时候,将芸娘受辱一节隐去不说,李氏心中虽明镜似的,却是装聋作哑没有深究,此刻话头被韦氏挑起,老夫人也只能继续装糊涂。她怕韦氏继续纠缠下去,于是将话锋一转,问韦氏:“大郎将去曹州为官,你去不去?”

韦氏对老夫人装糊涂略有不满,正欲重起话头,却被这一问堵住了嘴,她不禁犹豫起来,凭心而论她是不想去曹州的,自十六岁嫁入薛家,夫妻关系就一直不睦,与其守着丈夫天天置气,倒不如眼不见为净。

再则,宝鼎距离曹州千里之遥,自己这身骄肉贵的哪受得了颠簸之苦?而且丈夫做的不过是个从七品的县令,想耍威风也威风不起来,反倒被当地土豪笑话。但若说不去,一则闺房难耐寂寞,二来成亲十年一无所出心有不甘,支吾了一会儿,韦氏应道:“妾若随大郎去了曹州,母亲面前谁人奉承?”

老夫人道:“让芸娘留下,你们小夫妻的自成亲以来聚少离多,都生分了,这次我做主,你们一起去曹州,三年任满若不能给我抱回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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